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227节

  “他看情势不对,跑了...”梨花让赵铁牛把昨晚藏的背篓箩筐抬出来,“荒山野林的,我劝你老实点,否则就把你丢山里....”
  “你敢...”赵文茵扬起手就要打她,梨花接住她的手,重重耍开,“有这力气正好,铁牛叔,把装猪油弓弩的背篓给她。”
  “你奴役我?”
  “要不然绑架你干什么?”梨花不和她多费唇舌,背篓往她面前一放,“不干活就滚。”
  她指身后的山,“翻过这座
  山,再走几十里就是牛家村。”
  赵文茵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哪儿走得了几十里,何况梨花这么狡猾,谁知道她有没有骗自己,思索片刻,她扭头,“我才不上你的当。”
  赵铁牛给她抬背篓,她躲开,“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你别想我为你干活。”
  “那你就死在山里吧。”
  “.......”赵文茵不知道梨花这么歹毒,她不见了,阿娘估计又要担心得茶饭不思了,还有阿耶,他为石老爷的事儿早出晚归,若因她失踪病倒了,石老爷肯定会怪罪他。
  她咬咬牙,“背就背。”
  活着,总能跟阿娘他们团聚的,到时定要阿耶好好收拾梨花!
  可没多久,她控制不住呜咽起来,“怎么这么重?你是不是想累死我?”
  东西多,梨花也背了个背篓,为了保持体力,她没搭理赵文茵。
  倒是赵铁牛听到这话想到了遭那伙人吃掉的肉,心头不忿,“不该等西山村的人来了再动手的,我直接杀了他们,就能保住那些肉了。”
  赵文茵身心俱累,听到这话,心口颤了颤,“你们又杀人了?”
  “对啊。”
  “......”赵文茵不敢喊累了。
  阿弟走丢的那些天,阿娘教她遇到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像牛家村的难民,日日遭人奴役毒打不都没寻死吗?
  背背篓又算得了什么?
  她抹抹泪,努力跟着不掉队。
  这点倒是让梨花刮目相看,她以为赵文茵会哭闹个没完没了呢。
  想到她没吃早饭,主动问,“饿不饿...”
  她痛恨赵广昌夫妻俩,因为他们卖了她,害她受尽苦楚,但她不会趁机欺负赵文茵。
  赵文茵边走边抹泪,“饿了你会给我东西吃吗?”
  “我给你你敢吃吗?”
  “为什么不敢...”
  梨花摸了个干粮饼给她,她拿过就张嘴咬了一大口,“怎么这么硬?”
  “阿奶烤的,回村问阿奶去。”
  赵文茵不吭声了。
  来时走错了路,在山里多耽搁了几天,回去就顺利多了,到跟泥鳅他们约好的山头不过十四天。
  他们搭了个半人高的草篷,马拴在旁边树上,不见人,但远处有哗哗哗的拍打声。
  赵铁牛俯身,撩起草篷往里瞅了瞅,“咋摘了这么多果实...”
  上次经过这儿,他看树上的果子多,找竹竿打了几颗下来。
  以为是酸溜溜的青果,不料扎手的,根本无从下嘴。
  梨花看向林子,“铁牛叔喊两嗓子...”
  赵铁牛清了清喉咙,“泥鳅,雨顺...”
  很快,林子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回应,“赵三娘,是你们吗?”
  五个少年牵着衣服做兜,兴高采烈的从深处跑来,雨顺跑得急,兜里的果子跳了出来,他也不管了,奋力冲过来,“你真的没有骗我们...”
  离乡后,他们就不怎么数天数了,晒就休息,不晒就赶路,不分白天晚上。
  但这次,和梨花她们分开后他们就开始数着,过去一天就在马的尾巴上打个结。
  今天他偷偷数了数,马尾已经有十四个结了。
  “我不喜欢骗人。”梨花低头看他的衣兜,“这种果子能吃?”
  “能啊。”雨顺挑了个最大的果子给她,“别看着扎手,把外壳剥了,里头的很管饱。”
  梨花拿过手看了看,“熟了吗?”
  “不知道,去年是难民带我们捡的,颜色偏黑,裂缝的轻轻使劲就剥开了,不过里头也有壳,要用石头砸...”他拿起一颗用牙咬掉扎手的刺儿,露出里头的果实来。
  赵广从一瞧,“这不是栗子吗?”
  “秋冬天,戎州街上就有卖的。”赵广从接过手,“栗子长这样?”
  城里卖的糖炒栗子是将壳剥了的,所以他才没认出来。
  梨花看了看,“还真是。”
  赵文茵在边上冷笑,“你们连栗子都不认识?”
  “......”她们没见过栗子树,更没见过树上的栗子长什么样,梨花把栗子放回去,说道,“这玩意秋冬才熟,等几个月再摘吧...”
  “好。”雨顺喜滋滋的应下。
  泥鳅拖了蓑衣让梨花坐,说起前几日的事儿。
  他们连夜赶路,第九天到达的这座山,认出树上的果子能吃就没再吃梨花给的干粮,梨花要他们带着的箩筐他们也没动过。
  絮絮叨叨说到最后,他问梨花,“三娘,接下来往哪儿去?”
  木头带他们去过谭家的粮铺,里面进了贼,门窗桌椅都搬空了,盐铺的瓦都遭人拆了。
  逃往荆州的路上,木头说有机会碰到赵家人,死缠烂打也要追上去。
  赵家携全村逃荒,肯定提前收到了风声。
  那会儿木头已经快死了,想的最多的就是让他们怎么活下去,在这世道,能救他们的只有梨花了。
  于是,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梨花。
  梨花没坐蓑衣,而是坐在木桶上,问泥鳅,“附近有水吗?”
  泥鳅指了指北边,“栗子林后边有一片野薄荷,薄荷根的土是湿的,我们吃的水是从地里来的。”
  土地湿润会浸水,去年他们就是靠这种水活下来的。
  梨花问,“我让你们住在这儿你们愿意吗?”
  雨顺摇头,山里没有人,晚上还有狼嚎,恐怖得很。
  泥鳅想了想,“要我们做什么吗?”
  看他还算冷静理智,梨花直言,“再等两个月,荆州的稻谷就成熟了,到时我会带着人去收稻,接难民过来,你们在这儿做管事怎么样?”
  “那我们还会饿肚子吗?”
  “我有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死...”梨花说。
  泥鳅看了眼同村出来的伙伴,应下,“我答应你,难民来了后,我们替你看着他们,但你能不能把雨顺带走。”
  雨顺咆哮,“我不走,阿兄要我跟着你们。”
  他伸手拉泥鳅的手,泥鳅甩开了他,“你阿兄还让你听我的话你忘了?”
  雨顺和他同岁,小时候,木头不喜欢带他们玩,都是他和雨顺玩,木头和风调死前要他照顾好雨顺,他不能食言。
  雨顺看他不理人,又去拉其他人的手,三人通通别开脸,“雨顺,听泥鳅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跟着我们会拖累我们的。”
  嘴上这么说,眼泪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雨顺看没人理自己,怒了,“我哪儿拖累你们了?上次不是我扑上去抱住大块头让你们把他杀了的吗?”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小了下去,“我有帮忙的好吗...”
  说着,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赵铁牛抓抓他的肩,想说泥鳅他们也是为他好,跟着三娘回村,不用担心受怕的过日子,到了饭点也有饭吃。
  “三娘是好人,不会虐待你的。”
  想到西山村就剩这几个娃了,赵铁牛为之动容,想说不若全都带回村算了。
  可梨花好像有自己的打算,她说,“这儿眼下荒芜,等荆州的难民过来就热闹了,到时我会请叔伯们教你们建屋,开荒,种地,会把这儿建得跟西山村一样好。”
  听到西山村,几人满脸难过。
  村里人死了,村子没了,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梨花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们推开雨顺是希望他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可我不能保证跟着我就是安全的,上个月,岭南人攻进村,我们合力才把人击退。”
  在荆州这么久,他们已经知道戎州的灾难从何而来。
  “你们怎么击退他们的?”泥鳅喉咙微哽,因岭南人杀了他们的家人,有机会,他们要报仇。
  “他们人少,我们烧开水泼他们,拿石头砸他们...”梨花道,“但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在这儿建新村,想的是哪天岭南人攻进山,我们有条退路...”
  这是她的真实打算。
  泥鳅深吸口气,像下了某种决心,“那我们留
  在这儿开荒种粮,岭南人来,你们就往这儿跑,至于雨顺...”
  雨顺跳脚,“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走。”
  泥鳅想了想,“罢了,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聊完雨顺的事儿,梨花接着刚刚的说,“这儿往西十几里有片大峡谷,我叔伯他们领着人在那儿开荒,你们若遇到危险就去那儿报信…”
  “这事儿我只和你们说,不会告诉后来的难民们,峡谷隐蔽,没事尽量别去,因为一旦走出一条路,居心叵测的人就能循着痕迹找到那儿…”
  泥鳅严肃道,“我们知道的。”
  梨花重新看向四周,“等几天,我会派人来帮你们挖井建屋,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地,趁难民来先占了…”
  雨顺兴致勃勃的跑向草篷,“这儿,这儿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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