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雾知只觉得可怕。
  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裴湛。
  她喉咙堵塞,呼吸急促,勉强让自己找回声音:“裴湛,你不要这样,你让我感到害怕……我之前想生孩子,是因为不知道阿潜是何身份,万一他以后离开我,我也能有个孩子做依靠……可如今我们甚至并非正常夫妻……”
  “我们就是夫妻!”
  “我们如何不是正常夫妻?”
  “我们是三媒六聘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连陛下都曾赠我们新婚礼!满洛京都知道你
  林雾知是我的妻!”
  裴湛低低笑起来,忽地上前一步,作势撕扯林雾知本就轻薄暴露的衣衫,不顾她挣扎,堵住她的唇。
  “知知,别管崔潜了……我们原本很恩爱的,生活很平静,是崔潜突然出现毁了这一切!他真该死……
  “你喜欢学医,我支持你,你喜欢房事,我尽力满足你……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别再想崔潜了……
  “他不配!他不配!
  “我才是你唯一的夫!”
  “你说过你最爱我的,你一生都不会抛下我……你要食言而肥吗?”
  “……”
  林雾知被他捧着脸吻了许久,终是受不了他明明强制她,却自己委屈害怕得快要疯魔的模样。
  “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用谎言骗来的承诺,必然无法成为真的承诺!
  “我不想恨你……婚后这段日子,你对我好的过分,我知道我此生都很难还清你的恩情……”
  林雾知害怕他继续这样疯下去,会无止境地索求,她极有可能死在床上,忙握住探入她衣裙的手。
  裴湛缓缓掀起长眸。
  二人四目相对。
  看清裴湛眼底不受控的偏执,林雾知的心也酸涩起来。
  他们曾经那么恩爱甜蜜……到底为何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你先给我一些时间……”
  她竟然违背本心,做出了让步,语气颤抖地道:“你让我想一想,若是,若是我和阿潜回不去从前,我……”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先震惊地睁大眼眸,连连止住话语。
  天啊,她在说什么?
  她已经对不起崔潜了,如今竟还想要抛下崔潜,和奸夫双宿双飞?
  她也是疯了吧!
  裴湛却蓦地眼神清澈几分,握住林雾知纤瘦的肩,喉结难以自控地上下吞了吞,声音略嘶哑:“你说真的?若是你发现自己不爱崔潜了,你选择会和我在一起,对吗?”
  林雾知仓皇地低下眼眸,强烈的道德感逼得她浑身发抖,不敢应答。
  裴湛掐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只能看向他,长眸盛满笑意:
  “明日,我明日带你看一场好戏,相信此戏之后,你定然心有所选!”
  顷刻之间,他便想好明日该如何设计崔潜暴露真面目,又该如何让林雾知明白,崔潜绝非她的良配……
  …
  …
  崔潜被裴阶和裴珺带去喝酒,喝至月上中天,醉醺醺地回到湘水轩后,才发觉他似乎被这两个长辈骗了。
  果然他们和裴湛才是一家人。
  是为了阻止他和裴湛起冲突,方才强行把他带去喝酒的吧?
  崔潜仰躺在雕花软榻上,张开五指遮在眼前,透过指缝望向昏黄烛光。
  朦胧间,他仿若看到林雾知回眸冲着他笑时,唇角荡起的梨涡。
  接连的精神冲击,让他直到此刻,方才有心思回想林雾知的变化。
  似乎更白更丰腴了些。
  举止也更像一位贵夫人了,整个人落落大方,眸眼清亮,自信明媚……
  原来她穿靛青色也如此好看,他以为只有石榴色配得上她。
  她似乎比以前更令他心动了。
  ……
  崔潜不得不承认,裴湛其实把林雾知养得很好,是用心去满足她的。
  深夜里,他怅然辗转,心里哀悔自己错过的这段时光,也隐隐有种预感,有些曾经恐怕再难回来了……
  次日天亮,清阳曜灵。
  崔潜刚用过早食,就接到裴湛令侍从递过来的拜帖。
  他边拆帖子,边猜疑裴湛的用意。待一目十行看过拜帖内容,方才从这些酸儒的话中明白裴湛的意思。
  “他想请我赴宴席?”
  崔潜微微蹙紧长眉,缓缓把帖子放在桌案一角,充满恶意地想着。
  绝对是鸿门宴!
  .
  午时二刻,艳阳高照。
  崔潜乌发半束,编作数缕细辫规整地垂于肩侧,余发以鎏金发冠高绾,冠上嵌着鸽血石,映得眉目愈发明艳。
  他身着朱红织锦圆领袍,足蹬鹿皮乌靴,走路带风,袍角翻飞间,周身盈着七分风流少年意。
  经过兰橑院的回廊时,婢女们纷纷讶然地望着他——
  还从未见大公子穿得这般……花枝招展,简直比牡丹还要耀眼夺目。
  得知他是崔潜后,更是心生好奇,原来这就是崔三公子啊,与大公子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同样无比俊逸……
  好生神奇的双生子。
  崔潜掀开衣摆,大跨步进入正厅,看到厅内只有悠然倒酒的裴湛,已然警惕了几分,冷笑道:“怎么?裴中书终于想开,要成全我和知知了?”
  裴湛似乎早就预料到崔潜会精心打扮一番,今日也穿得格外华丽。
  他的雅青长发被银丝发冠束起,未佩珠玉,只在冠侧簪一枝新折粉牡丹,素帛束带将他的腰身勒得极细,偏偏他的肩背极宽,端坐在桌案前,如身披日月之光般,灼灼明耀,令人不敢逼视,所谓皎皎君子莫若如是也。
  听闻崔潜之语,他微微勾唇,抬手端起一杯酒,道:“我爱知知,决定尊重知知的选择,若是她想选你,我也愿意忍痛退出,把她还给你。”
  崔潜顿时惊得愣在原地许久,直到裴湛将酒一饮而尽,方才犹疑地上下打量着看似满脸真诚的裴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狗竟也能说出一句人话?
  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崔潜双手环抱着胸,立于厅正中,斜睨着裴湛,不阴不阳地冷笑:“知知本就是我的妻,且轮不到你来还!”
  裴湛沉默地望了他两眼,而后不急不躁地又倒了两杯清酒。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崔潜面前,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他,自己那杯照旧一仰而尽。
  “知知嫁给我后相伴的这段时日,是我这些年里最珍贵的时光。”
  他声音微哑,眸中泪光闪烁,将酒杯递给崔潜:“所以我此生别无他求,唯愿知知一世安乐,我死而无憾!”
  这一番话的确感情真挚充沛,崔潜似乎心有触动,也自觉不可落了下风,便接过酒杯,一仰脖颈,也无比痛快地饮尽酒,浅笑道:“我才是知知的原配丈夫,你能借着我的相貌,偷得这些时日的欢愉,已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切记勿要贪心不足!”
  裴湛竟也没有反驳。
  他引着崔潜往桌案旁走,似乎真是一夜之间通透了般,叹道:“当初你为躲避淮南盐税案余党的追杀,又顾忌崔府错综复杂的形势,不得不瞒骗知知,佯装自己失忆,迎娶了知知。”
  “可我却非你这般不得已,我对知知一见钟情,却没能像寻常男子一样追求她,而是想走捷径,于是一错再错,直到现在追悔莫及……”
  裴湛端坐在桌案前,一脸黯然神伤地倒酒饮酒,似乎喝个没完了。
  而不待崔潜言语,他便落下重泪,惨笑一声:“我提出尊重知知的意愿,让她从你我二人之中择选,其实是没办法了,知知……始终念着你……”
  崔潜心中霎时柔软一片,信了裴湛半真半假的话,不知不觉就踩入他精心设下的陷阱,跟在叹息:
  “我也对不起知知,我当初佯装失忆虽然有苦衷,但我后来其实有机会解释清楚,迎她回崔家做我正妻……终究是我自作孽,但幸好为时不晚……”
  裴湛眸色闪烁,又默默给崔潜倒了一杯酒,却是面色忧愁:“我也有许多时机解释我的身份,却因为担忧知知就此弃我而去,于是一再隐瞒……”
  说完,他似极为痛苦感伤,抬手握住酒壶的把柄,对准嘴唇倾倒酒液,似要把自己灌得醉死方休。
  崔潜见他这副颓丧的模样,竟有些感同身受了,也拎起酒壶,对着嘴灌,竟把自己灌得两颊酒意熏红,颇为惆怅悔恨地敞开了心扉。
  有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他又实在无人可倾诉——那岂不是会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他无耻吗?
  他目前被佘瑞和佘十三骂过……也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贴身侍卫都是这副认理不认人的嘴脸。
  不过这样也好,待林雾知进门,他这些正义凛然的属下定会善待她。
  “好,那就尊重知知意愿。”
  崔潜扔掉酒杯,后靠在椅背,唇色被酒液染的艳丽,笑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先说好,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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