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轰隆一声!
  别墅外惊雷炸响,阿云被吓了一跳,海州多台风暴雨,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他那时候想,花园里那些开的正艳的玫瑰经过这一场暴雨,可能会全部枯死。
  他听不懂宋老爷和游大师说话的意思,有佣人说是要给二少爷放血,他的血用处很大,用上等的玉器装好,可以保佑他们发财呢!
  他们可惜说,唉,这么一个出生金贵的贱命,没想到那副身体是个值钱的,也算是有点用处吧。
  随着那道惊雷响起,有两个保镖冲到别墅中央,死死将小宋郁丛桎梏住,紧接着,阿云看见有人拿比儿童手臂还要粗的针管过来,朝跪在地上的宋郁丛走去。
  宋老爷、宋大公子、游大师、管家、司机......所有人,包括阿云自己,都站在中央外围旁观,但阿云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他人却是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小宋郁丛挣扎。
  阿云回想起这一幕,忽然惊觉,当时一定像极了恐怖电影。
  小宋郁丛终于知道害怕了,那双似琉璃的眼睛满是恐惧,看向两个面色冷漠的至亲,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祈求道:“爸爸,哥哥,救救我!我会很乖的,我...我不想抽血......”
  然而没有人回应,别墅内好似死一般的寂静。
  哒、哒、哒。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小宋郁丛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他小心翼翼看过去,原来是宋夫人正朝这边赶来,那张与小宋郁丛极像的脸带急切,小宋郁丛挣脱得更厉害了,喊道:“妈妈,救救我......”
  但是宋夫人那双美目连看都未曾看过他一眼,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从他身边经过,她来到宋老爷面前,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血痕,骂道:“大雨天你怎么能让珩仔出来??他生病了怎么办?你是想害死我父亲那样害死珩仔吗?!”
  宋老爷脸色极为难看,他是入赘的妻子吴玥家,这件事一直是他不能被人提及的痛楚,但好在他熬死了老丈人,整个吴家的资产都是他宋荣国的了,此后没有吴家,只有宋家。
  但是那老丈人也不是个东西,竟然在英国便把三分一的遗产留给了那个灾星,那份遗嘱下落不明,只有吴家之前的律师在执行。
  问这个女人她却只会大喊大叫,还满嘴胡言,她已经疯了。
  他厌恶至极,心道迟早要和这个女人离婚,把外面的温柔乡接回来,挥手下命令:“把夫人和宋珩送到房间去。”
  佣人几乎是拖着宋夫人走的,而小宋郁丛仍旧在哀哀地祈求她,哭喊道:“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只是从始至终,宋夫人没有,谁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那保镖手持针管,见宋老爷和游大师的赞同,正要抽走小宋郁丛身体里的血,但小宋郁丛看着在楼梯口逐渐消失的两道身影,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两个保镖差点没抓住他,宋老爷怒火中烧,冷冷再次吩咐:“把他关到地下室去,等什么时候听话了再放出来。”他瞬间变了副脸色,看向游大师:“大师,这灾星不听话,关几个小时再取他的血如何?”
  “自然。”
  那两个保镖听了命令,有人扯出小宋郁丛的头发,有人攥紧他的肩膀,将他关入了地下室,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禁闭室,里面空间狭小,只能容纳下两三人,铁门关上后,没有任何窗户,以至于没有任何光亮透进去。
  只有无尽的黑暗与静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爸爸!妈妈!哥哥!救救我!”
  “放我出去...我会很乖的......”
  “我很乖的......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爸爸,妈妈,我想出去......”
  铁门被他拼命捶打,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最开始,铁门后传出的声音是愤怒的,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只剩下恐惧与小兽般的呜咽,到最后彻底没有声音了。
  游大师算好了时辰,说,七星汇聚,是大吉之兆,亦是取人精血的好时辰。
  宋老爷那张精明的脸终于露出一抹慈和的笑,喊人把禁闭室打开。
  佣人拖着快要陷入昏迷的小宋郁丛出来,他睁开那双快要流干眼泪的眼睛,模糊中,他看见了宋老爷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他想求救,但求救的话说的太多,喉咙几近干涸,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接着,他看见那个拿着针管的保镖出来,攥住他的手,还有人用绳子勒住他的胳膊,致使他细瘦的血管突出来,随后他感觉到一阵刺痛,冰冷的针头刺入了他的血管。
  很疼很疼。
  小宋郁丛想挣扎,却挣脱不开,他能感觉到血液在一点一点流逝,他呼吸逐渐急促,看着针管里红色黏腻的血液化作了一张张丑陋狰狞的脸,那些脸血肉模糊,却张开嘴巴,说:
  你是灾星,你的命和你的名字一样,贱如草芥。
  你出生金贵又怎样?你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
  你应该去死!
  小宋郁丛瞳孔紧缩,任由手腕粗的针管吸满了他的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胳膊上留下青紫的淤青。他魔怔似的呢喃:“我不是...我不是......”
  外祖分明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未来必定大富大贵,延续家族的繁荣。外祖喜欢他,却不喜欢爸爸和哥哥,说他们父子俩一样的薄情,因此在妈妈要生他的时候就把她带去了英国,只是听佣人们说。
  他命不好,远在香港的宋老爷厌恶他。更有甚者说,他其实不是宋老爷亲生的孩子。
  他去问妈妈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可妈妈很少理会他,总是整日对着电话哭,说宋荣国是个畜生,用尽所有恶毒的话诅咒宋荣国.......偶尔妈妈会抱他,但没过一会儿,她便会推开他,骂他:“滚!都是你荣国才不爱我了!你滚!”
  外祖说妈妈产后抑郁,精神受损,叫他不要往心里去。
  他记下了,一直在努力讨好妈妈,甚至开始讨好那些佣人,希望他们不要再说自己是灾星了。直到外祖过世,爸爸来接他们回国。
  小宋郁丛本以为,有了爸爸和哥哥以后,他们一家人团聚,妈妈就不会再伤心,自己也会很乖很听话,他们会爱自己。
  可是没有。
  爸爸认为他不详,把他的房间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贴满了阴森可怖的符箓。哥哥从不会与他说话,总是冷眼看他、打量他,偶尔会露出一点轻蔑和鄙夷,就好像在看低等的动物。妈妈很爱哥哥,总是温声细语与他说话,但面对他时,却只有冷漠。
  没有人。
  没有人爱他。
  直到现在,他们要抽干他的血。
  针管里的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狰狞恐怖。小宋郁丛根本撑不住一次性被抽走那么多血,彻底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来抽他的血,偶尔宋老爷过来,脸上会欣喜若狂,说他的血是有用的!有用的!
  最开始,那些保镖抓住他时,他会哀求,求他们不要抽自己的血。再后来,他会挣扎、尖叫、怒吼,但什么用也没有,他根本挣脱不了。
  如果不配合,便会关进那个潮湿没有任何光亮的地下室里。
  那是宋郁丛一生中最恐惧的地方——因为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点光也看不到,他只能抱紧自己,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把头埋入双膝,一分一秒数着,靠自言自语,艰难地度过要让他疯掉的恐惧。
  后面,宋郁丛开始配合他们抽血,如果手上的针孔和青紫太多了,他们还可以从脚上的血管抽,直至他手上,腿上,密密麻麻全是青紫的痕迹。
  而宋郁丛的体温,常年累月下来,变得也越来越低,直至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在世间行尸走肉,旁人轻轻碰一下,便要冻个哆嗦。
  往后的日子里,新来的一批佣人之间有抱怨传出来了,说宋家的二少爷脾气极差,阴晴不定难伺候,总是动不动就摔东西骂人,说话非常难听,以至于换了一批佣人又换一批佣人伺候。
  尤其是在那年十月份的某一天,这位脾气差的宋二少爷突然发疯,把餐厅摔了个稀巴烂,差点要拿瓷片割了宋大少爷的脖子,幸好是宋夫人出面制止了。
  事后有人看见保镖把宋二少爷带走了,至于带去哪里,很少有人知道。
  阿云知道,二少爷又被带去地下室了,他没去过那里,但听人说那个地方阴森森的,最好不要靠近。
  “你疯了吗宋郁丛?!”“把藤条拿过来!”“你果然是个灾星,真是没错...”“你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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