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祁桓想到了一起,直接称是。
  他们推门而出,几乎是瞬间来到了神舟甲板上。跟他们一样的,还有十几名修士。
  并非为了看热闹,而是为了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局势不妙,好趁早逃离。
  只见,战场发生在数十里外,有人挥动虚空巨剑,斩出灭杀十几里外的恐怖剑击波,有人摇动金铜巨钟,声波撼动空间,震慑神魂。
  面前的云丛被一剑展开,切割处仍留有惊人的剑意。
  原来,方才只是一剑的余波而已。
  现场有人长吁一声,“原来只是余波,大家不要担心,飞离战场就好了。”
  但紧接着,有人震惊出声,“是许家人!对战的两方都是许家人!”
  这话一出,现场都聒噪了,许家修士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为什么许家人打起来了?他们不是世家里面最和平的吗?”
  “挥剑的那个人见所未见……”有个许家修士震惊道。
  聒噪声中,祁桓忽然看了许清浔一眼。
  因为许清浔才跟他说过——许家将会内乱。
  许清浔皱起眉头,显然并不愿看到这一幕,然而那终究不是他能改变的。
  就看……他的便宜父母听不听他的话了。
  轰!神舟突然晃动,开始逃离大修士斗法的战场。
  猝不及防之下,许清浔身边有个少年没能站稳,身体向许清浔倒去。
  许清浔眼疾手快,当即拎住了少年的后领,跟拎兔子一样。
  神舟恢复正常运转后,许清浔将少年轻轻放在地面,后者还在惊慌之中,傻傻的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好歹站稳了身体。
  许清浔看着少年不禁想起了少年时的祁桓,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低身温柔道:“没事了,别看热闹了,快回去吧。”
  少年终于回过神,仰起头痴痴地望着面前的人,虽然戴着面纱,但几乎任何人都能感觉出,面纱之后,定是不属于世俗的绝色。
  这样的存在所说的话,怎能不听从。
  少年于是像仓鼠一样疯狂点头,随后听话转身离开。
  许清浔心中欣慰。
  却完全不知道,他身旁有个男人黑了脸,浑身的煞气仿佛冻结了空气。
  那少年突然想到问方才的姐姐叫什么名字,然后转身一看,当即被吓得哭着逃跑,就差没有大声喊救命了。
  许清浔一脸疑惑,直到他也感到背脊发凉,虽然没回头,但他感觉到那股吓人的视线。
  师弟为何这般盯着我!
  就在这时,一道凉飕飕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传来。
  “师兄……”
  “怎、怎么了?!”许清浔惊道。
  第27章
  许清浔还未来得及转头, 便被身后之人拉着走进了客房。
  对方气势汹汹的,罕见地如此情绪外漏,令人实在……难以理解。
  关门之后,那个男人似乎才终于冷静下来, 或许是回过神来了, 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很不对劲, 于是只好主动打破沉默。
  “反正……外面已经没事了。”
  许清浔愣了一下,听得出对方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万一惹怒了, 又不知多久才能哄好。
  这容易炸毛的性格, 倒是很像他之前养的小猫。
  他沉默了片刻, 忽然一笑, 仿佛无事发生般,走动几步道:“确实没事了,那两个大修士是我许家的,估计家里出了一些事, 嗯,这样一来,他们应该没空寻我了。”
  “倒是也好。”祁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坐在了窗前的侧榻上,姿态端正,面容肃穆。
  更像禁欲高僧了。
  许清浔心中寻思, 又想到,祁桓这算禁欲高僧,自己算什么?爱调戏禁欲高僧的妖女?哦不,是妖男?
  他给自己逗笑了, 彻底忘了方才的插曲,随口道:“我们很快远离那个战场,距离诛魔城……估计只剩下半天左右的时间了。”
  “嗯。”祁桓语气淡淡,闭上了双眸,仿佛正在调息,忽然开口问:“师兄要休息一下吗。”
  “休息?”许清浔下意识地重复。
  “你炼制符文透支精神力,守神丹效果不大。”祁桓闭着双眸道。
  好小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清浔惊诧,但想了想,的确祁桓说得没错,还是睡睡养神。
  “好,我睡一会,三个时辰后喊我起来。”
  祁桓淡淡称是,听不出是什么心情。
  许清浔转身背对着祁桓,宽衣解带,随后倒头就睡,好不利索。但或许是第一次在神舟上睡觉,他有些……不好入眠。
  他默默地躺着,灵觉莫名发达,感知着房内的所有动静。他听见,祁桓似乎取出了什么,然后……是在写什么吗?
  许清浔一惊,心想这家伙总不可能在炼制符文吧,他仔细听了一会,发现确实不是,祁桓似乎在记录什么东西。
  日记?哪个正经人写日记啊。
  许清浔大惑不解,愈发心痒痒。
  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问,便听见身后人淡淡开口。
  “师兄还不睡吗。”
  许清浔顿惊,这家伙……连他睡没睡都知道?
  虽然他向来心大,很少关心这些细节,但突然来这么一下,他好像不得不敏感。
  不过,他最终并未回答,而是贯彻装睡,呼吸愈发平稳和规律。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又重新开始书写。
  也许是在写什么感悟吧?许清浔心想,但好像原著的祁桓也没有这种习惯吧?
  他在疑惑中思考,后来渐渐疲惫,当真睡了过去,呼吸浅而稳,睡相少有的恬静。
  直到这时,祁桓才停笔,低眸看着账上的文字,蹙起了眉头,过了片刻,他眼神复杂,表情阴晴不定,仿佛在谴责自己地说:“我为何要算家当……”
  这件事若是被那个睡觉的人知道了,不知道要被取笑多久。
  但他小时候他母亲总是说,娶媳妇一定要多存钱……
  祁桓忽然脸色大黑,拿起账本就要撕毁,但转而又舍不得,最后放回了储物戒里。
  他顿了顿,目光垂落,观察着手中的戒指。
  这枚戒指,也是四年多前,许清浔送与他的。他当时说不需要,却被对方强硬地套进手指,只那之后便戴到了现在。
  中途多次犯恶心,觉得对方动机不良,然而事实是他想多了。
  那个人,即便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会无条件对人好,当初那么照顾自己,根本不是因为自己所想的“爱意”。
  想到这里,祁桓又仿佛心口中了一箭,痛得几乎要窒息。
  沉默许久,他又忽地自嘲一笑,“我到底在做什么……事到如今才后悔利用那个人的心情吗。”
  然而,就连那个“利用”,其实也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沉默,还是沉默。
  -
  许清浔陷入了熟睡,而且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景色光怪陆离,人声聒噪且繁杂,无数男女老少的身影在他眼前闪烁而过,或哭或笑,又或是面无表情。
  他有些受不了,下意识地仿佛按了暂停键,忽然间周围闪烁的光影真的变慢了,声音也清晰可听,就是可惜同时太多人说话了,他应接不暇,如走马观花,愣是搞不懂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直到,忽然间强光冲入眼眸,仿佛要烧了他一样。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眸,可并无事发生,他又小心地睁开眼睛,观察起周围的事物。
  他发现,四下很冷,刺骨的严寒,令人不禁绷紧身体,提心吊胆起来。明明是在梦中,这些感觉却是格外真实。
  他迈一步,突然“暂停键”好像失效了,大量画面推进,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坐下,面前是仙境般远山与湖泊,而身旁坐着他十分熟悉的一个男人。
  分明没看到脸,但他就是觉得熟悉。
  茶香幽幽,横隔他们。
  他侧过眸,微抿唇,心里震惊着。
  画面突然又加速推进,天地颠倒,紧接着,一道巨力将他推倒,他摔坐在软榻上,一头雾水,忽然一只手勒住了他的脖颈,强迫他抬起头直视眼前。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突然被这么对待,即便是梦也心火大盛,可是他正要发作,却在看清眼前人之后,哑然失声,瞪大了眼睛。
  对方是他无比熟悉之人,他与对方真实相处了五年,一度同床共枕,畅所欲言,无论是以读者身份地了解,还是以师兄身份地相识,他都应该很熟悉对方了才对,为何眼前这个人让他感觉如此陌生,浑身皆是压迫感,眼里透着一种看低一切的冷漠。
  接着,对方垂下双眸,竟冷笑出声,道:“凭你也想改变我么,可惜,终究是徒劳,谁也改不了既定的未来,哪怕是天道,哪怕是天意。”
  他眯了眯眼,仿佛在嘲笑许清浔的天真与自不量力。
  那一刻,许清浔遍体生寒,同时意识到了,对方是原著的祁桓,那个遭受过无数背叛,被命运戏耍过无数次,最终疯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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