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微微勾起唇角，探出手。叶沉一把握住，宽大的手掌把她纤细的小手完全包裹，干燥温暖的掌心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
  他想握得更紧一些，又怕弄痛她。握松了，又怕她滑走。
  两人之间无需交谈，精神链接已传递足够的信息。
  他知道，在她即将对狂化哨兵下杀手的那一瞬，因为在对方记忆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而手下留情。
  叶沉扶夏伊坐起，喂她喝了一点水。
  夏伊发现，叶沉的唇角也是干的，下唇微微泛着白皮。
  她把喝过的水杯递给叶沉：“你也喝点。”
  “我不渴。”
  话虽如此，哨兵还是听话地接过水杯，在留有她唇印的边缘，轻轻抿了一口。
  夏伊感到自己已经满血复活，问：“那个哨兵呢？”
  叶沉顿了半秒，回道：“狂化已经被抑制住，换了一间重犯监禁室。”
  “哦。”夏伊摸了摸肚子：“餐厅还开着门吗？”
  “还开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点吃的。”
  “一起去吧，正好活动一下胫骨。”
  夏伊起床，换了身衣服，哨兵单膝跪在她的脚边，仔细地帮她穿好鞋袜。
  “走吧。”
  她拎起包，脚步轻盈地向外走。
  叶沉却在原地顿了半步。
  “他是我预备军校时的同学。”他说。
  他是从堡垒叛逃过来的，预备军校自然也是那边的军校。
  精神链接中传来的情绪波动告诉夏伊，叶沉和那人的关系绝非同学那样简单。但她不愿去翻读叶沉的记忆，他的过往太过沉重，回忆过去，相当于生生地揭一次伤疤。
  夏伊停下脚步，转身，眸光中清晰的倒映着哨兵的影子：“我知道。你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对吧？”
  叶沉微微沉默：“你不用顾虑我。你的立场是白塔。”
  “那你的立场呢？”
  “我的立场是……你。”
  ——这个时间点，餐厅还有不少人。
  薇薇安一眼看到夏伊，惊呼一声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你醒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太逆天了，你竟然阻止了s级哨兵的狂化！你这实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超s级……”
  夏伊被薇薇安的连珠炮轰的头晕脑胀，她笑着打断：“停，我快要饿晕了！”
  “来来来，这边坐。大家都快去给夏伊弄点吃的！”
  薇薇安一边拉着夏伊入座，一边吆喝周围的同学帮忙。
  大家忙乱起来，有人送水，有人端菜……夏伊算是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男妈妈”叶沉反而没事可做，热心的同学甚至连他的那份菜都端了上来。
  “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手撑着脸，满脸好奇，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期待地望着夏伊。
  阻止s级哨兵的狂化，只在教科书上见过，这是只有高级指挥官们才拥有的能力，学生向导中，夏伊绝对是第一例！
  夏伊一边吃饭一边描述。她的词汇实在贫乏，满足不了同学们的想象，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问她。
  “你看到他的精神体了吗？”
  “半融合状态到底有多吓人？”
  夏伊仔细回想了一下，回道：“其实挺酷的。”
  大家都愣了一下，觉得她是在说笑，扑哧笑出声来。
  夏伊耸耸肩。
  她真的觉得那个狂化哨兵的样子很酷，即使处于狂化状态，容颜也是极盛，金发飞扬，蓝眸摄人，加上一对极具震撼力的巨大黑翅，犹如神话中的堕落天使。
  就在此时，餐厅门口出现两个人，眼尖的人看到，笑声悄然安静。
  夏伊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只见洛月华和顾曜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洛月华积威甚重，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道。她径直走到夏伊桌边，下巴微扬，居高临下，一如既往的高傲。
  周围是一片吃瓜群众等待好戏上演的氛围。
  一山不容二虎。
  既生瑜何生亮？
  这是同学们眼中的两人关系。
  但昨天，她们竟然联手了，准确地说，是夏伊出手帮助了洛月华。
  洛月华会如何反应？
  会说：谢谢，对不起吗？
  在同学们的记忆中，洛大小姐的词汇库里好像没有这些词。
  所有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密切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想见证向导学院25届这历史性的一刻。
  可是等了好久，什么都没听到。
  只听到夏伊细细碎碎咀嚼食物的声音。
  洛月华安静地等待，在她过去二十一年的人生中，从没有这么耐心地等待过一个人。
  等夏伊终于吃完最后一口饭，她缓缓开口：“单独聊聊？”
  “稍等，再喝口水。”
  夏伊接过叶沉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冲去嘴里食物的味道，又用餐巾擦干净嘴，才站起身来。
  叶沉紧随其后。
  两人跟着洛月华朝外走去，至始至终，都没看顾曜珩一眼。
  顾曜珩心中五味杂陈。
  他确信，夏伊昨天之所以那么快赶来支援，不是因为洛月华，而是因为他。
  她担心他的安危。
  她对他，绝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无情，无动于衷。
  这令他黑暗绝望的心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可是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再次靠近她，哪怕是一点点？
  第10章 杀、无、赦你的哨兵不栓狗链的话，会……
  塔所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餐厅外的天台也有两个，位置早就被同学中的黑客高手探查的一清二楚。
  洛月华从花坛中捡了一块鹅卵石，二话不说，砰砰几声砸碎了其中一个摄像头。
  夏伊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弯，她也捡起一块石头，干脆利索地砸坏了另一个摄像头。
  干坏事的感觉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叶沉抱臂靠在入口处的墙边，替两人把风。
  现在，两人的谈话场所彻底安全，不用担心被人窃听了。
  就是不知道监控屏幕前的技术人员，会作何反应。
  夏伊开门见山地问：“那个哨兵什么身份？”
  洛月华：“俘虏。”
  “哪方势力？”
  “不清楚。”
  “你开始疏导时他有异常吗？”
  “没有。他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非常安静。”
  “欧琳怎么看？”
  “欧琳不知情，她是受缇娅委托的。但她现在很愤怒，正在向塔所抗议，要求提供哨兵的完整档案。”
  夏伊明亮的目光直射洛月华：“你欠我一次援手之恩。“洛月华神情淡淡：“知道。所以我来找你，怎么两清？”
  夏伊：“帮我弄到那个哨兵的资料，我们谁也不欠谁，怎么样？”
  洛月华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成交。”
  夏伊第一次发现，和洛月华打交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对方虽然脾气糟糕，但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
  她喜欢这样的合作伙伴。
  实习向导间的氛围越来越沉重——疏导的哨兵越多，对塔所的黑暗就越发了解。
  可是，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在真正的强权面前，她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白塔未来，也不得不隐忍。
  缇娅骄横跋扈，却也深谙人性。
  她的副官们手段娴熟，不遗余力地笼络白塔实习师生。
  宴会一场接一场，珠宝首饰、珍贵药剂如流水般地送出。
  再施以男色/诱惑，她们相信，总有几人会被冲昏头脑，落入网中。
  夏伊和几个向导从餐厅出来，看见安吉尔站在流水池边，向她含笑招手。
  她对薇薇安说：“你们先走。”
  薇薇安不放心地说：“欧琳说了，不要和她们单独接触。”
  夏伊：“你担心我吗？”
  薇薇安上下打量夏伊：“我还真有点担心你。”
  夏伊挑眉：“哦？”
  “你身上有股味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邪，和她们有一点点像。”
  “是吗？”夏伊低头嗅了嗅手腕：“我觉得自己清新脱俗很好闻啊！”
  薇薇安笑着推她一把：“那你去吧，反正你那么强，还有叶沉护法。”
  夏伊挥手作别，转身走向安吉尔，叶沉紧跟身后，犹如一道沉默的影子。
  安吉尔看着她走近，笑着说：“你的同学，好像都很提防我？”
  夏伊：“所以你更应该感谢我——主动来帮你刷业绩。”
  安吉尔扑哧一笑：“是啊。欧琳像只老母鸡，防我们跟防贼似的，生怕我们偷了她的小鸡崽，也就你敢同流合污了。走吧，今天向导俱乐部有不少人，我带着你，正好可以去炫耀一下业绩。”
  和上次来时不同，今晚俱乐部的人很多。
  幽暗的灯光中人影交错，空气中弥散着酒精、香水和情欲的味道。向导们坐在高脚凳上，优雅地举着玻璃杯，随意地喝酒聊天，而她们的脚边——匍匐着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