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430节
“荆州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攻打合寙?”
赵铁牛心里百感交集,“程副将是个好人。”
罗四痛恨官吏,却也不得不承认程副将是个正直的人。
也许料到十九娘会和益荆两州敌对,不惜舍身入局,先是派手底下的人在益州散播十九娘的好,到荆州后,继续为十九娘谋划。
可惜那样好的人,最后竟落得葬身火海的下场。
他附和赵铁牛的话,“世上有好官。”
赵铁牛点点头,恍惚觉得不对劲,“程副将怎么跑到荆州去了?”
“程副将会调兵遣将,益荆两州联姻后,益州让荆州把程副将培养成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嗜血将军,程副将将计就计进荆州给十九娘铺路...”
可能心思被人洞悉,最后真的丧失理智成了麻木不仁的嗜血者。
想到程副将死前毅然决然的背影,罗四鼻酸,“朝廷辜负了他。”
那样铁骨铮铮的人,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争权夺势的算计里。
不过眼下的
局势,哪儿不是战场呢?
梨花一醒,拖着残躯回来的人顿时跟着生龙活虎起来,这趟虽然伤亡惨重,但能换几年的太平就值得,何况还杀了上万嗜血者,死得其所。
途中,一行人叽叽喳喳说起未来几年的打算。
赵铁牛在心里琢磨了一路,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梨花的亲事。
这次梨花昏迷,碍于男女之别,罗四他们都不敢检查她的身子以致延误了病情,为避免日后再发生这种事,给梨花找个丈夫很有必要。
回谷后,他就找赵大壮说了这事。
又是一年深秋,赵大壮清点族里的炭火,听到这话,平心静气道,“问问她阿耶的意思吧。”
赵广安和邵氏和离后就沉迷种植药材,闲了就去外面打猎,离哪个村近就去那个村吃饭,日子还算悠闲。
对于女儿的亲事他没什么想法,只道,“三娘喜欢就行。”
彼时他端着竹碗,轻轻抿一口碗里的酒。
这酒是梨花往年攒的,除了峡谷村自己酿的酒,还有两年前在西陵县买的酒,酒味浓郁,几口下肚脑子就晕乎乎的。
他说,“他娘是家里挑的,瞧着温顺,内里黑得很,三娘的丈夫,还是让三娘自己挑得好。”
赵大壮不赞成,然而他也喝了酒,口齿不像以前清晰,“三娘挑?她要挑了外州人怎么办?”
“外州人?”赵广安舌头打结,“外州人就外州人呗。”
这话没几天,赵广安就想扇自己几嘴巴,什么乌鸦嘴,外州人也能说中...
没别的,荆州那边派了使者来,说是想跟合寙联姻。
联姻的对象和赵家有些渊源,是逃荒那年受过赵家恩惠的沈七郎。
与此同时,荆州也派使者来求亲,求亲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忘恩负义的王秀才之子王子荆。
两州使者同一天踏入的合寙,说来也怪,从来高高在上的两州竟然会派人在益州城的北城门喊话。
态度客气得让合寙人侧目。
益州城的地由东高村在种,今年的菘菜长势不错,村里人想着寒冬来之前再施一次肥,冷不丁听到外面锣鼓喧天的喊声,村里人吓得丢了粪桶就跑。
跑了几米远后齐齐停下。
“外头人喊什么?我耳朵没聋吧?”
益州人竟想诚意的拜访她们国主,骗谁呢...
挑着粪桶跟上来的村民道,“没聋,他们就是想来咱合寙给国主磕头...”
“和村长说吗?”
“说吧,反正他们攻不过来。”
益州城的城墙坚固厚实,上头还布满了尖锐的铁钉,无论谁来都会被钉在那儿。
消息传到梨花耳朵里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觉得有诈,让赵青山不用理会,哪晓得外头的人不消停,天天在外面敲锣打鼓。
汤九郎知道后,亲自进山劝梨花见见他们。
汤九郎来时,其他几个村的人也在,正商量怎么对付城墙外的那些人。
赵青山说,“要我说,直接烧几釜开水泼下去烫死几个算几个。”
对益州和荆州,他心里只有恨。
汤九郎不赞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不听听他们前来所谓何事...”
赵青山嗤鼻,“不斩他来日死的就是咱们。”
这话一出,引来不少人点头。
汤九郎坚持己见,“益州和荆州隔断了我们和北边的练习,如果能从他们口中知道北边的动静,何乐而不为?”
北边深山里的巨兽始终是压在梨花心里的心头,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思及此,她和赵青山说,“听汤九郎的吧。”
于是,梨花就知道了两州想和赵家联姻的事。
消息传得快,没多久整个合寙也传开了。
村民们极为反对,尤其是云岭村的村民,他们害怕梨花受两州蒙蔽答应联姻,这样一来,益州或荆州的军队就能肆意进出合寙,要不了多久,没准就会向云州和岭南的衙门那样把他们抓去培养成嗜血者。
内心的惶恐让他们日夜难安。
最后,不得不去央求赵广从。
赵广从的农家小院在官道旁,黄娘子陪着她的。
村民们到时,他正在鸡笼里捡鸡蛋,猛地看到这么多人,以为村里出了事,一问才知是因梨花的亲事。
他说,“三娘不会同益州和荆州联姻的,你们就安心住着吧。”
村民们将信将疑,“为何?”
“那沈七郎是戎州人,家中舅舅是个小官...”
戎州百姓和戎州官吏间有血海深仇,所以赵家和沈家不可能联姻,至于王子荆,赵广从冷笑,“和王家更是不可能,战乱前,王家举家北上还不忘派人来赵家退亲,赵家怎么可能同意三娘嫁进那样的人家...”
知道村民们在恐惧什么,赵广从直言,“三娘未来的丈夫,不可能出自官家。”
村民们仍有疑虑,“要是益州王和荆州王为家中子孙求娶十九娘呢?”
“成亲那天就是合寙攻破他们城门的时候。”赵广从掷地有声,“咱和他们,只有你死我活。”
但看他信誓旦旦,村民们
的心稍稍落回实处。
可梨花的亲事一日不落定,他们就没法心安。
其他几个村的情况也一样。
和云岭村的忧虑不同,树村和富水村直接将年龄相当的郎君召集起来任梨花选。
树村离得近,最先找赵大壮说这事。
赵大壮哭笑不得,“哪儿用得着这样?不瞒你说,我们准备给三娘找个知根知底的。”
“我们两个村离得这么近还不算知根知底?”树村的村长忍不住想到整日跟着梨花的军队,眉头拧成了川字,“难不成十九娘中意那些益州兵?”
尽管闻五他们已经被梨花降服,但在树村村民眼里,那些始终是外人,比不得戎州人亲切。
赵大壮摇头,“不是。”
“那是谁?”
赵大壮不吱声了。
梨花的婚姻大事关乎着整个合寙的安宁,自然要慎重,至于人选,他还在琢磨呢。
树村的村长忍不住为村里的几个郎君说好话,赵大壮无奈,“我问问三娘吧。”
梨花并不热衷亲事,这几日她住在益州城里,每天都上城墙和外面的人说话。
沈七郎同过去没什么变化,倒是王子荆的模样让她有些认不出来,知道她好奇北边的事,王子荆说了不少。
这几年,京都的皇帝换了四个,最短的登基两天就丧了命。
不仅如此,王子荆还告诉她岭南之所以出现嗜血者是京都所为。
岭南人替朝廷击退北边敌国后受了重伤,皇帝害怕敌人卷土重来,有意培养批精锐,这时候,有人向皇帝献了张方子,方子上详细记载着一种古老的瘟疫。
紧接着,皇帝就派了支军队进山筹办此事。
他们先在牲畜野兽身上尝试,期间野兽癫狂伤了人,负责此事的官员进宫复命差点伤了皇帝。
皇帝又怕又喜,出于某种绸缪,皇帝开始在各地秘密挖埋粮食。
王子荆坦言,“你们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找到了那些粮食吧...”
这事是荆州王透露出来的,荆州军无意发现了朝廷埋地里的粮,本想作为军粮,不料遭人劫了,起初以为是岭南人干的,随着合寙的壮大,荆州王怀疑赵家。
面对王子荆的猜疑,梨花脸上不显山露水。
王子荆又道,“戎州的惨烈是京都皇帝干的,我们何不结盟共同北伐?”
赵青山听得笑出了声,“还北伐,王小郎,你是不是忘记当初京都挥师南下的恐惧了?”
京都有多少兵力他不知,但知道益州打不过。
否则不会眼巴巴的来跟他们攀交情。
他冲王子荆喊,“三娘不会同你们联姻,快滚吧。”
沈七郎坐在马背上,身姿笔挺,已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气概。
如果沈家当初没有去荆州,一直待在戎州,两家没准有机会结亲。
至于眼下,万万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