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171节

  罗二郎擦了下眼角的泪花,“好像是哪家的郎君想当族长,撺掇其他人闹事...”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树村的房子建在树上,地面震荡导致倒了两株树,树上的人全死了,加上有些屋子散架屋里睡觉的人跌下地受了伤,所以村里这会儿也乱糟糟的,没太多心思放在山谷里。
  提到族长之位,梨花当即猜到是赵广昌。
  她问罗二郎,“我阿奶她们没受伤吧?”
  “应该没。”
  赵大壮焦急问,“我爹他们呢?”
  “没。”看人全部进来了,罗二郎关门落栓,回答道,“当晚,笼子里的鸡鸭叫唤个不停,你们的人都去看鸡鸭了,没多少人在家里睡觉...”
  可能动物对天灾有预知,村里的那只鸡也一直叫,还拿嘴琢笼子想跑出去。
  看守鸡笼的人以为鸡吃错草中毒了,跑去喊村长呢。
  人没事就好。
  梨花又问,“你在这儿守几天了?可有看到可疑的人影?”
  罗二郎一头雾水,指着身侧的墙道,“这么高的墙挡着,哪儿有可疑的人影?而且我傍晚才来...”
  围墙由两个村的人共同看守,白天妇人,晚上换成男子,他道,“孙家大郎在西面,可要我过去叫他?”
  马上就回去了,犯不着让人跑一趟,梨花说,“不用,我就问问,堂伯在山里发现有其他人的存在,你回去和大家说说,如果有异常的响动一定不要开门,及时回来喊人...”
  罗二郎面色紧绷,“会是官兵吗?”
  “不好说。”梨花看了眼墙边的地,“过两日,咱得搭个高架,让守门的人站在高架上。”
  军营就是用这种办法观察远处是否有敌袭的,罗二郎点头,“我回去就和叔说说。”
  在外头时不觉得,进来后才
  发现天际泛白了。
  梨花两宿没阖眼,这会儿后脑手胀胀的不舒服,眼皮还有点沉,忍着睡觉的冲动,她和赵大壮说,“堂伯,你和我阿耶回谷,我去隐山村看看。”
  隐山村和富水村离得远一点,为避免岭南人偷袭,早点告诉他们做好防范才是。
  赵大壮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回族里主持大局,按住赵广安肩头,拿走他的背篓说,“你陪三娘走一趟。”
  赵广安正有此意,“记得让我娘别担心。”
  大家分成两拨,梨花和赵广安径直去了隐山村。
  隐山村的外面架起了木板,看不到围墙有多高了,厨房没有建烟囱,一进村,就看到好几家飘出了青白色的烟雾。
  屋檐下洗漱的人看到她们,兴奋的挥手,“三娘...”
  梨花颔首,径直去了窦家。
  窦大娘子的伤已经好了,只是人不像从前健谈,梨花站在竹篱笆的墙外喊她,“婶子...”
  人慢吞吞的扭头,眼神空洞,和第一次两人在地里聊天好像是两个人,梨花指了指堂屋的位置,“二婶子在家吗?”
  窦大娘子出事后,村长就由窦娘子顶替。
  梨花觉得和窦娘子说比较合适。
  窦大娘子摇了摇头,木讷的张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事想和她说,她哪儿了,我找她去?”
  刚来山里的人都恨不得能一直干活,好多人都是如此,等窦大娘子指了方向,梨花抬脚就走。
  走出去两步远,忽然听窦大娘子问起,“村子的两位婶子怎么样了?”
  梨花一顿,想说不知道,转而想起窦大娘子骤变的性子,老实回道,“没了。”
  隐山村的房屋挨得近,除了有两面墙倾斜,屋顶摇摇欲坠,没有压死人,就是有孩子在床上睡觉滚下床伤到了,但问题不大,她问梨花,“你有没有受伤?”
  梨花低头看自己,可能看上去很狼狈,实则只是有点困了而已。
  她笑道,“我没事。”
  她原本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和窦大娘说道,“我看外面的围墙建得不错,等围墙建好,在外面种上荆棘,里面种些容易成活的庄稼,到了秋天黄灿灿的,想想就喜人。”
  她憧憬秋收的情景,“等村里的孩子们熟悉地形了就跟赵家人出去打猎,摘点野果,挖点草药啥的,寒冬也不会饿肚子呢。”
  “赵家人曾经在戎州看过病,药方都留着的,不忙了我们就一起挖草药,谁要有个伤风咳嗽就自己治...”
  山里生活不便,却都是淳朴之人,互帮互助很容易把日子过好的。
  窦大娘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眼里仍然没有神采,“你去益州城了?”
  梨花一愣,去益州城的是赵家十九娘,窦大娘子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城里的商铺全都关门了,我们想买鸡鸭都没买到,只能下一次去了。”
  “城里聚集了难民吗?”
  “多得很,大家就在倒塌的房屋里翻翻找找呢。”梨花给她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袖,“我们也找了,只是运气不好,什么也没找到。”
  刚说完,就见赵广安跳起,“完了,我的酒坛呢?”
  他记得出城那会就没看到梨花抱着酒坛,难道落城里了?
  他看向梨花,后者无辜的眨眨眼,“好像落在城里了。”
  果然,赵广安一脸痛心。
  山里的冬天要比外面冷,他还指望那坛子酒过冬吗,不好埋怨梨花,摆手道,“落了就落了吧,左右咱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那坛子酒就当送给益州百姓了。”
  嘴上装得再大度,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窦大娘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没问梨花为何隐瞒身份诓骗她们来山里的事,毕竟如果不是进山,她恐怕早就寻死了。
  她说,“不是找二婶子有事吗?去吧。”
  梨花诧异的看她。
  出事后,窦大娘子常常寻死,要不是家里看得严,估计尸体都发霉了,然而即使阻拦了她自尽,可没法让她像从前那样乐观。
  她像行尸走肉般沉默,看谁都宛若在看一汪死水。
  可刚刚,她好像笑了。
  虽然很淡,到底与她之前是有所不同的,她看向赵广安。
  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身姿笔直,像翠竹似的挺拔。
  哪怕他常常会露出一副焦虑的模样,然而始终带着些许天真。
  梨花问他,“阿耶在懊悔吗?”
  “没。”赵广安叹气,“就是可惜了那么好酒。”
  他都没喝过呢。
  梨花听到他没有说出口的话,笑着挽起他的手,“以后有机会喝的,咱们快去找窦娘子,之后还得去富水村呢。”
  窦娘子起床就去村后挖土了,这儿的地底下多是树根,为了省时,她们往泥里混了石子,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用石子垒的,在山下时,村里没有围墙不觉得有什么,进山后,看到其他村的围墙都建好她就有点慌了。
  “二婶子。”梨花穿过几个土坑走到了窦娘子面前,开门见山道,“我堂伯在山里发现了外人生火的柴灰,怀疑山里来了外人,你们平时警醒点,有什么事往树村跑。”
  窦娘子一脸茫然,“啊?”
  “不是说山里安全吗?”
  梨花没有道明对方可能是岭南人,而是将其推给逃难的戎州人,还将去年青葵县李家人闹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给她信心,“咱们人多,连官兵都不怕,那些个小人更不会怕,我提醒婶子你也是担心大人忙起来疏忽了孩子。”
  说起这个窦二娘子就无奈。
  大的孩子听得进去道理,小点的不长记性,教什么转身就忘了。
  最近是吃刺泡儿的季节,孩子们嘴馋,天天跑去外面找刺泡儿,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奈何孩子们就是听不进去。
  知道梨花是赵家人,窦娘子直言不讳的问她,“你有什么办法将孩子拘在村里不出去吗?”
  梨花蹙眉,“孩子们乱跑?”
  “是啊。”说起这个窦娘子就忧心得很,“在山下时他们从来不让人操心,进山反倒不听话了,像你说了,如果山里来了坏人将他们抓走可怎么办呀?”
  岭南人估计正愁没机会抓到孩子呢,隐山村的这些孩子乱跑可不得让岭南人高兴坏了?
  她低头沉吟,边上的赵广安道,“这有何难?谁不听话就揍谁,天天揍,往死里揍,不怕他们还敢乱跑。”
  调皮的孩子赵广安见得不少,他都是跟大人告状,让他们爹娘自己收拾去。
  他那些堂兄堂嫂们没别的本事,揍人可是一流的,赵广安一针见血,“你们是不是怕伤着孩子没下狠手啊?”
  窦娘子尴尬。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大家打孩子还是很有劲的,自打出事后,大家恨不得孩子过得开心自在,哪儿舍得打?便是她也也没以前狠了,打孩子都不用荆条了,而是用细细的木棍,在孩子屁股上敲两下就行。
  她问梨花,“你也没
  有办法吗?”
  “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吧。”梨花说,“你们不是在建围墙吗?让他们上去舂墙,又或者弄个地道让他们挖。”
  “怎么挖呀?”窦娘子戳了戳地上的树根,“在山下挖一天能看到成效,在这儿的话估计两三天才看得出深度...”
  梨花说,“那就让他们舂墙。”
  窦娘子觉得孩子们怕是待不住。
  赵广安出主意,“晒野菜怎么样?”
  每个村都在挖野菜,有些移栽进地里,有些则晒干囤起来。
  寒冬天没有粮食是非常难熬的事情,多囤点粮,大家就不会那么惧怕严寒了。
  梨花附和,“囤野菜好,又或者让他们烧炭。”
  窦娘子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那我回去和他们说说。”
  孩子们都是贪玩的,当初为了驯服族里的那群孩子,赵广安没少操心,想到自己经验丰富,他和窦娘子一起回了村,窦娘子召集孩子说话,他就在边上看着。
  孩子们没怎么见过他,新奇的打量他,胆大的孩子问窦娘子,“他们要来我们村住吗?”
  墙面倾斜的人家已经搬了出来,房屋塌了的人家没有住处,只能暂住到别人家里,以为赵广安就是没了房屋的人,所以才有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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