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阿姊年前成的家,姊丈便是项家村人,他是个好心人,便随着阿姊陪我住在这里。”
颜霁听了,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你阿姑的身子还好吗?”
“还好的,只是上了年岁,难免有些病痛。”
沈梅今年当有五十上下了,她是沈家长女,比沈易大了十几岁。
第97章
“封她为后?”
卢婉喃喃重复着,面上的狞笑带着一抹鱼死网破的狠厉,手上中的银剪一刀就划破了璇玑山河社稷图。
“娘子!”
砚秋担忧的望向那消瘦的身影,听得她轻笑几声,又道,“明儿可是十五了?”
银毫看了眼松烟,又听卢婉继续说道,“太子该来了......”二人对视一眼,不敢接话。
自从建安元年陛下登基为帝,亲封太子,甚至连裴长主也封了护国长公主,却绝口不提娘子与太主如何封位,如今前朝传了消息,只道陛下要将皇后一位要封给那早逝的太子生母。
至于他们娘子,只有一个夫人之位,岂不是降妻为妾?
此事已经引得朝野议论纷纷,连旧府的仆人间都传遍了,若不是银毫听守卫的兵士提了几句,只怕是等此事昭告天下,他们也不会得知。
被困在红蕖院数年,他们早已失去了和外面的来往,便是范阳卢氏当今的家主,也只有每年的新年拜会时才能一见。
两人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娘子会对太子不利,有锦书的前车之鉴,他们早已见识到了当今陛下的可怕,银毫愈发后悔,自己怎么又多嘴多舌了。
虽说陛下对他们娘子冷落数年,但太子却是每月两次的请安都来了,若是在红蕖院伤了太子,只怕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锦书好。
次日,卯时三刻,太子便准时出现了。
屋内,卢婉端坐上首,她看了眼太子,待他请了安,才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个书童,“你们暂且退下。”
书童都是被裴荃再三嘱咐过的,故而都站而不动。
裴钺见状,便道,“都退到门外去。”
那书童对视一眼,才躬身退下。
裴钺不知卢婉有何要事,但他还是有些好奇。
“阿母可是有话要讲?”
卢婉轻笑了下,重复了一句,“阿母?”
“你可知我并非你的生身母亲?”
但不等裴钺回答,见他神色镇定,便知裴济也不会不告知与他。
卢婉便又继续说道,“你的生身母亲是个乡野庶民,从豫州被你阿父抢来的,她是个有夫之妇,二嫁之妇,新婚之夜就被你阿父抢了来。”
这些话起初并未让裴钺有什么动容,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是个乡野之人,可卢婉说的什么有夫之妇,他从未听人说起过。
阿父也从未向他提起。
“阿母莫非是胡言乱语?”
卢婉知道他不信,可是裴济先把她的路堵死了,竟羞辱她至此,让她在天下人都抬不起头来,她又何必给他留面子?
“这些都是往事,你阿父必是不会同你说,你可以问问裴荃,他在你生母身边伺候了许久。”
“还有个叫绿云的,他们都知道。”
“好太子,你也该见识见识裴济的真面目了。”
卢婉大笑起来,她扬起了头,面目狰狞。
屋外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等裴钺走出,便匆匆跑了进去。
“无事。”
裴钺看了眼那如同疯子一般的卢婉,走出了红蕖院。
“您可吓坏仆下了,怎么把人都拨出去了?”
回到饮山云院,裴荃听闻了此事,紧张兮兮的看着太子,生怕他有一分一毫的损伤。
“没事。”
裴钺思索着卢婉的话,有些气恼,面上的书也看不进了。
他的异常被裴荃看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可是有人惹了您烦心?”
裴钺放下书,盯着他看。
裴荃被盯得起毛,虽说这位小太子不如陛下气盛凌人,可这么盯着他,还是心里撑不过。
“可是仆下惹了您烦心?”
裴钺这才摇了摇头,他皱着眉头,问,“阿爹还要多久回来?”
裴荃忙说道,“照着往日,还得半个时辰才下朝。”
裴钺从椅子上下来,他背着小手,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儿,心里愈发气闷。
他不说,裴荃就只能守着。
过了片刻,裴钺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裴掌事,我阿娘……她是什么人?”
这话问出口,裴荃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愣怔的功夫,裴钺就扭过头来了。
“怎么?你不说?”
裴荃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冷汗直流,也明白红蕖院的那位到底说了什么了。
“娘子最是良善,对仆下们都关怀备至——”裴钺打断他,直接问道,“我阿娘是怎么来的豫州?真是被阿父抢来的吗?”
裴荃不敢冒然开口,他跪伏在地,心里忐忑不安。
见他瑟瑟发抖,裴钺将人扶起,“你只说便是,我不会透露出去。”
“事关娘子,这样大的事儿仆下不敢胡说,娘子初来时,仆下办错了差事,正受罚,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便是裴钺这般说,裴荃也没有胆子说,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得到答案,裴钺的书一刻也看不进去,他摒退了裴荃,出了书房。
就裴荃的反应来看,或许阿娘和阿爹之间的确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每每听阿爹提起时,阿娘与他都是令人艳羡的。
裴钺站在檐下来回走动,正心烦意乱时,看到了后院一闪而过的身影。
“妈妈。”
绿云听见声音,打发走了身后的小婢子们,忙走了来。
“您这会儿怎么没有读书?”
“早间先生遣人告了假,说是身子不适。”
“那您也别忘了看书,想来今日陛下会过问的。”
裴钺随意点了点头,他的心思都被扰乱了。
“妈妈,你可知我阿娘是怎么来的豫州吗?”
绿云也愣了下,太子是她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幼时不是没有追问过娘子,但陛下有令在先,不能对小主子提起娘子,但慢慢的,这几年间,陛下也松了些口,太子问起,也多是娘子的音容笑貌。
像此刻这样的话,他从没问过。
“阿娘真是被阿爹抢来的吗?”
绿云的沉默让裴钺的心都沉到了水底,这无疑是佐证了阿母的话,他的心里很复杂,有些迷茫又很气愤。
“阿爹为什么要抢阿娘?”
裴钺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也想不通阿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有些失望。
“我要出府。”
-宛丘城。
颜霁见过了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的潘云儿,便提起择日要去拜访沈梅。
对于沈昀这个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到底算是沈易的子嗣,这样的担子交与了沈梅,还是要感念她的一片慈心。
远山道长倒是偷偷溜回了云益观,毕竟那么多年都没回去了。
卯时三刻,颜霁赶着马车接上了沈昀。
“您会赶马车?”
沈昀有些惊讶,这样的活儿当下都是男子所做,他还不曾见过有女子会。
“很早就会了。”
颜霁笑了笑,这还是同沈易去云益观时学的,没想到真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说了几句话,有沈昀领路,两刻钟就找到了家门口。
此时,沈梅正抱着怀里的小孙儿,坐在门前乘凉。
“阿姑!”
沈昀见到沈梅,人就活泛了许多。
颜霁找了棵树,栓好马车,也走了过去。
“阿姊。”
沈梅还没明白沈昀话中的阿姑,就看见了颜霁,自然也就明白了。
“虎儿,你不该叫阿姑,这是你——”颜霁对她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沈昀自己的身份,便是不想牵连他们。
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沈昀没有明白沈梅的话,但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对他再解释。
“我同你阿姑说会儿话,屋子里有糖果子,牛儿带你阿叔去吃。”
看着沈昀走进院内,两人这才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三天,那日我回了项家村,正好碰见了沈昀,才知道是他。”
沈梅点点头,“你没同他说吗?”
“没有。”
颜霁也不知沈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便没有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毕竟他的亲生母亲是沈易的阿姊,如果她把一切说破,可能会为难了这个孩子,他的生养自己都没有尽过力,勉强他唤自己阿娘,这不是颜霁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便是他不介意,她又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呢。
颜霁将自己的忧虑如实讲给了沈梅,毕竟她是养了沈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