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能是时差,冯千阙没有立刻回复。
  余想也不着急,收起手机和李仕尧道谢:“下次你想吃小龙虾喊我,我请你。”
  李仕尧:“那我可以喊上eyran么?”
  见余想又不吭声了,李仕尧斟酌着用词,道:“你总不是随随便便不理人的性格,但这次我也觉得禹让有点‘无妄之灾’。我猜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今天也不是他托我问你,只是我自己想问。”
  “毕竟我就你们几个朋友,如今james和serena在国外,我不想大家因为误会不联系。”
  李仕尧不善社交,更多时候也习惯和文字与镜头打交道,他的朋友并不多。
  父母一位干法律一位做医疗,无暇顾及他,最初家里还没雇司机,他从一年级开始便是自己走路回家。
  后来有健身的习惯也是因为小学时比同龄男生矮一节,被班上男生欺负,拿易拉罐砸他,某日好巧不巧砸到了他前桌的后脑勺。
  他当时的前桌便是余想。
  他至今都记得那天余想帮他出头,也是那以后,他跟着余想进入了这个小圈子。
  为此,他很珍惜这些友谊。
  原先余想一直没说话,甚至在心里打定主意消极抵抗。但李仕尧后头说的话叫她心里有些泛酸,舀了勺蛋糕,朱古力的
  味道在舌尖化开,有些苦。
  “尧仔。”她终于抬起头看李仕尧,“倘若我说,我有一百个和陈禹让继续相处的理由,还有一个坚决不想与他继续相处的理由,连我自己都下不了决心,你会怎么想?”
  李仕尧愣了下,沉思了会儿,说:“我不会怎么想,但我会告诉你要坚决选择那一百个理由。”
  余想的手不断摩挲着咖啡杯。手中的红茶鸳鸯拿铁没加糖,苦到爆。好久,她才继续说,声音很慢很轻。
  “那如果那一个理由,会让我反复地想,如果我从来没有认识过eyran……”后面的话余想没再说。
  或许她也有些说不下去。
  终于抬起头,重新看李仕尧:“那我该怎么选?”
  …
  余想心不在焉地回到寝室,还没进屋,就在公共客厅被于庭拦住:“韩双鹭今天起要去酒吧驻唱,她临走前问我们要不要去听。当时你不在,她让我们转告你——淼淼晚上有seminar,去不了,我打算去。”
  忖了两秒,余想点头。
  她觉得她此刻需要转化下心情。于是换了套衣服,带上相机,和于庭一起打车过去。
  韩双鹭驻唱的酒吧叫“致橡树”,离港大不远,开业不久,但装修很有格调,不少人慕名过来,所以酒吧里只有一小部分人是港大学生,一走进去就看见许多奇形怪状的人。
  对于这种场合,于庭显然很局促。余想无声走在前面开道,轻车熟路地拒掉一路来问话的人,领着于庭到了歌台,恰好发现站在台阶旁候场的韩双鹭。
  “嘶——”看到韩双鹭今日的装束——为了上台特意化了全妆,蓝色羽毛裙,眼角边也贴了几片亮钻——于庭tvb式地倒吸了口气:“靓到犯法啊!”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已了解韩双鹭的性格,不太爱说话,纯粹是因为内敛,她平日的言辞一直没什么情绪。此时,韩双鹭也看见了她们,也只是朝她们招招手。
  但半分钟后,原站在她身旁的男生拎了两杯奶茶过来:“韩双鹭给你们买的。”
  杯壁是热的。余想将两杯奶茶都拿起来检查,确认上面的出餐时间和密封口完好后,才接过。
  戳开奶茶的瞬间,察觉到被注视着,余想抬头。
  偷看被发现,男生有瞬间的慌张,伸出手:“我是彭澄,韩双鹭朋友。”
  “诶,你是不是艺人啊?”于庭有关注娱乐圈,前段时间还去片场探过戏,看彭澄有些眼熟。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彭澄的脸立刻红了,连谈到这个都要害羞一番:“年初刚签了公司,演了两部戏,都还没播。”
  于庭:“你和韩双鹭在这里认识的吗?”
  “不是,我们以前是邻居。”
  说话间,歌台上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灯光熄灭。三秒后,舞台灯再度亮起,中心已经站上了韩双鹭。
  一身羽毛裙,在镭射照耀下流光溢彩。她今日为了造型还带了齐腰假发。本就高挑,还穿了双水晶鞋。一出场,全场尖叫。
  第一次登场,韩双鹭起初还有些局促。她选了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随着歌曲开展,渐入佳境。
  余想在台下注视着,先抬起相机为韩双鹭拍了几张。但歌至一半,就不再拍。
  她想,日后,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替韩双鹭拍照。
  她只需要替韩双鹭留住这个夜晚的开始,就足够。
  “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请珍惜我的心……”
  “wow!”一曲终了,于庭在台下尖叫。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无数声响里,可舞台上的韩双鹭却似察觉,朝她们站着的方向鞠了个躬。
  同时,余想注意到有从旁侧投来的视线。
  于庭也有察觉,看清那道视线的主人,有些意外,凑到余想旁边说:“欧阳梦,大三学姐。欧阳……就是那个‘欧阳’,她随母姓。”
  于庭最后一句话让余想反应过来。
  余想从小随余至君出席过各种场合,各种场面见惯见熟,因此,自然听说过林港城欧阳家,捞偏门起家,根底带灰。80年代,长女欧阳钰结婚,新郎起初是入赘,但进入港府后识得贵人,一朝上位,风生水起,成了连名字都不得提的大人物。
  此刻,欧阳梦对上她们的目光,她的眼藏在变化的光影里。
  余想只一秒就做出了判断,那目光绝非善意。
  …
  那夜从“致橡树”回来,余想的生活就被期中考吞没。她平时从没落下功课,但面对那么多门科目,也被迫在便利店买咖啡占位,熬到凌晨。
  终于考完的那天,覃忆算好时间,喊了跑腿给她送了份啤梨芝士饼,然后来电:“公主殿下今晚有空赏脸同我吃饭吗?”
  余想刚想应下,却从电话那头隐约听到了边昶月的声音:“marion在你旁边?”
  她记得前几日覃忆还在同边昶月闹别扭。不过也不奇怪,他们和好的速度从来堪比闹掰的速度。
  “对啊,还有eyran——我们现在就在港大外面,其实一直在等你考完。”
  “下次吧。”余想说,“我联系导师不顺利,预备今天再去找一次。”
  覃忆:“ok,ok,你那位导师真是不识好歹……joceline有事,不来了。”
  最后半句是朝她旁边的人说的。
  挂断电话前,覃忆还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余想有没有收到过冯千阙的消息——
  出国后,焦牧时不时还会给他们发消息。但冯千阙却像是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就连上次余想发消息问她地址,迄今都未得到回复。
  “我联系一下我剑桥的同学,看下能不能问到她的动向,怎么出国也一声不吭,出国后也一声不吭。”说完,覃忆换了语气,和余想吐槽:“幸好当初我没来港大,看你和eyran都被期中考折磨得不轻——eyran今日脸冰到可以把麻雀冻成企鹅了。晕,脸臭成这个样子今天还有两位妹妹仔来要他wechat。”
  挂了电话,想想今日也没有安排,余想干脆真的去行政楼找吴永柯。谁想,好巧不巧,吴永柯出差。
  面对紧闭的大门,余想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被人叫住:“joceline。”
  储晔恰好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
  他心中有些雀跃,没想到在行政楼可以几次三番碰见余想。
  二人走上电梯,储晔问:“又来找导师?”
  余想嗯了声,礼尚往来回问:“你老豆又捐了什么钱?”
  “……哪有那么多项目可以捐。”储晔被说得有些羞赧,说,“我来找我姨夫。”
  余想这才想起储晔的姨夫是学校的副校长。
  储晔问:“你吃过饭了吗?我还没有吃晚饭,等下一起?我开了车,校内校外都ok。你是不是刚考完试,我还可以带你出去兜风啊。”
  余想拒绝:“但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吃完晕碳有助于睡觉。”
  储晔絮絮叨叨说着,直接将电梯摁到了b2停车场。
  门灯亮起,电梯朝两侧缓缓打开。
  负二层,恰好有人在等电梯。
  电梯门开在那,可却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上来。
  储晔心里骂了句damnit,早知不把电梯摁到停车场。
  余想的脚步一动不动,乌黑的长发安静地披在肩后。
  门外廊道,静谧无声,陈禹让低眸看着他们,指间挂着一串车钥匙。
  时间停在了这窄窄的电梯间。
  感应不到人的进出,电梯门就要自动阖上。
  在它即将闭合的时候,陈禹让却倏然动身走过来,一条长腿不容分说地迈进电梯,那个瞬间余想误以为电梯门要关上了,立即去摁开门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