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季钰被人打扰,脸色本就不好,见着三皇子那眼睛盯着祈安看,就更冷了。
  她站起来,牵着祈安吩咐候在柜台外边的小红:“给客人添茶,我们有事需要离开,大堂里你们看着。”
  小红点头,她拎着茶壶去到几桌添茶,后边小玉站在柜台那,接替掌柜们的位子。
  水患难治,清水镇农人基本上都被征用去修河堤,于是这大堂来来往往就那几桌子客人。
  三皇子见人不理自己,脸上有些不好看,他笑道:“掌柜的有何要事?是不是嫌本殿下打扰二位雅兴?”
  祈安按住要发作的季钰,她淡淡开口:“客人需要的茶水,小红你注意着,缺了就补上。另外小店暂停用餐服务,何时开张,另行通知。”
  说完看都不看那几桌人,牵着季钰回到后院。
  原本是嫌恶两个女人在面前亲密,三皇子才出口讥讽,这两人的样子让他想到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却不料自己被冷淡驱赶,他垂下眼睑,笑容犹在,温度却似三九寒冬般冷冽。
  挺好,还打算陪着慢慢耗,这下看来不必了。
  既然不识相,那么就别怪他出手,总之,这茶楼他要拿到手,这两个女人,也要得到。
  如此,离那个位子,又近一步。
  第30章三十章
  祈安陪着季钰在厨房忙活,准备着两人的午饭,而刚刚离开镇子的艾柔,则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队伍一路走来很顺利,出了清水镇之后,官道两边的村子时不时见到一些卖货郎挑着担子,里边是些茶楼出品的货物。
  艾柔很是心安,这代表或许在更远处,茶楼的货物已经被人们知晓,而她过去之后,不用花费过多精力去进行宣传。
  从清水镇出发,到隔壁余洮县的外祖家,大概需要半个月,碍于如今水患未平,这时间可能还要往后延长。
  队伍里的人除去老管家,其他几个包括艾柔在内,都是一脸兴奋。
  第一次离家,短暂的伤感散去之后,便是新鲜事物盈满双眼的新奇,五辆马车拉着货物在官道上奔驰,而几个小姑娘坐在车头马夫旁边,盯着四处的景物看。
  因为清水镇受灾不严重,所以几人还能看到不少田园风光。
  入了夜,她们堪堪找到一处有客栈的地方,将货物卸下搬到房间,要了三间房,几人随便吃些饭菜就打算歇息。
  货物都在艾柔房间,老管家那里也放了一些,他们打算次日一早就开始赶路,却在半夜听到外边的马蹄与呼喊。
  庄稼汉们老实是老实,遇到这种场面当下脸色惨白的缩到角落,不敢抬头。
  而老管家则慌忙跑向隔壁房间,敲响门之后见到小姐无恙,才松口气。他赶紧让人将货物都集中在一起,然后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看向外边。
  来回奔走的都是些凶神恶煞的匪徒,手上挥舞的大刀寒光闪闪,马匹奔跑在这寂静的长街上,让本就不大的镇子更加死寂。
  没人敢出来,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客栈门口那两个灯笼,照着楼下慢慢汇聚过来的匪徒嘴脸分外吓人。
  客栈大门被砸开,人群汹涌而入。而更远处,只要是那种规格较大的宅院,都有人在砸门。
  留在房间里的老管家脸上开始滴汗,他扫视一圈,最后才锁定床下。
  不知道匪徒是顺道还是有意为之,老管家都不愿自家小姐出事,将人连拖带拽的塞进床底,后边跟上的是小茹与小玲。
  而他回到自己房间,让几个庄稼汉回到货物这边,六个人将能堵门的东西都堆到门口,期望那伙匪徒不会过来。
  将几个吓破胆的庄稼汉弄过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老管家磨破嘴皮子也没成功,直到最后拿出那几人家里的地契,才让他们屈服。
  匪徒似乎熟悉这里的情况,并没有上到二楼抢劫房客,只是在楼下呼喝,让人交钱交粮。
  小二与掌柜的在求饶,几声痛呼之后,客栈安静下来,老管家见没人上楼,那颗心才稍稍放回肚子里。
  窗外匪徒们呼啸而来,现在又呼啸而去,离开的方向,就是艾柔他们白日走过的地方。
  老管家擦一把脸上的汗,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几个丫头从床底下捞出来,若非担心不安全,这位老人家都想即刻启程,尽快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
  不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小二的声音充满恐惧与愤怒:“几位客官,此处匪盗较多,虽然不会伤人性命,但钱财之类还需保管好。若不急着赶路,最好明日再走,免得与回程的匪盗相遇。”
  老管家连连道谢,等小二离开,他看一眼房间里奇形怪状的箱子,庆幸这些东西是茶楼出来的,无人知晓里边装的是什么。
  看来这些匪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抢劫,以至于镇子里的人都知道如何应对。
  老管家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哪怕不伤人命,终究是犯了律法。
  他现在最操心的,是小姐的安全,女儿身终究麻烦,老管家决定明日去集市上买些粗布衣服,让小姐们作男子打扮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这一夜,众人有惊无险,强撑着一宿没睡,在天刚亮就收拾行装,将货物上车,开始启程。
  那伙匪徒不知道是去了别处还是怎么的,众人侧耳听了一夜,还是没听见他们从镇子里经过的动静。
  没有动静,心里就始终压着块石头,生怕哪一处就与他们碰上。
  老管家带着人去到集市,买了几身男子服饰,回到客栈让小姐们换上,然后就结了住宿钱,快马加鞭的往余洮县赶。
  胆战心惊的赶了三日路,早出晚歇,他们总算见到庆康郡边界城镇。而余洮县还要往西,中间要经过的镇子,均是此次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
  这日,艾柔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坐在马车上摇摇欲睡,她刚出门时那股子兴奋劲早在第一次住宿那晚就被吓走了。
  现在看到沿途大水经过留下的浑浊痕迹,加上路边时不时见到的难民,让她身子慢慢端正起来。
  只是听说了水患如何严重,却从未亲眼见过,等到真正见了,才发现人的渺小与无奈。
  原本该是沃野千里的田园,被一层层淤泥覆盖,而淤泥下的庄稼,大多已经枯萎,剩下小半还挺立的,也是半死不活。
  没有去过乡下,所以艾柔不清楚这些庄稼叫什么,但是听担任车夫的庄稼汉感叹,她也明白这些庄稼若无意外,今年该是大丰收。
  比庄稼更加半死不活的,是路边三三两两瘫坐于地的难民。官道靠近河流,这会也只是草草清理,马车走在上边,时不时要担心陷在某处走不动。
  一直到人比较多的镇子里,艾柔都没见到哪里有施粥的地方,倒是不少人抬着被草席盖住的尸体,去到远处进行烧埋。
  老管家带着人投宿到一家客栈,而艾柔坐不住,拉着小茹去到街上,她想看看这里朝廷当真没有任何救灾的措施吗?
  问了好几人,他们都是一脸茫然,有的甚至表现出绝望。
  “朝廷?倒是有过一拨人来,不过那伙人不是来救灾的,而是搜刮钱财来的。你们远处来的吧,趁着那拨强盗没来,赶紧离开吧,不然怕也得交些善款出去。”
  艾柔疑惑了,“交善款?不是应该朝廷发放抚恤吗?”
  路人嗤笑:“抚恤?见过明目张胆拿刀威胁老百姓倒贴抚恤的吗?咱们容朝现下有了!”
  见艾柔不解,路人也没那耐心继续解释,急匆匆的离开。
  再往下逛,除去麻木的难民,大多数镇子里的百姓都是行色匆匆低头走路,丝毫没有多余的交流。
  好像后边有什么追着似的。
  又走了几日,艾柔沿途所见所闻,虽然不似刚见时那么让人气愤,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施粥的地方倒是有几处,然而了解得知那些银钱不过是朝廷逼着百姓出资,至于朝廷本来的抚恤,谁知道呢。
  到了夜幕降临之时,老管家按照惯例找家客栈,不再临街,而是稍微偏僻些,就怕那日的情形再现。
  然而,有些事,你越是避免,它就越要找上你。
  自从第一晚夜宿受惊,后面每日投宿老管家都将货物放在自己房里,九个人也只开两间房,为的便是遇到危险可以让小姐先溜,他们断后。
  当老管家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隐约听到好几夜导致他做噩梦的马蹄声又响起。
  一个翻身坐起,老人利索的穿衣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黑夜寂静,客栈门口也没什么灯笼,但是老管家还是看清楚了。那伙人就像午夜幽灵般,举着火把往这奔来。
  人数不多,却目标明确,老管家知道,这回怕是躲不过。
  他摇醒几个庄稼汉,而后去到小姐房间,敲门之后进到里边,将外面情形详细告知,让她们三个赶紧趁机翻窗逃命。
  这房间老管家特意看过,窗户下边可以站到草棚子上,而草棚顶离着地面也不高。更妙的是草棚子临着一条小巷,可以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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