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夏伊，目光锋利得像刀，仿佛能穿透表层皮囊，将人最隐秘的思绪剖开暴露。
“你不是a级向导。”
她开口，声音带着些微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伊轻描淡写地打量着她，语气随意地说：“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我们好端端在路上开车，结果莫名其妙被你抓过来。你又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严厉地审视着她，半响，终于开口，语气森严地问：“你是白塔的人？”
“你是海燕？”夏伊反问。
遮面下看不见黑袍向导的神情，只能从她的动作判断意图。
只见她挥了挥手，持枪向导们随之退下，脚步细碎而又迅速。
待周围归于寂静，她目光微动，缓缓问：“温妮的芯片在哪？”
“抱歉。”夏伊回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毕竟我们还不熟。要不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黑袍向导没有出声，那双碧绿的眼死死盯着她，目光中多了一种高压静默的质问。
但夏伊岂会被吓住？连白塔议会她都能从容应对，又怎会惧怕一个地下组织的指挥官？
她越是面对压迫，神色反而越加轻松，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流露出无所谓的态度。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沉突然开口：“……你是‘维拉’？”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他身上。
黑袍向导声音低冷如铁：“你是谁？”
叶沉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故人之子。”
同时，他在精神链接中告诉夏伊：【我认得她，十一年前，她是海燕的副指挥官。】
【当年，是她，协助我带母亲逃离堡垒。】
夏伊心头一震，目光微颤。
她知道，叶沉从不愿提及那段回忆，那是他一生的隐痛。
“故人之子？”维拉略带狐疑地看着叶沉，碧绿的眼中浮起一丝遥远的回忆，“我有太多故人，与你这般年纪的……”
她顿了顿，低哑地吐出一个名字：“叶澜。”
叶沉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那一瞬间，维拉的瞳孔轻微一缩，藏在黑袍下的手指微微颤动。那双冰冻的碧眸中，倏然掠过沧海桑田的波澜，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眼底。
“竟然……是你。”她声音哽住，百感交集。
叶沉沉默片刻，轻声道：“当年多谢。”
维拉缓缓摇头：“不必言谢。你母亲……她为我们所做的，远远超过我们所能回报的。她的牺牲，我们从未忘记。”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目光一沉：“你们来堡垒，做什么？”
叶沉答道：“我们在追查一个人的下落。”
“谁？”
“萧决。”
维拉的眼神顿时变了。
叶沉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神变化，追问：“你知道他，对吧？他是因为接到了你们传回白塔的情报才来的堡垒。但从那之后，他便音讯全无。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维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转向夏伊，问：“她就是夏伊？”
夏伊挑了挑眉。
叶沉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海燕在白塔安插有线人，维拉想必知道他是夏伊的专属哨兵。
维拉眸光阴沉了几分：“我信不过她。她是白塔向导，而我们刚刚被白塔出卖。”
夏伊语气幽幽地说：“你们的人应该收到过来自白塔安全局的警告——变天了。”
维拉眸光闪了一下。
“那个消息，是我发出去的。”夏伊把话补完，继续说：“时间不多，我就开门见山。我们做一笔交易吧，你告诉我萧决的下落，我把温妮的芯片交给你。”
维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内心权衡着什么。
她望向叶沉，目光与那双和故人如出一辙的眸子相接，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沧桑：“我们与白塔的密切合作，大概始于十五年前，也就是赛琳娜掌权之后。”
“她给予我们大量援助，作为交换，她曾提出一个请求——让我们帮她调查一件事：堡垒执政官换届的秘密。”
“三年前，我们的一位组织成员——一名潜伏在白鸽院的姐妹，曾与一位执政官有过亲密关系。她无意间听到执政官梦中的呓语：有某种召唤引导他前往一个名为‘时光塚’的地方，完成他作为执政官的最后使命。”
“我把这条情报传给了赛琳娜，于是她派萧决前往时光塚探查。”
“时光塚在哪？”夏伊追问。
“在北境裂谷。”维拉答道，“但具体位置并不明确。温妮留下的芯片中，或许有线索。”
夏伊心中一动，脑海中闪过芯片中执政官的梦境，的确有一个地图坐标，位于北境裂谷。
她进一步追问：“这枚芯片是怎么来的？”
“那位姐妹为了获取更多信息，用仪器记录了执政官的梦境。”维拉声音微顿，低沉中透出一丝哀意，“但她因此暴露。她死得很突然，芯片也随之下落不明。”
“直到不久前，温妮找到了线索，在白鸽院中悄悄找回了芯片。”
“可她也因此暴露。”维拉抬眼注视夏伊，“你现在手中的那枚芯片，是我们为了完成当年赛琳娜的嘱托，牺牲了两位姐妹，用鲜血换来的情报。”
时光塚。
北境裂谷。
赛琳娜，萧决。
当再次踏上返回白鸽院的路时，夏伊的心中已有决意。她要前往北境裂谷，探查时光塚。
在前任执政官的梦境里，时光塚位于北境裂谷前线的一座山体内部。
山体的一侧，是异种盘踞的巢穴；另一侧，则是堡垒重兵驻守的要塞。
而通往山体内部的唯一通道，是一条隐藏在岩壁间的“一线天”。
换句话说——想进入时光塚，必须穿越堡垒的军事要塞。
考虑再三，夏伊决定还是向莱瑞特求助。
莱瑞特告诉她，北境战事吃紧，急需增援。军部已决定从白鸽院抽调一批向导，前往前线支援。
于是，夏伊顺理成章地被编入了那批“支援部队”。
出发那日，天空飘着夹杂黑沙的雪，白鸽院内一片沉沉的悲戚氛围。
被抽调的白鸽们哭哭啼啼，满是不安和惊惧。
她们被驯化了太久，以为只要待在白鸽院里循规蹈矩，便可一世安稳。
谁知竟然要被调去前线。
而且听说不仅要做疏导，必要时还会上战场。
上战场，对疏导司的白鸽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在她们的认知中，那是生命司白鸽的最终去所。
在堡垒，s级向导基本上只有两条去路——一条是直接编入向导战队，另一条是先进白鸽院生命司，等年满二十八岁后再编入向导战队。
生命司和疏导司不一样，她们不做疏导，唯一的工作就是每月为“优质基因库”提供卵子。
二十八岁之后，她们会被编入军队，投放战场。
堡垒一方面忌惮s级向导的标记能力，另一方面又对她们物尽其用，先是基因，再是精神力，直至压榨完最后一丝价值。
碎雪飘洒中，白鸽们被安排登上军用飞行器。
夏伊坐下后，注意到身后坐着几名生命司的向导。
她们身着暗红制服，颈间戴着精神力抑制环，在一众象牙色制服的疏导司白鸽中格外显眼。
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犹如木头。
夏伊前排的一名白鸽还在低声抽泣：“听说上战场的向导，都要戴上一种特殊头盔，被锁进战车里……”
另一人安慰她：“我们只是a级，派不上太大用场，应该只负责疏导。”
夏伊回想起南境之战中遇到的那些堡垒向导，不仅s级，也有a级。
其实编入战队，成为白塔俘虏，对堡垒的向导而言，也许反倒是一种幸运。
只是这次，她们面对的敌人不是白塔，而是异种。
抵达北境后，夏伊被安排到了天狼军团。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安东尼。
第86章 龙她此生，最强的对手出现了。……
堡垒在北境的军事基地规模庞大,暮色中宛如一头钢铁巨兽，闪烁着点点灯光。
而在靠近裂谷的另一端，硝烟四起,火光冲天——白鸽们抵达得极为不巧,恰逢异种潮来袭,前线战事正酣。
飞行器在剧烈颠簸中着陆，停在了机场边缘。
白鸽们依次下机，踩进风雪与硝烟中，被迅速引导登上一辆摆渡车。
军用机场内到处是轰鸣与喧杂，警报声、口令交织成一片。全副武装的士兵端着重型武器匆匆穿行，神色紧绷。
白鸽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场阵仗,一个个脸色发白,身体发抖。
只有夏伊,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体内沉寂许久的战斗因子在觉醒，在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