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岁初不见丝毫焦躁,双手托腮,目光憧憬:“月昇,你也知道,一条白龙是多少价钱,何况,他差不多是世上仅有的一条白龙了,哪怕整个山头都散尽能把他带回来,也值了。”
  月昇:“……”你开心就好。
  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又嫉妒了。
  岁初扶了扶头面,看看天色:“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竹青月昇,你们一起去帮忙呀,大婚照常。”
  辛烨疑惑:“你不着急?”
  “有什么好急的。”岁初耸耸肩,“新郎官跑了,到时候再换一个也来得及,反正我长得漂亮,又有钱,想娶我的人有的是。”
  辛烨无话。
  大婚之日换郎君,真亏她想的出来。
  几人到底还是出去了,这厢,岁初悠闲地照照镜子,越看越觉得漂亮,不免又想到某人穿婚服的样子,等等他来了一定要刁难他一会,要不施一下妖法,变成丑八怪,看他娶不娶自己?
  正想着,她将盖头盖上了。
  外面热热闹闹,有些吉祥话还是传到了这里,她听的出神,霎时间,所有声音皆不见,像遁入了一方结界。
  她不能动了。
  粗长带有微凉鳞片的物体探上了她的腰,蜿蜒着游移,一圈一圈绕着,越缠越紧。
  她身体一轻,被人横抱起,清冽的梅香涌入鼻尖。
  从盖头的缝隙里,她看到了如雪一般洁白的衣角。
  再往下,仙人和妖怪抢着金元宝,每个人脸上笑意盈盈,只是,她什么都听不见。
  “山主,快到时间了……”竹青折返回来,见新房里的人凭空消失了,她愣了一下,大惊失色,飞奔出去。
  新郎跑了,这下新娘也没了。
  怪哉。
  *
  岁初这一路是被施了定身咒。
  就算他不施咒,她也不会挣扎,挣扎不得,这人一恢复没轻没重,腰身之下皆被死死缠住,至于双手也被禁锢在怀里。
  很快,她被重新放到床榻坐好,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他把结界破开了。
  “夺人之妻,岂是君子所为?”岁初大声道。
  房里寂静片刻,隐约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我不是君子。”
  熟悉的声音并着脚步声响起,来人三两步走到她眼前,停住。
  “你是何人?”她故意生气道,“不敢见我?”
  呼吸声似也停住了,可心跳声却越来越近。
  随后他靠过来了,盖头揭起,露出俊逸非凡的一张脸。
  “是我。”殷晚澄道,“阿初,是我。”
  此刻,他着一身白衣,显露出半个真身,半截手臂那样长的龙角立于发间,身后的龙尾依旧缠着她的腰,尾鳍搁在她的腹间。
  “殷晚澄。”她喊了一声,“你来抢婚?”
  “他们夺我爱妻。”殷晚澄半跪下来,前身伏在她的腿上,仰头望向她,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眉眼、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阿初,我忍不了。”
  “爱妻?”岁初笑了:“我记得,千年前是你自己斩断了双生契,决绝地赴死,把我丢下。然后又娶妻了,还有了孩子,你喊错人了。”
  殷晚澄咬唇:“没有……”
  “是你亲口说不喜欢我。”岁初只一个劲地说,“你把我一次次推回去,是你让我嫁给玄长衍的,既如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殷上神却在大婚之日强行拐到不归渊,是想做什么?”
  霎时间,他的手指一抖,一直伪装的平静接近崩裂。
  他嘶哑着声音,愧疚道:“是我负了你……我……”
  “殷上神,我好像对你说过,我要嫁人了。”她打断他,歪头故作伤心,“喜帖上写的也不是你的名字,你现在是想让我悔婚吗?”
  她自顾自说道:“你也看到了,荫山外面来了那么多神仙与妖,他们都知道我嫁的不是你,你在千年前就死了,如今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呢?”
  “亡夫?”她摇摇头,“你管不着我呀,殷上神,你没身份了。”
  她话说得俏皮,却字字诛心。
  他的确没身份了。
  殷晚澄嗓音干哑,微颤着说出:“外室呢?以外室的身份……”
  “你要我与新婚夫婿离心?”岁初道,“上神,拆人姻缘也不是这个时候。”
  “你教我的,喜欢一个人就只能喜欢一个人,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夫君。”她道,“心不在你身上了。”
  他坚冰一样的面容出现了些许碎裂,嘴唇动了动,垂下头,稍显凌乱的长发遮掩了他的失态。
  “上神,你得赶紧把我送回去,错过了吉时,万一心不诚,我再落得一个与夫君分离的下场,那可不好了。”她道,“哎,可惜,我与上神没缘分,你要是提前醒过来,兴许……”
  “不放你走。”
  “殷上神,你这有些强词夺理了,事已成定局,我要嫁人了。”她再三提醒他这是既定的事实,无可更改。
  他了解她的性子,她一身反骨,若是不愿,没人能逼她嫁人。
  而她却要嫁人了,定是因为被他伤透了。
  他无颜得到她的谅解。
  “殷上神,你快放了我。”
  “玩物呢?”他抬起泛红的眼看她,“我对不起你,那就用我的一切还你,不要你的心,做你的玩物,还要吗?”
  岁初没回应,眼角暧昧地扬了扬:“哦?”
  殷晚澄缓缓起身,手指慢慢搭上自己的衣领,雪白衣襟在她面前一寸寸剥落。
  “主人,请继续玩我。”
  第83章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进不归渊这间荒废许久的寝室,光影交错。
  岁初的脸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她眸光微变,有些惊讶于他会主动将自己脱了个干净,又说出这般自降身份的话。
  她仔细地盯着他的眉眼。
  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拂在胸前,精瘦的腰身显露无疑,因着是半龙身的缘故,肩膀及腰间遍布流雪一般的龙鳞,因着光影变幻,泛着轻轻浅浅的流光。
  岁初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想摸。
  视线往下,腰腹流畅的线条隐入下裤,半褪不褪更显勾人诱惑。
  啧,哪有人脱衣服只脱一半的?腿不给她看?“角”不给她看?尾巴不给她看?
  白长了。
  她脑子里又多了两个字,想看。
  可是,他大概忘记了,她还被施着定身咒,只能看,不能动,馋死她了,直得故作矜持。
  许久不曾听到岁初的回应,殷晚澄的心直直下坠。
  他连做玩物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沉默地半跪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表情,唯恐错过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直到眼睛酸胀疼痛。
  明明,她很想要。
  是等他主动吗?
  他伸出发颤的手,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腕,抿着唇,带着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脸,一路往下,触碰这具新生的躯体。
  她的手像是被她控制的傀儡,并非她的本意,所到之处,还是让他涌上一些异样。
  但她连摸他的意思都没有。
  不愿碰他吗?
  已经抛却尊严说出的话,迟迟得不到丁点半点回应,在漫长的时间里,理智一点点沉沦,几近崩溃。
  “阿初,你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
  岁初歪歪脑袋:“殷晚澄,你怎么自甘堕落?”
  连她都知道他自甘堕落……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可他却不觉得自己下贱。
  挽留自己心爱之人,他没有错。
  “我是自愿的。”殷晚澄道,“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我不想对你怎样。”岁初嘴上说得正义凛然,偷瞄一眼他的身体,故作正经,“我想回去成亲。”
  殷晚澄垂下眼睫,不说话了。沉默地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条闪着微光的红线,不由分说便往她手指上缠。
  “你干什么?”
  “我自己弄断的缘分,我重新牵上。”他答非所问,“牵上,我们就能重新绑在一起了。”
  “我们,结双生契。”殷晚澄喃喃自语,将匕首塞进了她的掌心,又反手握住,抵在了自己胸口,“重新和你结契,喝我的血,心口血,都给你。”
  岁初皱眉:“干嘛这样?”
  他不答。
  这样,他就和她重新有了联系。
  玩物或者别的,都可以。
  岁初觉得自己好像玩大了,琢磨着道:“眼下,我们先不谈这个……”
  殷晚澄垂下眼睫,与在匕首铮亮的冰冷反光中的自己对视。
  脸色惨白,双眸死寂无光。
  “哪有玩物缠着主人的?”岁初软下语气,近乎宠溺,“先把匕首收了,乖,我们先说说大婚?”
  大婚?与谁的大婚?
  反正不是他的。
  殷晚澄指尖瞬间泛起一阵冰凉,整个人犹如被冻住了,胸口浮起钝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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