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看来它也是饿极了,那么大一块肉,两口便没了。
  王雪娇拿起一块,扔得远了一些,棕熊追着它跑过去。
  等棕熊又快要吃完的时候,张英山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大块烤肉,用力掷出去,烤肉穿过帐篷门,飞到外面去了,棕熊快乐地向肉落下的方向奔去,肉块飞出帐篷,落在斜坡上,“咕噜咕噜”滚到河里,被哗哗水流冲远。
  此时终于有人装好了枪,冲到主帐篷,却发现棕熊已经追着烤肉而去了。
  “好啦,它走了,坐。”王雪娇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手指。
  刚才偷偷议论王雪娇是胆小才不敢杀熊的人,现在都在说她真有办法,临危不惧。
  “没什么了不起的,主要是肉烤得好,棕熊也喜欢吃,不然,它要是死赖着不肯走,我也没办法。”王雪娇笑笑。
  翻译同学快被吓死了,他只是来挣钱的,没想到玩这么大,刚才他缩在帐篷角落里,都能闻见棕熊身上的腥臭味。
  他胆战心惊地坐回原位,问王雪娇:“你以前是不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啊,怎么这么冷静?”
  根据他短暂的过往人生经验,女性遇到事情时候的常见操作是尖叫:看到蟑螂尖叫,看到老鼠尖叫,看到打劫的人尖叫,看到尸体尖叫,开车的时候在路上遇到意外情况也尖叫……
  仿佛只有当了妈以后,才会冷静镇定,生出无穷智慧,所以他也一直相信“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王雪娇实在是在他的理解之外。
  “啊哦?这不是很正常的嘛?熊熊会有什么诉求,有容易得到的食物,为什么非要跟不容易得到的食物玩命,要是进来的是端着枪的恐怖分子,那我就真不知道应该处理了。”
  王雪娇遗憾地看着桌子,烤肉都喂熊了、蔬菜沙拉撒了一地、面包不好吃,伏特加不好喝……呜呜呜,早知道应该让刚才那只熊站住,把熊掌留下,当做赔偿。
  “刚才它是不是闻着我身上有同类的味了。”王雪娇晃着两条胳膊,张英山摇头:“你这是貂皮大衣,不是熊皮的。”
  “哦……那就是闻着猎物味了,难怪扑得这么快。”王雪娇耸耸肩,“那我就不能留在这里啦,不然全森林的熊都冲着我来了。我还是先回家好了。”
  这么一闹,饭都没吃上,其他人也没了打猎的兴致,决定散了回家。
  刚才觉得王雪娇胆小的人之中,还有一个是海军的人,他的船上也配备着使用这款电路板的导弹,受邀参加试射。
  他是一个铁血战士,当年他就是读了二战史,一心想能搞出比纳粹“狼群”战术更牛逼的战术来,这才果断加入海军。
  他对自己严格要求,在俄罗斯的冬天冬泳、全副武装行军、在大风大浪之中航行……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体格瘦弱,还胆小的人。
  余梦雪不敢打猎,肯定是怕见血,真没用,看不起。
  她身边的那个男助理,看起来也斯斯文文,一点都没有铁血纯爷们儿的味道,真没用,看不起。
  瘦干小四眼翻译,熊一进来,就属他跑得最快,一头缩到帐篷角落,真没用,看不起。
  直到棕熊来袭,直接扑向王雪娇,她和身旁的那个中国男人配合默契,一个挡住熊,一个扔肉,争取了时间。
  海军军官才感受到原来人不可貌相,他也问出了与翻译同学刚才一样的问题:“你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女人,你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镇定?”
  王雪娇给翻译讲了一个印度发生的故事:“有一个聚会,也是男人说女人都是神经质胆小鬼,有点什么事情就大呼小叫,不像男人,冷静从容。男女嘉宾吵得很厉害,忽然,有个军官发现女主人神态异常,并招手叫来仆人,让仆人把一碗加了糖的牛奶放在门外。
  在印度,加了糖的牛奶是用来引诱眼镜王蛇的,女主人这么做,说明屋里有蛇。
  军官看遍了房间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见蛇,他猜测蛇在桌子底下,为免所有人尖叫乱跳,激得眼镜王蛇咬人,他宣布了一个游戏规则,所有人都不许动不许说话,否则就要给其他人一千块。
  当他看到一条眼镜王蛇游向门外的时候,他马上跳起来把门关起来,并且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屋子里的人顿时乱成一片,有女人吓得跳上了凳子。
  男主人说军官已经结束了刚才的议题,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冷静的男人来稳住局势。
  军官在接受了屋里众人的赞美之后,转头问女主人,你是怎么知道屋里有一条眼镜王蛇的?
  女主人说,因为它正从我的脚背上爬过去。”
  王雪娇微笑地看着翻译和那名军官:“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遇到事情第一反应都会尖声大叫,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能马上反应过来,与棕熊搏斗。”
  刚才整个帐篷里,其他人或是像翻译同学那样一个疾闪,或是没反应过来,大脑一时无法接受有一只熊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类聚会的帐篷,比如这位海军军官。
  只有张英山一个人马上反应过来,挡在王雪娇面前。
  海军军官挺欣赏王雪娇这种性格,两人聊了许多,包括这款导弹设计思路,王雪娇这才知道,原来那块电路板是俄罗斯人自己的团队设计的,然后再发给中国代加工。
  王雪娇陷入沉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如果加工的工厂对电路动了什么手脚,那岂不是验货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总不能是这一回验货,下一回就不验了吧……
  大概这次真就是一次平平无奇的电子器件交易?
  那就……呃,大概是她冤枉人了。
  王雪娇与海军军官相谈甚欢,他甚至一直送到酒店门口才走,王雪娇是个自来熟,只要不是她特别讨厌的人,相识一个小时之后,她对人的态度就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在隐秘的角落里,有一台藏在树后的相机对着这个方向,“咔咔咔”拍了许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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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军官送走以后,王雪娇开开心心地伸手去拉张英山的手,扣住他的手指,还用力前后摇晃:“要是真的只是普通交易,那我就省事了,只要管好一件事就行了,好耶~”
  “嘶……”张英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雪娇听出不对,忙把他的手举起来,盯着瞧:“怎么了?”
  面对肿得高高的左手,张英山也没法再装英雄好汉:“那只熊,拍到左手了,有点疼。”
  “这只是有点疼?”王雪娇把他的手举起来,对着光,“透光了诶。”
  张英山想把手缩回来:“没什么,一会儿叫酒店拿点冰块来冷敷一下就好了。”
  “还是去看看吧,别留下什么内伤。”
  被王雪娇这么紧张,张英山心里十分开心,不过他还是觉得为了这点小事就去医院未免大惊小怪:“它打的是我的手掌,不是内脏,怎么会有内伤。”
  王雪娇对俄罗斯的医院持高度不信任的态度,也不知道哪家医院好,还没来得及走远的翻译小哥被王雪娇抓回来,喜提加班。
  翻译同学带他们去了一个地方:“那是我们学校给外国留学生的指定医院,还行吧,挺便宜的,治的……应该也还可以,反正没有听说有同学不治而亡。”
  那个医院,如果不说,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医院,方方正正,灰扑扑的水泥墙,一切都中规中矩,跟中国的很多老式办公楼没什么区别。
  门口甚至没有牌子,也没有往来的医护人员和病人,王雪娇脑中闪出“莆田系”三个大字,不过,想来应该不至于开到这里来,翻译同学也不至于为了赚这点回扣,就断送大好的翻译费。
  进楼,向前,拐弯,有一段向下的楼梯。
  依旧没有门牌,没有招牌,门头上只有三个大大的字“kgb”。
  王雪娇:“这三个字母,是克格勃吧?嚯,这是把我们干到哪来了?卢比扬卡大酒店分店吗?”
  翻译同学指指大门:“在里面。”
  到了里面,果然像医院了,有医生,有护士,有功能不同的房间,以及好多外国人。
  翻译同学跟门口坐着护士“叭叭叭”说了几句,护士写了一张票,递给翻译同学。
  “好好的一个医院,怎么搞得这么隐蔽?”王雪娇问道。
  翻译同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来是牙龈发炎,学校让我过来的,我也奇怪。”
  “没问问?”王雪娇十分好奇。
  翻译同学继续摇头:“看完牙,我就走了。”
  什么,世间竟然会有人跑到这么神妙的地方看病,回去以后一点都不好奇吗?
  王雪娇是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哪怕说穿了一钱不值,也得先说穿。
  她就是《桃花源记》结尾里的那个南阳刘子骥,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立马“欣然规往”。
  医生给张英山拍了个x光片,又拍了一张mri片,说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韧带,就是有点软组织挫伤,不用管它,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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