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许睡,看着我。”把人弄醒后,她抢了枕头垫在自己枕下,“被主人发现你敢睡觉,你就死定了。”
  他迟钝地点点头,半睁着眸,强撑着看她,看着看着,上下眼睑又开始打架,脑袋越垂越低,岁初不满地重重咳了一声,他又迅速睁大眼睛,佯装自己没有睡着。
  几番试探,等到她睁开眼睛巡查,只见他的眼睛只留下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了,纤长的睫毛不住地轻颤,想睡又不敢睡,煞是可怜。
  可她根本不同情他如今悲惨的境遇,甚至觉得他罪有应得。
  在马车里还跟她求饶得情真意切的,求着求着就闭了眼,根本不是真心的。
  “你和她,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殷晚澄一个激灵睁开眼。
  “不认识……”他木讷地答。
  “不认识?”
  不认识会动心?骗鬼呢!
  “她碰过你?”语调危险的扬高,殷晚澄明白承认之后她会有多生气,可是如今的他诚实地不会说谎,只能眼眶红红地艰难承认:“嗯……”
  “对不起……澄澄错了……”
  意外的是,岁初竟然笑了,只是笑容却不温暖。
  “怎么碰的?”伸手搭上他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这样碰的?”
  他急促地呜咽一声,慌乱地摇头:“不……不是……她没有碰我这里,碰的是……”
  “刺啦”一声,身上骤然一凉,初秋的天从开着的窗子透了一丝凉意进来,他感觉汗毛瞬间竖起。
  冷并不可怕,他害怕的是岁初如冰一样冷淡的神情。
  她把他的衣服撕掉了。
  “我很生气,你犯的错误太多了。”她没有听他的辩解,无论是碰哪里,归根结底都是错的。
  在她面前还想别的蛇妖,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这么干净的身体,不是为她保留的。
  轻纱落下,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他的手腕,勒出一道鲜红的印子。
  “之前我就警告过你,背叛我,会被吊起来打。”她冷淡地下达命令,“转过去,跪好。”
  殷晚澄自知错在他,听话地让轻纱将他吊起,如她所吩咐跪好。
  看着他后背血红色的鬼花印记,岁初更觉得碍眼。
  有什么好救的,下次蛊毒发作,就让他死了算了。
  可在这之前,她不会轻易放过他,不惩治一番难泄她心头之恨。
  灵力凝成一道如蛇一般顺滑的长鞭,她还是留了几分情面,没有麻绳的粗糙,不会真正伤害他的身体,但却能让他清楚的感知到落到身上的疼痛。
  面前这张后背因紧张轻微颤抖,呼吸尚未平稳,很快一声痛呼,鬼花上又多了一条绵延至肩的纤细花瓣。
  “第一件错事,竟然让别人弄脏你。”
  他呼吸错乱,指尖紧紧攥住轻纱,吊着的后背无处可躲。
  下一刻又是一道鞭子划过空气的声响掠过:“第二件错事,敢把主人认成旁人。”
  鬼花又绽开一瓣,这次蔓延到腰间。
  “第三件错事,主人还醒着,玩物竟敢擅自睡觉,谁这么教你的。”
  花朵随着她的动作开了满背,每数落出一道罪状,他便不断地重复着“澄澄知错了……”“澄澄不敢了……”
  最后,他近乎崩溃地流着泪,身体由轻纱束缚,只能被迫承受惩罚,可就是这轻纱吊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才不至于倒下。
  “最后……”岁初顿了一下,手臂竟有些颤抖,最后那句话堵在了喉间。
  对旁人念念不忘。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头脑嗡嗡作响,心头堵的厉害,只想让他把那些话全部收回作废。
  但她明白说出来的话根本无法收回。
  殷晚澄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惩罚已经结束,他又重重地跌落床榻,粗重的呼吸交叠,身后的人盛怒,而他如今除了疼痛根本听不清任何话,只能动了动手指,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再也不敢了……”
  声音喑哑,无法分辨。
  “错了……我错了……”机械性地重复回荡在深夜里。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冷冷清清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更显得苍白,像一瞬间将他所有的气都抽空了。
  她按了一下他后背的伤,又带来一股钻心的痛,殷晚澄颤抖着皱了眉,却不敢做出什么动作,怕惹怒了她。
  如她所愿了,她高兴了吗?
  根本没有。
  安静下来以后,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
  她凭什么会因为殷晚澄动心过而生气。
  她起身不留情面地离开了。一夜无眠,她仍然想不通这个问题。
  昨夜她跑到院子里盘着发了很久的呆,实在没忍住回去看了他一眼,他艰难地侧躺在床上蜷缩在角落睡着了,眉心时不时跟着蹙一下,像是深陷在噩梦里永远不会醒来。
  甚至她打开门时候那么轻微的声响,他的身子都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这是恐惧她的表现,明明她应该觉得解恨,可是看到这样抗拒她的殷晚澄,她第一次生出一股无措又堵的慌的情绪。
  是她想将殷晚澄和澄澄分开来,那为什么又把殷晚澄的记忆归结于澄澄。
  她好像做错了。
  像是有只虫留在了心底,一点点蚕食啃啮着血肉,不疼,但就是不舒服,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好烦啊。
  竹青进门已经好半天了,岁初仍在皱眉发呆。
  昨天山主从妖王诞辰上回来的时候,抱着神志不清满脸是泪殷上神头也不回地进了卧房。
  她不放心地跟过去一点,结果在门口徘徊半天没听到声音,她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山主说了什么。
  可上神一句话都没回应,或者说声音太小,过了一会里面的声音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了。
  看来应该只是抱上神去休息啊。她稍稍放下心就要走了,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一阵嘶哑的苦喘,又掺杂着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清楚。
  难不成山主趁上神醉酒霸王硬上弓了?
  她想劝一句上神如今那身体可经不起折腾,别一不小心把上神玩死了,但转念一想,这种架势,不是她去拦就能拦住的,她只能暗道上神自求多福,毕竟山主做的决定必须尽兴,否则不会轻易停止。
  但上神这哭的……听着,还真疼啊。
  好久,哭声才渐渐停住,山主又绷着脸,出门时见了她,她正准备当作路过,却被山主叫了过去。
  “竹青,你派几个人去不归渊注意一下有什么异常,尽快,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我明天就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她一时不明白,自从殷上神来这里后,山主很久没有问起那边的情况了,今日如此郑重又掺杂着怒气说出来,一定非同小可。
  “对了……”岁初补充一句,“我记得,人间是不是在深秋还有一场赏牡丹的花宴?”
  竹青有点印象:“好像是有一场。”
  牡丹花开多为春季,人间有些达官子弟酷爱这富贵之花,因此便有人专门培育反季的牡丹,甚至有春秋两场花宴供人观赏。
  “确认一下什么时候。”
  交代完这两件事之后,岁初便又冷着脸向上神的房间走了,在那里坐了一夜。
  竹青今早偷偷瞄了一眼,也不敢多看,看着上神的确是衣衫不整的缩在床角,通红着脸也不醒,怎么看都是一副被弄惨了的样子。
  而眼下,山主盯着桌边一个普通的木盒,从她进房门的那刻就一直捏着一张糖纸看,那架势几乎要把上面瞧出一个洞来。
  她小声道:“山主……有消息了……”
  那道锐利的眼神立刻扫过来,竹青吞吞吐吐,将消息说出来:“不归渊……还有一个殷上神……”
  怎么会有两个殷上神……她想不通。
  但岁初却不意外,将手中的糖纸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落了锁才问:“没看错?”
  “没有。”
  岁初沉思片刻,突然笑了一下。吓得竹青抖了一下。
  “那我去会会他。”她站起身来就走,没有任何吩咐,竹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赶紧跟上去担忧道:“山主,天都快黑了,这事不急,要不明天再去……”
  岁初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隔了很久才回答:“今天不回来了。”
  “山主,上神……”提到这,岁初脚步未停,但比起之前稍微慢了些。
  竹青赶紧接上:“上神还没醒,山主,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把人弄得那么惨,得好好哄哄,要不上神生气了怎么办?
  “不去。”
  岁初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殷晚澄的事,她就是故意不想见他,才借故去一趟不归渊,深夜不归,让自己忙起来才不至于想东想西。
  一见到他,那股抓心挠肺的情绪又在心底蔓延,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他是死是活跟她根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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