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只是人,只要是个活物,那道目光就会瞬间变得沉重阴冷,如影随形,粘在她身上!
  心脏狂跳不止,苏绾缡长舒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她抽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贺乘舟,催促他,“你快去上课吧,不用管我,我待会去书阁里等你。”
  “好。等我下学,我让娘亲给你做芙蓉糕吃。”贺乘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朝着课室跑去。
  直到最后一缕衣角消失在转角,苏绾缡唇边的笑意才渐渐消散了下来,转头望去,郁郁葱葱的竹林,风拂过摇曳,什么也没有……
  她兀得睁开了眼来,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刚被惊醒的脑子有一瞬间发懵,直到鼻尖涌入熟悉的雪松香,她才缓缓放匀了呼吸,知晓自己如今处于何种境地。
  “做噩梦了?”萧执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轻顺着苏绾缡的背,像是在安抚。
  她指尖蜷着萧执聿的衣领,垂眸盯着虚空中某一处,抿了抿唇道,“我最近有些睡得不好。”
  萧执聿调整了一个姿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轻拍她的背,“明日我让府医给你瞧瞧。”
  “嗯。”许是真的被吓着了,发懵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苏绾缡伸过手从他腰间穿过,整个人彻底埋进了他怀里,像是找到了一处安身之地。
  萧执聿环抱着她,一下一下慢慢拍着,直到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响起,他才闭上了眼睛,蹭着她的发顶安眠。
  竖日一早,府医就候在了画堂春。
  房门被打开,由着丫鬟领进,屋内很暗,只有角落里摆放的被盖着薄纱的夜明珠泛着柔和的光晕。
  府医瞧着许久未曾见过的苏绾缡,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进,为苏绾缡诊脉。
  丫鬟候在一旁,并未离去,应是会向萧执聿回话。
  苏绾缡移开眸光落到府医的脸上。
  “夫人脉象沉滞不畅,是肝气郁结,心脾两虚之像,忧思过虑,才会梦寐不宁。”府医扯下丝帕,“我先给夫人开一剂疏肝解郁的药方,再配点安神香使用。”
  顿了顿,他叮嘱了一句,“但药于心左不过占三分,剩下的还是要靠夫人自己。”
  苏绾缡抬眼,对上府医带着关怀的眼神,心头一热,点头谢过。
  傍晚,萧执聿下了值就回到了画堂春。
  “府医说你忧思过虑,在想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白日里才诊断出来,傍晚就被他质问。
  苏绾缡垂眸,“没什么。”
  熬好的药已经端了上来,萧执聿接过,让人退了下去。
  他轻轻搅动着汤药,待晾得温热了才递给她。
  “以后改成一旬好不好?”他看着她低眉喝药的模样,伸手将她耳际的发丝往后别了别。
  苏绾缡喝药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他,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依旧看着她,眸色柔得似能化成水一般,“只要绾绾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萧执聿表现得实在太过体贴,仅仅因为她生病,就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
  苏绾缡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某一个念头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兀得抽枝拔节,在她心里肆意疯长,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辨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了。
  许是得到萧执聿一二再三的退步,苏绾缡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
  害怕将他惹得生气了,哪一天他就会收回放她出去的命令。
  因而在床事上,面对萧执聿近来愈发放肆过分的要求,苏绾缡也咬着唇忍受。
  她伏在锦衾上喘气,一张脸潮红湿润,浑身像是过了水一般,后背上更是糜艳荒诞。
  萧执聿从后贴上,穿过她的小腹将她捞了起来按进了自己怀里。
  他亲着她的脸颊,“怎么这一点时间就受不住了?”
  “是没有试过这样吗?”
  “再来一次好不好?”他循着她的脸吻过去,掰过她的下颌,亲吻了上去。
  苏绾缡被迫转头,这样的姿势叫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唇,也就被进入的更深。
  “……唔!我,我累了……”她偏头躲开他炙热的吻,喘着气道。
  “明日圣上召我入宫,不能陪你。不如后天你再出去?”他追着她的唇,没忘腰腹用力。
  “嗯啊……不要……”她偏开头,视线被汗水模糊,也不知道要往哪里逃,只觉得哪里都被堵着,很酸。
  说话的声音哑得厉害。
  “好。那你乖乖等我回来。”
  他很好说话,伸手抹开她沾染在脸上的湿发,捧着她的脸转了回来继续亲。
  她最近很乖,他愿意给她一点纵容。
  苏绾缡张着嘴任由他缠着她的舌搅弄,不甚清明的脑海里萧执聿的话一直回旋,她睁大了模糊的眼睛盯着帐顶,视线愈加破碎。
  明日他不在府里……不在府里……
  第68章 萧执聿一早就出了府离开,苏绾缡醒来时,已是辰
  时末。
  她拖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忍着身下的不适,唤了丫鬟进来盥洗。
  “我今天没有什么胃口,想在屋里待着,午膳不用送过来了。”
  梳洗完以后,照例是进来送早膳的婢子。
  苏绾缡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汤匙,叫人撤了下去。
  婢子恭敬地上前,收拾着桌上未动过几分的吃食退下去。
  苏绾缡指着其中一个丫鬟开口,“你留下。”
  被指到的丫鬟惊慌抬眼,这是这么久以来夫人第一次叫人留下,心里立马惴惴不安。
  下意识地就忘记了礼仪规矩,抬起眼来的瞬间对上苏绾缡的眼睛以后,更是害怕地又重新垂了下去。
  她颤巍巍地走到苏绾缡身边去,听见身后姐妹们退下去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房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心里一下子更是紧张得没边。
  苏绾缡看了她一眼,领着她进了里间,并没有为难她。
  她指着床底下,“我有一颗珠子掉进去了,你帮我捡出来。”
  闻言,丫鬟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连忙福了福身,表示应诺,就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屋内本就黯淡,床榻底下更是漆黑一片,丫鬟怎么瞧都瞧不清。
  她想开口,告诉夫人看不见,需要掌灯。
  可刚一张嘴,一张湿帕就覆盖上了口鼻,香味瞬间倾袭,丫鬟甚至还来不及去做出反抗,脑袋就开始昏沉了起来。
  她转过头来,眼前视角变得模糊,夫人的身形变成了好几个,只是她们每一个都是一样惊慌的面孔。
  夫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她还没想明白,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苏绾缡看着骤然倒地的婢子,吓得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掌心忍不住发抖,犹如扔掉烫手山芋一般,她迅速甩掉了手中的锦帕。
  心跳像是擂鼓,一声声似要敲碎耳膜。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暗中收集安眠香,每天存一点点,才存到这么多份量。害怕剂量不够,她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将全数的安眠香全部染在了锦帕上,足够她昏睡很长的时间了。
  苏绾缡按捺住狂跳的心脏,竭力稳住自己发抖的手,去解她衣领的盘扣。
  她将她的衣衫褪了下来,把她搬上了床榻,用锦衾将她盖着。
  接着脱下自己的衣裙,换上她的。
  做完这一切,额头上已然泌出了密汗。
  可一颗想要离开的心,却是跳动得越发蓬勃。
  她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人,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苏绾缡垂着头快速瞥了一眼周遭的情况。
  院中的人各司其职,没有人注意到这处。
  她转过身,借着掩门的动作,快速判断了一番自己从正门出去的概率。
  院中正门,是萧执聿底下的侍从,不是一般的府中小厮。
  她前几次和萧执聿一起出门的时候,那些人很有可能就已经认出她的脸来了。
  苏绾缡并不觉得仅靠这身丫鬟服饰就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于是,房门被掩好以后,苏绾缡就动作利索地朝着左边长廊走了过去。
  沿着曲折环廊,她借着院中花卉树影掩映,拐进了一条石子小路。
  埋着头,寸步不敢慢,沿着小径疾步。
  这一段时间,她将画堂春里里外外都观察了一番,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出现会做什么,她都有留意过。
  此刻这个时辰,这条小径上一般是没有人的。
  只要再转过前方假山,就是画堂春的东侧院。
  那里一般是作为库房,平时少有人去。而库房的背后有一扇荒废了很久的侧门。
  踏过附着青苔的石子面,踩弯杂缝里的细草,苏绾缡走到了石拱门样式的木门前,红漆已经掉色,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潮湿的苔藓气息。
  门上蜿蜒耷拉着的铁链上坠着一块铁锁,苏绾缡取下头上的珠钗,对上了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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