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那里望去。
领事满心忧愁地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美领馆为什么会被炸了啊?”
王雪娇叹了口气:“我听说啊~这些车臣人不识字,也不认识国旗,他们是要找市政厅的,结果,拿着错的地图,就走错啦。”
“轰”又是一声爆响。
领事一脸茫然:“怎么能错成这样?”
王雪娇用力点头:“就是,车臣人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把美领馆给误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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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军再怎么废,也不能假装听不到这么大的动静。
打游击巷战打不过,那是战术能力不够,这种在固定的建筑物里跟人对轰的事,要是还做不到,那不是白混了么!!!
坦克——出动!
武装直升机——出动!
车臣人打得太开心,没来得及跑,他们被堵在美领馆里面,为了活命,他们……劫持了几个美国人做人质……
现在,俄军的任务目标——营救人质!
王雪娇摸了摸鼻子,这是要全灭的节奏啊,不行,得留几个见证人。
王雪娇与军方关系不错,一线指挥官也认识她,知道她的人比他手下的那些新兵蛋子强多了,于是痛快地接受了“猛虎帮也来帮帮场子”的提议。
行动开始,猛虎帮就让新兵蛋子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战术配合。
指挥官在后方看新兵们的操作直骂街,一边骂,一边羡慕王雪娇:“如果我的兵也跟你的人一样就好了。”
王雪娇安慰他:“完全没问题!我们的培训教材就是苏联军校里的呀。”
指挥官震惊:“你们怎么会有苏联军校的教材?!!!”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在莫斯科买的,一美元一公斤,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校工拿出来当废纸卖的。想必是有更先进的军事理论,所以旧的就不要了吧。”
指挥官一点没有被安慰到,他想吐血。
半个小时以后,猛虎帮的人连拖带拽地弄出来了二十几个人。
队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里面火太大了,地下室已经完全进不去,我们尽力了。”
二十几个人里,领事的腿骨折,副领事被烧伤严重,王雪娇让他们坐自己的车去营区里的医院治伤。
她正打算跟领事馆借辆车回猛虎帮,再换成防弹车。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见惊天动地的枪声,还有张英山在说话,声音很轻,像是在用气声说话。
王雪娇:“我听不见!”
张英山:“*@#?%&”
王雪娇:“还是听不见!”
张英山不顾胸口疼痛,用力提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一阵猛烈的咳嗽。
下一秒,一颗子弹穿过手机,塑料碎片落了一地。
张英山端着枪对着狙击手的位置放了几枪,用来做挡板的匪徒尸体已经被打得稀烂,只怕再也挡不住下一颗子弹了。
他放出最后一梭子子弹,趁机快速下车,藏身在一旁的草地里。
“轰”大巴车被炸上天。
张英山躺在高高的枯草里,周围两棵秃树刚好形成阴影,将他完全罩住,他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还有最多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枯草、秃树根本藏不住人,他会完全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之中。
另外五个猛虎帮众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在狙击手的死亡威胁之下,没有人愿意暴露自己的身形。
张英山的子弹已经用尽,胸口的疼痛像鞭子抽打在神经末梢上,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断骨的尖端似乎真的已经戳到了肺上,他觉得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闭上眼睛,此时他的脑中想起的都是王雪娇。
——对不起,我要成为第一个与你死别的同事了。
同事……原来到死,也只是同事。
张英山心中满是凄凉与苦涩,也好,这样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
只要再出现一个够好的男人,她就能忘记我……
她一直说韩帆的身材好,可见是喜欢的。
韩帆又那么善良,如果他愿意安慰她的话,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也说不定,他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也许还会一起来给他扫墓,刚开始只有两个人,后来是抱着孩子,然后搀着孩子,指着他的墓碑说:“这个叔叔是爸爸妈妈的朋友,他是个好人。”
寒风呼啸如鬼哭,刮在脸上,硬得像刀刃,张英山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湿了。
以前看电视剧里,只要是好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潇洒祝福离自己而去的爱人和别人在一起,张英山以为这才是正常成年人应该有的理智,他一直以为自己挺有理智的。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是现在,他快要死了,然而,他发现自己没有理智,也不善良,他根本没那么大度。
他宁愿王雪娇忘记他,也不想王雪娇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来给他扫墓。
光是想想,他就很嫉妒。
张英山眼眶通红,胸口骨折处的疼痛,远不及心底汹涌沸腾的悲伤。
东方一点一点变成黯淡的青色,天就要亮了。
张英山已经可以看清不远处那栋建筑里晃动的人影,哦,有一个猛虎帮的人在里面……也许他们都在里面,在稳定那些人的情绪,可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起自己一直放在绿藤办公室里抽屉里的那份遗嘱,遗嘱写好之后就没有改过,受益人一直是王雪娇。
很可惜,自己没有和她真的领结婚证,不然,自己的抚恤金也能全给她。
可是,娇娇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也许会追授他奖章,不过娇娇说过,她不稀罕别人的,她要自己挣。
自己最后能留给她的东西,她都不稀罕……
张英山从未发现自己如此多愁善感,眼泪居然会流个不停。
希望娇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
那个狙击手也许会打头,子弹打在脸上,血把眼泪盖住,就永远不会被她知道自己这么丢人。
忽然,一声巨响在建筑物楼顶炸开,砖头、水泥的碎屑稀里哗啦掉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炮,很快又是一炮。
三炮之后,张英山才看见一辆坦克向这里奔驰而来。
明明坦克那么重,硬是被开出了连蹦带跳的飙车气质。
张英山怔怔地看着坦克停在自己面前,顶盖打开,王雪娇好像火山爆发一样从里面“嗖”的跳了出来。
另一边,猛虎帮众还有那十几个中资公司的人欢快地向这里跑来,前面两个人的手里还拖着一具尸体,看样子,就是那个狙击手。
张英山斜靠在树边,想撑起来,王雪娇摆摆手:“骨折就别乱动了……”
她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这么痛吗?都痛哭了?”
张英山:“风吹的……”
旁边还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帮众添油加醋:“肯定是委屈的,我们没帮上他,留他一个人在车里给他们打掩护……对不起,我们当时位置暴露,只能换地方,实在没办法。”
不管是“疼哭了”,还是“委屈哭了”,都好丢脸。
他现在胸口痛得要命,多说几个字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他们在旁边造谣。
张英山闭上眼睛扭过脸,不想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一个柔软的触感覆上了他的嘴唇,他惊讶地睁开眼睛,王雪娇微笑看着他:“你吓死我了。”
她捧着他的脸,再次留下一个缠绵的吻。
第285章
太阳一点点的升起,阳光洒在荒草与枯枝上,周围是劫后余生人们的笑笑闹闹,有人饿了,王雪娇大方地把口袋里的糖递给他们,有人渴了,王雪娇拿出一个青苹果。
张英山眼巴巴地看着,王雪娇同情地看着他:“本来这些都是带给你的,不过你现在不能吃吧?”
王雪娇对胸骨骨折病人应该如何照顾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有外伤大出血的病人不能喝水,说话都困难的人大概也不能吃东西?
她可不想像医疗吐槽贴里的缺心眼家属一样,自作聪明,非得给病人吃两口,然后把病人一波送走了。
看见张英山有些干裂的嘴唇,王雪娇掏出手帕,从保暖瓶里倒了一点已经变凉的白开水,给他擦了擦。
张英山倚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有专业人士的点拨,丹尼尔告诉我的。”
——
这片地区位于城郊,已经离王雪娇有一百公里,对讲机的距离够不着,手机几乎没信号,张英山的最后一个电话拨出去的时候,完全都不抱有希望,能通已经是极大的意外。
此时的市长还在外面友好访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城内事务都交给第一副市长先生全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