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号天恩浩荡,还民公道。
  而程岩安眼见圣意已明,此祸难逃。
  早在圣旨下达之前,便与三房脱离关系,彻底将他划出了程伯侯府族谱。
  仅仅一月,上京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一向欺男霸女,横着走路的程诀总算受到了严惩。
  而最让人大快人心的是,在行刑的前一天,程诀在狱中遭遇了非人的虐待而亡。
  据说死状惨烈,就连常年在刑房给犯人上刑的狱卒都心生胆寒。
  但无论程诀死亡得有多惨,对于百姓来说,尤其是曾经受过他欺辱的百姓来说,都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驿馆里。
  祁诵听着外面传扬的事情,轻呷了一口茶放下。
  他摇了摇折扇,眉眼间的凝重不减。
  他没想到,萧执聿竟然下手这样狠。
  为了苏绾缡,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当日,他救下苏绾缡,不过是想要萧执聿他欠下自己一个人情,或许他们可以联手。
  他帮萧执聿除掉程伯侯,帮他坐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他帮他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回朝。
  可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下手如此之快,仅仅因为一个苏绾缡,就要对程诀下死手。
  不惜得罪程伯侯,以整个三房为代价。
  祁诵心下震惊的同时,也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还好,他一开始赌的人就是萧执聿。
  否则,他不保证,他能斗得过他。也越来越确定,自己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对。
  苏绾缡,于他有大用处。
  祁诵支开支摘窗,望向了长街上的人潮涌动。
  这上京的血雨腥风,他有感,还只是开始……
  “殿下!”
  房门被推开,岳沉急步走了进来。
  “何事?”
  祁诵偏头看来,岳沉一向稳重,如此急色,定然是要急的事情。
  “坊间传言,程诀一事,为您所为。”
  岳沉说着话,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还未等到祁诵的反应,岳沉立马跪在了地上,他抱拳请罪道,“是属下的错,没有做好善后,竟然将事情传了出去。”
  祁诵觉得额角突突跳得厉害,他开口,“查清是谁了吗?”
  岳沉做事一向稳妥,此次来胤带的人也绝对信得过。
  他不信是谁走漏了风声。
  岳沉低了低头,半晌,吐出了一个名字,“萧首辅。”
  “公子,程诀死了。”
  轻尘将今日大理寺狱发生的事情告诉萧执聿。
  分明昨夜,他们特意留了程诀一命,就是要叫他痛不欲生,却自杀不成。历经身体上的折磨与痛苦,叫他忏悔。
  可是今日狱中却传来消息,说程诀死了。
  他听闻以后还专门特意又潜回了大理寺狱查看了一番,发现程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比他们昨日走时还要惨,估计是身体受不住,失血过多,人就死了。
  “查清是谁做的了吗?”
  萧执聿对程诀的死并不在意,从来都寒冰一般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
  “探子来报,是太子的人。”
  轻尘压低了声音。
  这显朝太子实在奇怪,此前,救了夫人,如今,又帮着夫人惩罚了程诀。
  他……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升起,难道,太子也喜欢夫人?
  轻尘讶异抬眼,果然瞧见自家大人万年不变的寒冰脸色兀得变得很是难看。
  轻尘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
  萧执聿手上提笔落字的动作一顿,他盯着宣纸上洇开的笔墨,眼神沉冷得厉害。
  手上的长毫随意一掷,沾有墨水的毫尖一路翻滚,在雪白的宣纸上射出一连片墨渍,刺眼得紧。
  “既然他这么喜欢管闲事,那就让他威名远扬。”萧执聿开口,嗓音低沉,几乎带着咬牙的意味。
  “才不算辜负。”
  轻尘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开口,但还是小心提醒道,“可是他,毕竟救了夫人。”
  萧执聿冷嗤了一声,长眸里闪过一道暗色,他不屑开口,“他连程伯侯府门都没踏进,暗卫就已经入了后院,就这样巧发现了苏绾缡被人下药?”
  萧执聿抬眼,望着轻尘的眸光似有关怀,又带着点白眼。
  瞧着像是有点厌蠢。
  轻尘被盯得脸色发烫,他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明明大人周身的气压是那样低,叫他直忍不住打寒颤,可是脸上连带着耳朵却在发烫。
  他怎么觉得,大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呢?
  不过经大人一提醒,他好像的确发现了这其间的漏洞。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这样一来,轻尘立马又想通了。
  所以,这显朝太子,不是喜欢夫人。
  他是故意想要攀附大人,知道夫人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所以,才命人暗中看着夫人。
  好让大人欠他一个人情。
  而如今,他亲自派人替大人除掉程诀,也是一种示好。
  轻尘想明白了,可是又一件事想不通了。
  既然,太子不喜欢夫人,要讨好的人是大人,怎么大人还是不高兴呢?
  轻尘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第18章 “什么!”
  初听闻这个名字时,祁诵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明明是帮了萧执聿一把,他那么明显的示好,萧执聿难道看不出来吗?
  “属下查过了,传出风声的的确是萧首辅的人。”
  岳沉肯定了一遍。
  祁诵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萧执聿此人了,他所走的每一步棋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端端的,萧执聿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他明明是帮了苏绾缡出气,他该欠自己一个人情才是!
  如今,刚一除掉三房,大伤程伯侯元气,他就来对付自己了?!
  祁诵仔细回想了一番,思索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思来想去,唯一能够挂上钩的,似乎只有苏绾缡……
  难道,就因为自己那日显出了几分与苏绾缡的亲密,就惹得他这样不快?
  祁诵觉得,萧执聿未免有些小气了。
  但同时也气恼自己当日的举动,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跟苏绾缡一般见识,争个长短。
  三房一事,除开几个当事人以外,还有一人心里也是极度的不痛快。
  程伯侯府上,低压气氛弥漫,府中的下人个个如临大敌,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家主头上。
  书房之中。
  散落了一地碎瓷,字画。花盆里的水洇出,将字画上的墨迹晕开,一片狼藉。
  程伯侯府管家战战兢兢矗立在一旁,等着程伯侯发泄完满腔的怒气。
  “好一个萧执聿,好一个萧首辅!”
  程伯侯当然不会傻傻地以为,三房遭此劫难,是自作孽。
  凭他如今在上京的地位,家中一女还入宫为妃,谁敢不要命地盯上他们程府。
  只有萧执聿,处处与自己作对。
  平日里政见不和便罢了。
  如今,他这是要将事情做绝,一点儿也没有将他这个侯爷放在眼里!
  “区区白衣,妄想蝼蚁撼树,不自量力!”程伯侯气得大喝一声,一拳重重砸在了桌面上。
  他戎马半生,朝堂之上,谁不敬他,重他,畏他!
  偏生只有这个萧执聿,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平素里对他也算是做到了有礼有节,也从没说在他面前摆上长者的谱来。
  他倒好,平素里对他冷淡也就罢了,官场上与他政见不同他也可以不计较。
  可谁想如今,他竟然直接将手伸到了自己府上,硬生生除掉了他的三弟,破了他的财路。
  程岩安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无心与他成仇,可是他却偏生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要来折辱他,那他一把年纪了,定然也是要给他一点教训看看。
  否则,他程伯侯这么多年,不是白混了!
  “侯爷息怒。”
  眼见程岩安气似乎越撒越大,管家忍不住劝慰道。
  “息怒?”程岩安冷哼了一声,这人都骑在他的脖子上撒野了,如何息怒!
  “侯爷,您仔细想一想,萧首辅与您在朝堂上一向平分秋色,可是为何会选择在如今对您动手?”
  管家上前一步,开始循循善诱道。
  “他明明知道,三房做的这些,根本不能撼动侯爷您的地位一点。”
  话落,程岩安很明显地冷静了几分。
  他眼睛一转,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管家,“所以,他本来的目标就不是本候?”
  管家弯了弯腰,不置可否。
  程岩安的气消下去了,可是却也迷惑了,萧执聿费那么大的劲儿,竟然只是为了除掉三房?
  冒着被圣上猜疑,被他记恨的风险,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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