第111章

  片刻之后,他们坐在榻上,而许清浔已经差不多说完了。
  “总之就是,原来我的天赋异禀跟祂毫无关系。”
  祁桓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是跟祂毫无关系。”
  许清浔面色一变,因为听出了祁桓语气的微妙,问道:“那你知道跟什么有关吗?”
  祁桓抬起了双眸,竟道:“知道。”
  第84章(正文完结) 他就……
  “你……知道?”许清浔一愣。
  “但我觉得无关紧要, 不过是一种来时因。”祁桓淡淡道。
  “什么来时因?”许清浔歪了歪头,他或许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只是下意识地不去多想。
  “师兄应该在自己的修行中慢慢体会。”祁桓想了想才道,语气十分慎重。
  许清浔听得出来他并非故意谜语人, 于是沉思片刻之后, 选择了暂时不追问。
  “但话说回来, 师弟,你还会看到‘那些画面’吗?”
  闻言,祁桓眼神微变。几年前,他跟师兄坦白了他的一些异常, 师兄一时惊讶, 但后来仿佛想到了什么, 说那是幻觉, 或许跟他修炼灭世魔经有关,而他感觉到,师兄应该在说谎,因为师兄说谎时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祁桓沉默片刻, 答道:“还会看到。”
  许清浔似乎并不意外,追问:“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祁桓摇头,“没有。”
  许清浔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凑近道:“那你不会有‘他’的想法吧?”
  祁桓此前坦白过,认为那是一些极度危险的想法, 并且强调过他自己不会有,都是“外来”的不好念头。
  “不会有。”祁桓回答,然后抬眸与许清浔对视,声音略低, 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但师兄若总是逃跑,将来或许会有。”
  许清浔愣了神,而对面的男人趁着他失神,随手将他揽于怀中,强迫他坐在大腿上,举动之间尽是强势的占有欲。
  许清浔一回过神,便感觉到侧颈一阵温热,因为那男人二话不说地吻了上来。
  真是越来越不客气。而回头一想,造成这个变化还是他自己,若不是他三年前心血来潮用龙涎折腾对方,对方也不会彻底撕破那份边界,如今做什么都不会问他的同意了。
  他寻思着,一边任由对方动作,一边解释道:“严格来说,我那不是逃跑,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找上来的。”
  “不还是逃跑……”男人声音幽幽,话尾好似带上了一点淫靡的水声。
  “当然不是。人家逃跑都不想被抓到,但我是等着你抓呀。”许清浔仍旧理直气壮,“再说了,谁会给绑匪带礼物?”
  “有一些道理。”男人低头,不知认可了没有,但动作更加露。骨了。
  “只是一些?”许清浔不满,却不由自主地轻喘一声,面色泛起不自然的霞红,声音微颤地道:“再说了,不还是因为你太管束我了吗?不要以为师兄跟你做道侣,你就可以对师兄为所欲为,别忘了,我若是想走,你根本留不下我。”
  祁桓动作一顿,在那双浅色的眸里看到了烈日般炽热刺眼的、不容置疑、不可侵犯的高傲。
  他的师兄总是很温和,无论对谁都十分亲切,不轻易发脾气,但他知道,那只是师兄的表面,只有触及到深层,师兄才会表露出本质。
  自信、高傲、乃至恶劣,鄙视所有人,无视世间一切纲常伦理,只为自己舒服、自己开心。
  所以他才爱啊。
  他就是爱这样的师兄。
  而在此之上,他还爱明明性格如此恶劣,却怜爱弱小,为毫不相干的他者奔波劳碌的师兄。
  并非本愿之事,却也甘愿受到束缚,甚至为此烦恼、苦痛,不得不找他疏解,寻求安慰,依赖于他。
  复杂而流动,恶劣而高尚,带着几分坏的良善之人。
  而他明知个中缘由,却也从不点破,因为他爱着矛盾中挣扎的师兄,在此意义上,他也是恶劣者。
  于是,他在心中笑了,却在那双眸前表现得紧张、患得患失、难以接受。
  青衣修士一看,果不其然有所动摇,转而道:“哈哈,我就开个玩笑,这不是回来了吗。”
  闻言,祁桓似乎松了口气,不再提这个话题。
  不久后,他们去了其他界域,一样是走到哪里哪里“风生水起”,敌人很多,朋友也很多。
  一日,许清浔留意到一个消息,独自去了某个上古遗迹。
  对于天道、祁桓都不想多言的事情,他虽然表面不在意,但心底还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那个上古遗迹,据说封存着许多上古符文,最古老的可以追溯到原始纪元,是他从原始太虚经口中敲出的情报。
  “老原,你确定里面有东西,对吧?”
  为了方便,许清浔给原始太虚经起了一个美称,虽然它非常不认可。
  “啥确不确定,我说的还能有假?虽然我不明白你要去那里干嘛,上次我不是说了吗,符文不是越古越强的,古只能说明古!呃,我在说啥?”
  原始太虚经把自己都说懵了。
  许清浔笑道:“你不用管那么多,只管把我指引过去就行了。”
  “……好吧。”
  上古遗迹之外通常列有一些阵法,初是迷阵,后是杀阵,以许清浔如今的修为和阵法造诣,通关并不难。
  到了桃林深处,许清浔环顾四周,感慨古之小世界居然还能如此逼真。
  原始太虚经自豪道:“心照万物,念造万物。”
  许清浔一顿,微微挑眉,“你又在忽悠我学造化法?”
  原始太虚经大怒,“谁在忽悠你,本经只是有感而发!真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把我交到你手上,我可是伟大的九界第一真经啊。”
  许清浔被它逗乐了,心想你老底都透完了,如今还剩下什么逼格吗?
  原始太虚经好像感觉到了他无声的嘲笑,幽幽道:“真是令经费解。”
  不过许清浔笑完,忽然面色一变,低语道:“确实,仔细一想,天道那家伙为何要把你交到我手中,你虽是九界第一真经,但又没啥大用,甚至不比灭世魔经有用。”
  原始太虚经听到后面险些气炸了,比灭世魔经还不如?这简直刺到了它的死穴!
  “别生气嘛,不是事实吗?”许清浔一本正经地道。
  “那是你不肯学我的法!”
  “你也没给我啊。”
  一人一经边走边吵,这时寒风拂面,凛冽如刀。许清浔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小世界的尽头——一片顶天立地、延绵无尽的混沌古壁。
  原始太虚经暂停了吵架,说明道:“据说,我们七大混沌古经的材料就来自这里。”
  许清浔顿时来了兴趣,边观察边问:“话说回来啊,天道为何要造出你们?”
  原始太虚经一愣,低声道:“我也不知。”
  “你没问过?”
  “……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或许是为了让世间有法吧。”
  “既是如此,灭世魔经又是为何?”
  原始太虚经哽住了,的确,那家伙为何存在?
  它造世,它灭世,天然对立,那位大人不可能不知道。
  许清浔接着道:“对吧,这事不太对劲,但也不是不能解释,比如说,灭世魔经的存在是为了让世间的不祥与诡异有一个归宿。收集,包揽,然后将其封印。”
  原始太虚经一阵沉默。
  许清浔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但这个真相没有多大意义,原始太虚经提到的那个问题更有意义。是的,天道为何非将它交给自己?用意是?
  总不可能是为了让它天天跟魔经吵架吧。据祁桓的说法,它们经常碰在一起互喷,也算是宿敌了。
  所以……这件事另有用意,而且是不能明说的用意。
  就连祁桓都发现了,我本人却还没有发现吗。
  许清浔沉思许久,目光缓缓抬高,一直看到了顶处。那里有一条模糊的字迹,像象形字,又像孩童涂鸦。
  原始太虚经道:“看到了吗,那也是文字,比我还古早,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许清浔面色微变,连它都不知道意思,为何自己一眼就联想到了呢。
  上面的字是——“结束了,走了”。
  符文潦草而敷衍,透着强烈的厌世感,好像已经玩腻了,于是撒手不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天道不可能有这种情绪,那么这个情绪的主人是——
  许清浔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抚摸自己的心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始太虚经看他表情不对,疑惑道:“你怎么了?”
  许清浔面色发白,浅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难以置信,这么说来,倒也难怪我小时候会对修仙这么感兴趣了,嗯……所以天道才说不是‘选择’吗,确实,与其说选择,不如说钓鱼,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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