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人愤愤不平:“连玩物都能放进去,那我们凭什么被关在外面!是说我们连玩物都不如吗?”
  妖侍不理不睬,议论声愈发无法无天,恰好,听但一声少年懒洋洋的嗤笑:“觉得不公,那你们也努努力,争取早日做个玩物。”
  妖群里现出一着暗红色束腰云纹劲装的少年:“怕是连那个模样都不如,做玩物都不够格呢。”
  “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他这一番话引起群妖的怒火,群妖欲群起而攻之,而少年却立在原地眉目轻挑,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卷册子,执笔不知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身后的妖侍自他出现之后,虽不言语,却也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
  “妖侍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让他们在门口呆着啊?”少年以一副无害的模样冲他们歪头低笑,收起册子的瞬间,身后闹得最凶的妖怪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再望去时,远离只剩几缕黑灰。
  “我给他寻了个更好的去处哦。”他将视线重新落到门口战战兢兢的小妖身上,“谁还觉得,站在这里有失不公?”
  没人敢再说话,噤若寒蝉。
  *
  应付完刚才,岁初已觉得无聊,眼下还要从大门走到大殿,这么长的路要靠两条腿走过去,她更觉得厌烦。
  “这里妖多,可要跟紧主人。”她将殷晚澄的手牵紧,恐吓道,“才刚刚能下地,身子弱的很,可别不小心晕了,让女妖拐了去。”
  她特意用妖力简单改变了他的面容,弄了一张和殷晚澄千差万别的脸,这样看去没什么特点,就无法勾引别人了。
  殷晚澄未从刚才的夸奖中回神,又被她牵了手,迷迷糊糊地点头应是。
  一抬头,前方挤满了身着华丽衣襟的各种大妖,饶是他如今痴傻不辨,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妖力,不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比肩的。
  他不由得贴近了岁初身侧,几乎快贴到她身上去了,乖乖地任由她牵着自己。
  奋力地迈上台阶,先前不适的疼痛还在,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他咬着牙,稳下步子,终于走完一段台阶,原本落在他们身后的妖早就走到前面去了。
  他侧目去看岁初。
  “看我做什么,看脚下,在这么多妖面前摔了,想给我丢脸?”
  “嗯……是。”他低下头,“又给主人添麻烦了。”
  他知道,她特意放慢了脚步在等他,如果不是他走得这么慢,她已经坐在里面悠闲的喝上茶水了,也不必陪着他在烈日之下晒了这么久。
  他开始后悔跟着来,给她添乱了。
  “知道就好。”岁初替他擦了一下额间的汗珠,“但走了这么久都没摔,以你现在的情况,做的很好。”
  她知道殷晚澄不舒服,但这段路,她没办法替他走。
  而她这举止亲昵的动作,自然让人不满。
  道魁再三回头确认,终是忍不住走到她面前质问:“他是那只白龙吧?不是答应我不带他出门招摇,你还把他带到这种地方了?”
  他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怕别旁人知道。
  这不讲信用的蛇,转头就给他玩阳奉阴违。
  “四山之主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这是万妖王的寿诞,我想带谁来,就让谁来,你不是也带了一个么?”
  她努努嘴,示意他身后的蔺盈盈。
  “盈盈本就是妖界有地位的妖怪,岂是他一个玩物可以比的!”
  “她是不能比,妖界狐妖遍地跑,可是白龙就那么几只。”岁初不慌不慌道,“此次这寿宴上,也有许多貌美的妖怪,四山之主还是趁此见见市面,别拿着个鱼目当做珍珠。”
  “你……”道魁一时哑然,又转了个话题,“岁初,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我请你来妖界拍卖会,你不来,如今万妖王寿诞,你就来了,是看不起我是吧?”
  “这话言重了。”岁初惊讶地捂住嘴巴,状似刚刚想起似的,“这不是去人间乐不思蜀,忘记这茬了么,下次,下次一定补上,我跟澄澄一起去给补上。”
  道魁气得青筋暴起,“你还想带着这个玩意儿来?”
  岁初轻描淡写地笑:“我们两个,自是一刻也不能分开啊。”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
  “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两个还是这么爱说笑。”岁初侧目望去,是一位身着黑白两色长袍、头发花白,看上去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
  岁初笑意更深:“郁肃前辈,好久不见了。”
  鹤妖年长她两千年,她一向这样称呼他。
  道魁面色铁青,稍微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借故先行一步。
  他一离去,郁肃便啐了一口:“这一老一小,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三山变成这样都是被他们毁的。”说罢又转头看向岁初,“他们没少给你气受吧?”
  是给了她不少气,但岁初总是轻飘飘给他们堵回去了。
  “还好。”
  “你这小丫头,有事也不爱开口,不就是受制于血誓吗?我积攒了功德升了半仙之位,摆脱妖籍,不会受之前的盟约束缚,只要你愿意,我帮你破了这血誓,从此天地逍遥,和他们牵扯不清做什么。”
  鹤妖自顾自说了许久,忽而看到岁初身侧的殷晚澄,这才眯眼道,“他就是你信中说的,有怪病的小宠?”
  先前仙界来信便是郁肃,只因仙界教条严格,他一时半刻无法下界,只能与岁初约好妖王寿宴带他前来。
  “是他。”岁初隐瞒了殷晚澄的真实身份,将殷晚澄的手腕递过去,“前辈修习医术见多识广,给他瞧瞧,他这病,能不能治。”
  殷晚澄不喜常人触碰,后退几步躲在岁初身后道:“澄澄没生病,主人说过,生病只给主人治的。”
  郁肃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岁初先是安抚住殷晚澄,而后指指脑袋:“我怀疑他这里的问题,是由于这个怪病。”
  郁肃拈了拈胡须:“明白。”
  他并没有因为殷晚澄只是一介小宠便轻待,岁初从不主动求人,如今为了这澄澄给他来信,还将他带到这种场合,便知这澄澄对岁初来说极为重要。
  搭上脉搏,凝息,又看了看他的面色,比常人显得苍白,唇也是微微血色,半晌才说:“瞧着气息顺和,只是身子虚弱,这也不算什么大病,养养就能好的,澄澄,你别紧张。”
  殷晚澄当然紧张,递出去的手一直在抖,若不是岁初在他身侧,他真的很想缩回去。
  岁初抓着他另外一只手安抚,接着郁肃的话继续道:“先前也没这么虚弱,就是那一晚之后便这样了,我给他用了好些药才养成这样的。”
  人类的药对他没作用,只能用丹药才恢复好。
  还有,先前那股作恶的力量还留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她在信中详说了。
  “但这瞧着也看不出什么……”郁肃说着说着眉心紧蹙,神情凝重地攥紧了殷晚澄的腕子。
  “疼……”殷晚澄轻呼,郁肃探出的妖力蔓延到元神了。
  “可是查出来什么了?”岁初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郁肃反复确认,半晌才开口:“难怪他会这么虚弱,没有表面这么简单,藏的这么深,又会伪装,便是连我都差点瞒过去了。岁初,他这毛病不是小问题。”
  “什么意思?”
  “他体内有蛊。”郁肃沉重开口,“剧毒。”
  第28章 郁肃此言大大出乎岁初的预料。
  “什么蛊?这蛊会如何?”
  郁肃暂且不答,收回妖力,落在殷晚澄的后衣领,本想再给他进行细致的检查,直把殷晚澄盯得发毛,一骨碌钻到岁初身后去了。
  更别提现在人多眼杂,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若是能剥下他的衣物,检查他身上的话……”
  岁初淡道:“问我便是,他身上每一寸地方我都看过,我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
  “……”这小丫头这么快就把人吃干抹净了?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出来了,真不把他老头子当外人看啊。
  郁肃轻咳一声正色,“应该是后背,是否有不妥?”
  “不妥?倒是没瞧见……”岁初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他的后背有一个印记,一朵血红色的鬼花……”
  妖冶、鬼魅一般盛放的花,有些恐怖,那时候就觉得不适合他,当时她只以为是他的胎记。
  “你说的鬼花,是不是形似忘川彼岸之花?”
  “是很像。”提到忘川,岁初倒想起来,难怪她觉得那股味道似曾相识,正是来源于忘川,她仅去过一次,还是为了……
  停,那些恶心的往事早就被她丢掉了。
  但,殷晚澄怎么会跟忘川扯上关系?
  “在这之前,他是否有段时间性情大变,焦躁不安,头痛难忍?”
  这她怎么会知道……她在那之前又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
  不对。
  凭她对殷晚澄的了解,他虽不善言语,但他恪守职责,妖怪若非有错,他不会平白无故出手伤害妖怪,她惹了他那么久,争斗之时也没有伤她一根头发,而他却直接砍了月昇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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