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对与错无须评判,因为人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但她从来不是给别人当枪使的性格,既然来了,便要做那持枪人。
  岳亦怜和裴子贤此刻觉得有些古怪。
  毕竟若是以舒妤往日的作风,此刻她应该对纪娇破口大骂才对。
  到那时便有理由将其禁足,舒秦那边得了消息也会收敛些许,可如今这反应是他们二人万万没想到的。
  衣领突然被一只软白的手扯了扯,岳亦怜下意识垂眸望去,只见美人眉眼低垂长睫染泪,竟是一时瞧不出平日跋扈的影子。
  “姐姐,明明是你叫人打的纪娇,为何陛下只骂我~”
  明明是矫揉造作到不行的语气,却是叫看着她的岳亦怜脊背莫名酥麻,回神后下意识的反应是将其推开,可手抵在女子肩上的瞬间才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份,只能强忍着不适拍了拍她的肩膀。
  “陛下,此事....确实是臣妾不好.....因宫中姐妹近日来常和臣妾抱怨说陛下您已连续宠幸纪答应数日,陛下可知,宫中需要开枝散叶,要雨露均沾才是帝王所为。”
  裴子贤脸色有些难看,事情和预料不同他只能换个策略,当下便垂眸看向两颊通红的狼狈女子,
  “朕想去哪便去哪,比起去纯良天真的纪答应那里,朕当然不愿去靠近心思歹毒的恶妇。”
  是的,原主当上郡主后并不满足,在权力熏陶下甚至都敢觊觎皇后之位,为此,她甚至勾引了几次裴子贤。
  男人说后半句的时候又把目光落在舒妤身上,舒妤还没说话,岳亦怜便先开了口,
  “阿妤只是天真率直,并非陛下口中大恶之人。”
  舒妤:“.....”这两人一唱一和,愣是把男人口中‘心思歹毒的恶妇’这个名称给她套牢了。
  “天下是朕的天下,莫非朕想宠幸哪个女人都要被人操控吗?!传下去,皇后抗旨不遵,禁足一个月。”
  【哇,处男还装上了,你别说舒舒,这个裴子贤真是做大事的料,后宫一堆绿帽子和不是自己的种,居然每天还能装得那么好。】
  【不在意当然不会受影响。】舒妤埋头听着二人飙戏顺带和小枝扯起了八卦,这次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恶人谷,好听的瓜多到几天几夜吃不完。
  被宫女扶起来的纪娇眼神一凝,随后眼底出现了几分不忿。
  她被打成这样,始作俑者却只是禁足,甚至煽风点火的一点没有被波及......凭什么?
  想多说点什么试图将惩罚加重,可吃痛红肿的脸颊已严重影响到了她的说话功能,而终于费力张开嘴时男人欲先一步抱起她离开寝殿。
  见状,舒妤也不再装模作样,从岳亦怜怀中离开,若有所思盯着门口。
  察觉到一旁探究的视线,她回眸灿然一笑,“姐姐,还好有你在,陛下向来讨厌我,若是让他以为是我做的,肯定会狠狠罚我的,说不准还会影响我父亲,多亏姐姐了。”
  岳亦怜淡笑着望着面比娇花的女子,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她聪慧与否。
  若说她愚笨,却是比平常更加难以捉摸,竟是猜出了这一出戏背后的某个针对她的意图。
  若是说她聪慧,偏偏将自己的想法全然讲给他听.....莫非.....真的这般信任他?
  “姐姐”
  “.....嗯”
  回话的功夫,一张叫人无法宁心静气的脸突然靠近,女人表情哀怜,醉红的指甲轻轻划过自己的颊侧唇瓣,最终轻托在一侧望着她,眼神却是带着难解的空洞,仿佛透过他在望向其他事物。
  “莫非我长得不美?为何陛下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岳亦怜没有回应,也没有心思将两个完全无法相比的人放在一起比较,他也从未觉得,原来美色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若是书中狐妖化形,想必也不过如此。
  不自觉抬起手替女人整理的鬓发,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带了丝哑,
  “不过区区萤火之光,又怎敢与皎月争辉。”
  舒妤笑了,但笑容背后的含义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成为执枪人的第一步,从内部瓦解敌军联盟。
  第45章 过去
  不过是随口一夸,舒妤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于岳亦怜来说捧杀她早已成了常态,时间久了谁知道男人嘴里蹦出的话是真是假呢?
  女人已经离开许久了,岳亦怜脑中还时不时就会出现女子刚才的一颦一笑。
  似乎和往日并无不同,可偏偏他就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就如临近分别时,她竟是说了些不该说的。
  “只恨男人都是瞎子。”
  指向性太强的一句话若是在宫外说说也罢,偏偏这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在长楚,这可是要拔舌的大罪,以前的舒妤虽跋扈,但始终都守着最后的最后那道底线,可如今......
  回忆起女子说这话时眼底的妒恨和烦躁,岳亦怜心下这才安定下来。
  兴许只是错觉吧....
  .....
  装修华贵的寝殿相较岳亦怜那里差了些,不过也算瞧得过眼。
  屋内燃烧着熏香和刚才去处如出一辙,使得屋子里温暖无比。
  舒妤斜躺在软榻上,懒懒闭着双眼,时不时张开嘴吃掉宫女递过来的橘子。
  她享受得很坦然,毕竟这个世界的她就是妖艳贱货的人设。
  而那么多男女主感情的绊脚石中,她之所以能被提名为恶毒女配也是有原因的。
  曾经的原主其实并不算大恶之辈,只是受母辈影响有许多坏习惯,不过那时年幼只要多加管教便能改正。
  可就是那时,长楚攻打蛮荒迫在眉睫,身为大将的舒秦和舒彦自然难逃责任走的十分匆忙,而她不负责的娘亲也是个性情中人,竟是偷偷女扮男装随军而去,将还年幼的她交给自认为是朋友的悦音夫人,也是就纪娇的母亲那照顾。
  大家族哪会有什么真心朋友,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作相夫人,更何况她从来便瞧不起一个勾栏出身的女人,更别提她的生的孩子,当初也不过是有意打探消息便说了些漂亮话多了几次来往,倒没承想对方真将她当作真心好友。
  可看着已经被送来的孩子和大笔银钱,悦音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将她放在纪娇身边抚养。
  说是放在身边,却不过是给她一间小小的杂间,一张冷硬的床,吃得更是比下人不如。
  许是作秀的原因,倒是叫她同纪娇一起念了几天的书,可在原主不过半天便将弟子规背下后,她便失去了读书的权力。
  原主并不懂为什么,只是在后来某一天相府张灯结彩,问了才知晓是因为小小姐七天就背下了那篇弟子规,府里庆贺。
  可那篇文章她不过只用了半天便背了下来。
  虽然难过,但小孩子的脑容量总是不够的,虽然将负面情绪尽量清除,可日子却越过越不开心。
  原主也渐渐知道了,这里所有人都不喜欢她,不欢迎她,甚至很讨厌她。
  甚至总是能听到同龄过来玩的孩子说她是青楼妓子,那时她已经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反而有些无地自容开始讨厌自己的出身,更讨厌把自己送过来的娘亲。
  比起她,纪娇自小便被娇宠长大,身边总是有人围绕着她,即使她不聪明,也没有她漂亮。
  原主不甘,明明她在家也是备受宠爱的孩子,为什么父亲哥哥要去打仗,为什么娘亲要丢下她,许许多多的疑问和强烈的落差叫她一天比一天阴暗。
  直到那天,边关传来战败的消息。
  那时原主已经在左相府度过了最黑暗的四年,她十一岁。
  他们都说,自己的亲人,死了。
  原主很难过,却无人可倾诉,也就是那日,她遇到了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言述
  亲王世子
  在这间破落的杂院寻到了她。
  再漂亮的美人如果不好好滋养自己,也会因岁月和风雪遮掩住光芒,可言述却毫不在意她脸上的脏污,给她擦去尘埃,还给她脸上的冻疮上了药。
  在那之后便时不时过来找她,经常带着糕点和各种好玩儿的物件。
  言述说曾受过父亲恩惠,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离开,去王府住。
  原主同意了,可正当她欣喜收拾自己本就不多的细软时,听到了世子可能与纪娇定亲的消息。
  少女懵懂初恋就这么碎掉了,这不算什么,可当那衣着华贵公主般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时她这才感受到窘迫,那是小偷被发现时的窘迫。
  可她又偷了什么呢?
  不过是偷偷窥视了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高傲的女孩厌恶地打量着她,随后天真又不屑地说道:“言述哥哥每天就是来找你玩?”
  “你好脏”
  “你是谁来着?”
  “哦,你是那个青楼女人生的孩子。”
  “你爹死了,你哥也死了,你娘亲——呸呸呸!娘亲说了,提那个人舌头会脏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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