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石桌上还摆着昨日晚间未分出输赢的棋局，祈安将其中一子稍稍挪动，季钰坐在对面从善如流的拿出黑子与她对弈起来。
两人都是聪明伶俐的人，这棋下起来就颇费时间。等到她们反应过来，已是晚饭时分，夕阳透过屋顶斜射到院子里的光愈来愈暗。
季钰笑着落下最后一子，“大局已定，安安不必挣扎了。”
蹙着眉头看向棋盘，虽说自己还有腾挪空间，但避不了既定的结局，祈安将棋子收拾好放进盛放的器具里。
“是我心绪不定，下次谁输谁赢还不定呢。”
“是，安安心思灵巧。”季钰说着话，人却往厨房去，“该吃晚饭了，我去下厨。”
对于厨房，祈安不再是个小白模样的大小姐，她跟在季钰身后准备打些下手。
似乎从习惯季钰开始，这些事情也潜移默化的被祈安认为是理所当然。两个人，一个在灶台上忙活，一个在灶台下准备材料。
这样的生活，平静又温馨，是往日里沉浸于书海的祈安感受不到的。她抬头看一眼站在灶台边上的人影，眼里溢满温情。
是谁说过，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最简单的幸福，莫过于此。
这种塞满胸腔的幸福感，直到祈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窝在季钰怀里才渐渐消退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期待杂糅的复杂心绪。
她没谈过恋爱，但是听季钰讲述的两人过往，心里也是明白，热恋的人，有一些关卡总会去跨过。
虽然心里依旧懵懂，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懵懂无知便不存在。
比如说那些午夜里的梦，再比如此刻窝在季钰怀里，心底压抑不住的烦躁与渴望。
这些感觉通过环绕季钰腰间的双臂，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让祈安骨头里都觉得痒痒的。
然她又是害羞的，从没经历这些的人，羞于启齿那些隐秘的渴望。
只得将环绕人家腰间的手锢得更紧些，脑袋埋在人家颈窝更深些，双腿不自在的扭来扭去。
沁凉的夜晚，季钰自是感觉到了祈安的小动作，她面上带笑，眼睛里也盛满星光。
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小呆子也渐渐开窍了啊。
很多东西，有了开头，才会有序章，季钰将埋在胸前的脑袋摆正，小心翼翼的送上自己。
从额头至鼻梁，再到小巧的嘴唇，季钰都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耐心又细致，只为给对方留下足够的适应时间。
或许从季钰看向祈安那眼开始，害羞的人就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承受不住季钰眼睛里快溢出来的宠溺与高兴，下意识闭起眼睛。
没了视觉感官，对于季钰的触碰倒觉察得更清晰了。
祈安身上本就穿着极薄的睡衣，在季钰越来越大的动作中，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丢到床外。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紧紧靠在对于她来说唯一安全的树干，紧闭的眸子里，是对于未知事情的期待与惶恐。
直到某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消失，整个人只剩下驱壳还在原地与季钰纠缠。
……
这种纠缠，持续的时间很久。
等到祈安渐渐回神，看向身上白皙皮肤上的斑驳印子，她那被丢到爪哇国的羞耻感才呼啸而至。
双手无力的捶向正将自己打横抱起走向浴室的人，祈安才发觉自己异乎寻常的疲惫。
特别是腰，若不是有人抱着，祈安觉得自己能立马瘫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你是不是色中急鬼，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面对祈安的质问，季钰脸上挂着在祈安看来无比灿烂的笑。她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低头凑到人耳边轻声道：“安安还指望一个饿了许久的人吃相好看吗？”
将人放到浴缸里，一边调温放水，一边继续笑道：“再说，安安可是享受得紧，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很可爱。”
可爱？可爱你妹！
被季钰折腾得脑子都不清楚的祈安歪在浴缸里，眼睛都快喷火了。她看着脱衣想要进来的季钰，赶紧坐正，双手将人往远处推。
季钰无奈：“安安，你还有力气自己洗吗？”
祈安闭着眼睛，不看不听，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倔强：“有，你自己去那边冲洗，不要靠近我。”
明白她这是害羞劲返上来了，季钰也不争，替她将衣服浴巾等放到随手可拿的地方，再试试水温，才转身去到另一边的花洒下冲洗。
等祈安别别扭扭的回到床上躺好，时间接近凌晨一点。
季钰放下手里的话本，看人上来才慢慢躺下去。虽然祈安还在闹情绪，她依旧将人圈在怀里。
“下次让安安来，只要你尽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祈安抬起脑袋，眼睛里满是疑惑，“你怕不是骗我的吧？”
季钰将人圈好，笑道：“真的，折腾这么久，该睡觉了，不然明日身体会酸疼。”
酸倒是真酸，疼也是真疼，祈安除去中间最疼那一小会，这时候只剩腰疼。
她懒得去计较其他，在季钰说了睡觉的话之后，安心的抱着她的腰，窝在人家怀里闭上眼睛。
可能是前夜剧烈运动的关系，祈安睡到接近十点才懒懒睁眼。
屋子里日光明晃晃的照在窗台上，她坐起身，腰还是有些酸疼，抬眼四顾，见不到那人。
祈安心里顿时有些委屈，她脑海里立马浮现雷人电视剧里的狗血片段，眼睛里的水汽渐渐弥漫。
屋门被推开，季钰的身影显现出来，手里还端着碗盘。
“安安醒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照亮祈安躁动不安的心，几步走到床边后将手里的汤汤水水放到一边柜子上。
“我给你做了些汤，补补身子。还想吃什么，我去做。”
祈安抱着季钰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前，闷闷道：“我不想吃什么，就想你陪陪我。”
仔细看了祈安的眉眼，季钰才发现她的小呆子似乎心情不好。
皱眉思量片刻，还是没想明白，但答应的话不经大脑思考便脱口：“好，一直陪着你，乖，先吃饭，仔细胃饿坏了。”
坐直身子，祈安撒娇：“你喂我。”
祈安的撒娇，让季钰又惊又奇。惊奇之后，眼睛里就溢满笑意与宠溺。
她坐到床边，将炖了一早上的红枣排骨汤盛了一小碗，舀一勺子，仔细吹凉，送到祈安嘴边。
等祈安喝完汤，怕她腻，又拿切成块的苹果，一块块喂到她嘴里。
整个过程，祈安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由着季钰细心照顾，偶尔一抬眼，见到季钰眼睛里的宠溺，嘴角就翘了起来。
祈安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矫情，可是经过昨夜之后，她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虽说在一起，但是实质关系毕竟还没到那一步，而昨夜之后，传统又正经的她便认为这算是两人真正交付彼此的心意。
能够被人爱着，祈安心里自是甜蜜无限，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惶恐不安。
即便昨晚的选择，她是心甘情愿。
但在她以往的人生里，恋爱经验为零，父辈的教育，也是正儿八经的传统婚嫁。
如今，不经父母同意，没有法律保护，便与一个女子互许终生，心里总会感觉不真实。
这股不真实感，她难以宣之于口，怕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这话出口，再怎么有理有据，总还是有着怀疑对方的味道。
不能说，那便用行动来验证，祈安笨拙的用自己能想到的方法来试探季钰，她想，说不定一段时间后，自己就不会在这么不安了。
撒娇着让季钰喂完饭，又撒娇着让她帮着穿衣。
等季钰听话的将人抱到庭院里坐好，才有心神与祈安交流。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一夜之间便改变，而导致这种变化的，季钰也大致想明白了。
她心里不但不怪祈安，相反，比以往更爱她了。
举目无亲的异界，这里只剩下自己陪着她，以往熟悉的人，熟悉的事，都变作回忆。即使长久以来，小呆子都将那些思绪埋在心底未表现出来，但自己愿意等，等她彻底爱上这里，爱上自己。
“安安，我们以后还有长久的人生，而我，会陪你看遍这世界的日升日落。不要担心，我爱你，很爱很爱。”
季钰抱着她，语气温柔，动作亲昵，将以后的日子一句句刻进祈安心底。渐渐的，祈安心里那丝惶恐被安抚下去。
依偎在季钰怀里，祈安有些不好意思。情人间的话语，总离不开山盟海誓，但季钰说的那些，却是柴米油盐。
带着烟火气的话语，让祈安明白，自己于她，亦如她于自己一般，不可或缺了。
这一刻，祈安才算真正接受这个世界，接受身边这个人以及她带来的这一段情。
往后余生，她相信季钰，也相信自己，会活出另一种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