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凌晨的警报惊扰了整座塔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昨夜的动静。
夏伊打着哈欠吃着早餐。她毕竟没有那么心大，最终还是没能睡着，辗转到天亮，六点半就起了床。
她一边吃早餐，一边兴致乏乏地翻阅电子阅读器。
电子阅读器是安吉尔送她的，说是帮她提升业务水平。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被官方禁止的小说。
她正在看的这本，就是安吉尔强烈推荐的——《霸道哨兵爱上我》。
白塔禁止这类书的流行，认为会腐蚀向导的思想，宣扬哨兵本位主义，偏偏这类书还很有受众。
军情处有个边缘部门，专门负责查封这类书籍，一些被查封的书籍，会悄悄地在军情处内部流行。
夏伊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在心里复盘书中小白花勾引霸道哨兵的全过程，评估这种套路的可行性。
手环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瞟了一眼，唇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对叶沉说：“欧琳让我们去她的办公室。”
欧琳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尊贵的客人——塔所指挥缇娅，她懒懒地靠着沙发，身后站着她的副官安吉尔和贝拉。
贝拉一见到夏伊，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目光中透出掩饰不住的仇恨和忌惮。
安吉尔则和夏伊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欧琳皱着眉头直入主题：“夏伊，塔所需要你协助追踪一名逃犯。”
夏伊故作惊讶：“什么逃犯？”
缇娅轻轻挑眉，朝副官递了个眼色。
安吉尔立刻接话：“你上次压制狂化的那名哨兵，昨晚越狱逃跑。我们需要你协助追踪。”
夏伊看了眼欧琳，面露难色：“我还是个实习向导，没有追踪经验……”
安吉尔言辞恳切地说：“夏向导，你进入过他的精神图景，还不到一周，应该还能感应到他的精神波动，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夏伊还想再演会戏，以表现她的勉为其难——人们总是这样，如果你答应的太轻易了，反而会被起疑。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闯进来两个人。
洛月华径直冲到办公桌前，坚定地说：“让我们去，我也进入过那名哨兵的精神图景！”
顾曜珩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姿态散漫，一双桀骜不逊的眸子扫过房间众人，最后落在了夏伊的身上。
夏伊顿时头大，你们两人来掺和什么？
她正想阻拦，却有人比她抢先一步。
“不行！”
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人——竟然是缇娅。
顾曜珩眉头一挑，冷声问：“为何不行？”
在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下，缇娅一向慵懒的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坐直了几分。她回道：“你们两位的身份都非同小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夏伊：“……”
意思是，她就可以去当炮灰了吗？
洛月华皱眉，不爽地说：“指挥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不需要特殊对待！”
顾曜珩更是不客气：“我待在这烦，想出去透气，怎么，指挥官不允许吗？”
场面一下子僵了下来。
欧琳在此时发话：“那就你们一起去吧。”
缇娅反对：“s级向导全被派出去了，你们的实习任务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哨兵等着疏导！”
“指挥官。”欧琳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淡的不着痕迹的嘲意：“实习安排由我负责。至于那些哨兵的疏导……您真的那么在意？”
她心中闷着一团火：你们不把哨兵当人，摧残成那副样子，我们提供的这点疏导又有什么意义？
缇娅听出话中刺意，脸色一沉，站起身来：“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她转头吩咐安吉尔：“这件事你来负责。”
说完，她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贝拉紧随其后，出门前看了眼顾曜珩，没想到正对上少年那双锋芒毕露的眸子。她步伐一滞，立刻低头快步离去。
这一切落入夏伊眼中——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顾曜珩好像和贝拉之间有些什么。
缇娅为什么要阻止洛月华和顾曜珩？真的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吗？
直觉告诉夏伊，没那么简单。
她本来是强烈反对两人同行的，此时改变了主意：“那就一起吧。”
事情敲定，各自回房收拾行装。
出发前，夏伊偷偷给安吉尔发了条加密短信，询问缘由。
安吉尔回复：【贝拉似乎在负责一个秘密任务，我也不知情。】
夏伊扶额——缇娅身边的副官还真是任务繁重，多线并进。
和这群人相处，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都得小心防范，心累！
再看看洛月华大小姐，以及她身后的顾曜珩，夏伊心更累了。
她任务在身，自顾不暇，管不了这两人的事，出了塔所，就把他们甩掉！
根据残留在狂化哨兵精神图景中的向导感应，夏伊和洛月华最终锁定了追踪方向——塔所西北。
那是一片遗忘之地，旧时代残骸堆积如山，一侧紧贴末日大裂谷；另一侧是一条干涸的河谷，绵延曲折，直通黑晶城。
这片区域在官方地图上标注为“高危禁行带”——废墟下沉陷严重，地形破碎，磁场紊乱，高科技产品几乎无法使用。
塔所派出了一个哨兵小队协同作战，队长正好是夏伊来塔所后疏导的第一位哨兵。
他叫卢原，沉默肃杀，灰色的眸子里几乎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a5塔所的向导们已经把他成功打造成了一个冰冷的战争兵器。
他和夏伊他们共乘一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笔直端坐，目不斜视。
洛月华和顾曜珩坐在后座第一排的位置，两人一左一右，靠着两边车门坐得笔直，仿佛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楚河汉界。
最后一排是夏伊和叶沉。
夏伊一上车就倒在叶沉怀里补觉，自动忽略车里还有其他人，特别是顾曜珩。
顾曜珩透过后视镜，能清楚地看见夏伊的样子。
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咪，柔顺地躺在叶沉的怀抱里。
青丝如云般倾泻在男人健硕的胳膊间，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的侧颜上，将她纤巧的耳垂映的几近透明。
顾曜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不该再继续折磨自己，可却挪不开视线。
体内有股躁意悄然升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缓慢爬行，灼热而黏腻。
是欲望，在喧嚣，在蒸腾。
好想冲过去，从叶沉怀中夺回夏伊，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狠狠地、彻底地占有她。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再也无法抑制。
他几乎要起身去付诸行动——旁边冷不丁响起一句：“又在发情了？”
洛月华皱着眉头，语气凉凉。
犹如一瓢冷水浇过头顶，顾曜珩顿时间清醒过来。
他这是怎么啦？
虽然对夏伊，他一直都没有放手，但也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疯狂的冲动——他刚才竟然想对叶沉出手，想当着全车人的面，抢占夏伊！
不对劲。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对劲了。
似乎有一股隐秘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煽动着他埋藏心底的欲念之火。
昨晚，他又梦见夏伊了。
梦见她被他压在身下，水眸含泪，双颊绯红……
他醒来时，身下湿冷，喘息急促。
明明知道是一场梦，却久久难以平息。
难道昨晚吃了什么脏东西？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没发现异常，吃的都是和其他人一样的餐厅供应的食物。
忽然想起一个细节，昨晚去餐厅时，远远看到一个塔所向导从餐厅后门走出。
当时隔得太远没看清楚，如今回想，那个塔所向导，似乎和缇娅的副官贝拉有几分相像。
联想到早上出发前缇娅的阻拦，顾曜珩心头隐隐浮现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握紧了拳，眼底泛过一道寒光。
如果真是她们动了手脚，那么他回去，定会好好算这笔账！
一旁的洛月华察觉到异样。
顾曜珩的行为有些反常，竟然不和她吵架！
她屏蔽了来自顾曜珩的精神波动，因为她真的不想再感受，他精神图景中那一团翻涌的混乱和欲望。
眼角余光中，她看到顾曜珩打开背包，从保冷盒中取出一支注射器。
他卷起袖子，将注射器扎进臂弯的血管里，动作熟练地像是重复了千百次。
是一支向导素。
洛月华只觉心里堵的慌。
夏伊还在睡觉，没有看到这一幕，叶沉看到了，默默转过了头。
副驾驶座的卢原通过后视镜也看到了，心中纳闷不已。
车上明明有两个s级向导，其中一人还是顾曜珩的搭档，他为什么要注射向导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