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裴济看了她两眼,才接到手里,饮了一口。
  “说罢。”
  颜霁也看出了他眉眼间难掩的欣喜之色,便趁机说道,“我想请医正看诊。”
  话说完,屋内寂静一片。
  裴济端着茶盏的手慢下来,目光也露出一抹精光闪过,他淡然问道,“那卢婉的云符你怎么不受?”
  颜霁忽然一顿,他对自己的监视竟然达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但她随即答道,“这里只有你才能请来医正。”
  她有点大惊小怪。
  从那次出逃失败,颜霁就知道了,自己随时随地都被人监视着,她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自由。
  她应该告诉自己,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需要保住青萍,保住沈易。
  适当的牺牲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第52章
  “可她不过一婢子耳,岂能请得医正前来?”
  裴济淡淡拒绝,端起茶盏,慢饮一口。
  颜霁闭了闭眼,解开了身侧的系带,直至露出那层雪白的中衣。
  裴济的目光直到此刻,才抬了起来,从脚下那层层叠叠的衣衫上又落到了眼前的杨柳细腰上,往上再看,那泛着红的唇瓣娇艳欲滴,比着这种平平的面容,更引人遐想。
  颜霁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她强忍住心底不停翻涌的厌恶,主动抬起了脚,走上前去。
  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过是一场交易。
  裴济看着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猛然想起了她白日在那床榻间转过去的头。
  一伸手,捏住了那尖尖的下颌,裴济问道,“你很不情愿?”
  颜霁的睫毛轻颤两下,她便是知晓此刻说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的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裴济忽然笑出声,颜霁等着,等着他的刀什么时候落下。
  猛的,笑声止住,颜霁被人一把拉到怀里,那冰冷的声音响在耳边,“再不情愿,也得忍下。”
  “我没什么不情愿。”
  颜霁出言反驳,对上了那双半眯着的眼睛。
  本身就是一场交易,她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是吗?”
  裴济松开了那下颌,盯着她眼角的那颗痣打量起来。
  “我想跟你谈谈。”
  颜霁从他身上站起来,径直走向另一椅子,坐了下去。
  裴济摩挲了两下手指,感受着最后的光滑,“谈什么?”
  “一场交易,你和我都能接受的交易。”
  裴济听着她大言不惭,也有些兴趣,点了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我之间,本是萍水相逢,既无利益牵扯,也无人命官司,何不好聚好散?”
  “便是此刻,我和你也不过是一场权色交易,便是色,我也有自知之明,你若是有那紧要的,想来底下人自会驱车奉来。”
  裴济听着权色交易,眉头一皱,再听下去,也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颜霁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起来,“我于你,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你也尽可直言,干脆一并说个清楚,也好解了你我之间的孽缘。”
  “玩物?”
  裴济没想到她的认知足够清晰,当然她也足够粗鄙,不曾见有哪一女子会这般说自己,一个玩物。
  “对于你,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作用吗?”
  颜霁当然看出了他的停顿,她必须让他意识到自己于他而言毫无作用,可以随意丢在脑后,再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裴济想了下,也开口赞道,“的确,除了房中事,你的确没别的用处了。”
  颜霁继续说道,“房中事,也是最没用的,想必上有所好,下必趋之,美人是挑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裴济笑了,起身走至她身旁坐下,“话是如此,可你不同,这样粗鄙不堪,又自私又贪财的,可是少见得很。”
  颜霁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发出疑问,“这就是你把我困在这儿的理由吗?”
  裴济没有回答。
  他失去了兴趣。
  颜霁发觉出他的沉默,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回到正题上,“你可能没有见过我这样粗鄙不堪,自私又贪财的,可时间久了,你难免会厌恶,到那一天,你会放我离开罢?”
  颜霁有点拿不准,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裴济为什么会盯上她,又为什么非要把她困在这里,他明明瞧不上自己。
  “不知道,也许吧。”
  裴济给出的回答让颜霁想发狂,什么是不知道,他连自己也不知道吗?
  他脑子里一定有问题。
  “我这样的人,你一定很厌恶,保不准哪天你会要了我的命,这很不公平,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达成交易。”
  “数月前,你我曾定下三年之期,可那是为奴为婢,不是作为你的玩物,你的泄欲工具,如今我想一年足以。”
  裴济站起了身,他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下。
  什么公平?
  这么刺耳的词语,她什么身份?竟敢对自己要求公平?
  她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以为她早应该看清楚了,怎么还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来?
  “一年?”
  裴济回过身,盯着那信誓旦旦志在必得的女子,“为主人泄欲,这也是一个婢子的本分。”
  “你最好少折腾,到底是三年还是一年,又或是一辈子,都要看你的表现。”
  裴济一把将人扛了起来,直奔内室。
  那只大手落在腰上,扯开了身上仅剩的那层中衣,随着衣衫落地,颜霁的手也紧紧抓住了被褥,她的身子随着屋外轰轰的雷鸣声不停的战栗。
  被压住的颜霁试图反抗,可她的力量太薄弱,一次被人牢牢抓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颜霁的眼角渗出了泪水,划过耳鬓碎发,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布枕上。
  她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一身的淤青。
  她真的太愚蠢了。
  为什么还会以为她能和裴济平等的对话?
  在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的规则,她撞破了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颜霁停止了反抗,身上的恶兽如扑食般,她也彻底变成了恶兽口中的食物,毫无还手之力。
  等裴济发泄之后,勉强算是给了她一个答案。
  “明日,去传医正。”
  听见这句话,神思漂浮在空中的颜霁才回过了神,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是悲是喜,她觉得身体格外的疲累,可她的脑子却又极致的清醒着。
  她根本不应该奢望可以和裴济谈判,更不应该奢望他们会有一个公平的交易,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待裴济离开,外间守着的叩香立刻进了内室,服侍着颜霁沐浴饮药,等颜霁再度躺下,她拉着叩香又向她确认了一遍,“医正,医正……”
  叩香见她喘息无力,说话又断断续续的,心中却也了然,“明日一早,婢子就去请陈医正来,您放宽心,先歇会儿。”
  听叩香说完,颜霁才阖上了眼睛。
  等颜霁迷迷糊糊醒过来,什么也顾不得,当即令人去请了医正。
  “先生,她这伤可以大碍?可会落下病根?”
  颜霁等人看过伤诊过脉,特意将人请到了外间相问。
  陈从抚了抚胡须,淡淡开口,“照方子吃药,当无大碍,再辅以针灸,其间病气也能去除七八。”
  颜霁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悬着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不禁连连叹道,“您真是妙手,妙手!”
  这下,面对青萍,颜霁也终于不是那副沉甸甸的模样了。
  “青萍,先生说只要你好好吃药,再扎上几日的针灸,日后还能好好的,也落不下病根。”
  可青萍没有欢喜,她发现了颜霁露出的手腕,那上面缠着白色的帕子,昨夜她没看见。
  “娘子,你的手怎么了?”
  颜霁顿了下,下意识的将手往后藏,边走边说,“没事,没事,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说着,人就溜了出去。
  药当然不会是她熬,有绿云和叩香在,他们怎么会让颜霁做这样的活儿。
  颜霁只是需要躲起来,她不知道怎么跟青萍说,又或者要说些什么呢?
  每一个被强迫的晚上,颜霁都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她的身体里好像产生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
  面对裴济时,她会变得可怖邪恶,她甚至会想,裴济最好再用力些,让她可以直接昏过去,不用清醒的承受这些,或者干脆一把把她掐死,那样她或者就直接回去了。
  她也许就能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她不敢想别的,沈易不敢想,青萍不敢想,阿娘就更不敢想了。
  一旦想到他们,颜霁就愈发会觉察出自己的罪恶,她明知一切都是不对的,可她无法自拔,只能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她不敢让他们发现自己的阴暗面,她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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