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或许九十年代初的狗不理还是能吃的。
  点了两笼包子,陈书记又向服务员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一种叫锅巴菜的东西?有吗?”
  “嘎巴菜啊,那您可来早了,再过二十个小时,您再来,包有~”
  陈书记一愣,还认真地算了一下,这才领悟到,那嘎巴菜是早饭,现在是中午,没了。
  他不说来迟了,说来早了。
  两笼包子上来,店伙计急急忙忙放下就跑,陈书记想让他再添些水,他又风风火火跑回来,倒得急了些,水溅出杯子,洒了一桌。
  王雪娇摇摇头:“介水倒得嘛呀,搁狮子桥那边,要是把水给跳成这样,都得被人嘘。”
  伙计笑道:“那不能,要是跳水能溅岸上这么多,我得去北京自荐,咱高低得是一个国之重器,赶明儿您上故宫前面,那华表上蹲着的就是我了。”
  王雪娇:“嗬,好啊,哪天把资本家吊上面的时候,您还能跟他唠个两毛钱的,等唠完,发现他不是吊死的,是给笑死的。”
  “嘿嘿嘿,您可真会说笑话。”
  说完,伙计又一溜烟地跑了。
  就……是包子味,没有觉得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
  陈书记还挺好奇王雪娇和另外几个编外临时工怎么就走了:“是不是待遇问题?要是你们愿意回来,我可以帮你们转正。”
  “不是啦,是从同心县种蘑菇的事情上,让我觉得国际贸易更重要,就来了,想多学一点。”
  陈书记点点头:“你走以后,全省又进行了一些干部大清查,哎,又扫出来许多蛀虫,那么穷的地方,他们居然能赚那么多!”
  “我看还是地理的问题。”王雪娇说,“要是能把在大山里的人都搬出来,让他们过了上正常的生活,但凡是家里能有两头牛一间房的人,都不至于动不动就想玩命。”
  王雪娇又问起同心县的寡妇和孤儿们情况怎么样了。
  市里申请了国家财政拨款,再加上市里自己现在也有钱了,建起了福利院,让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住进去,由人统一照顾,吴老师现在除了在学校继续教书之外,还兼任福利院的副院长。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都是吴老师啊?那她不累死了?”
  “是吴老师自己要求的,她说她自己就是这样的孤儿,要不是邻居老太太给她一口吃的,她就饿死了。她想帮帮这些孩子们。”
  王雪娇点点头:“小时候的教育真的很重要,不然就成废物了。”
  长大之后就能看出小时候接受过的教育是什么样的。
  有人宠着惯着,就会什么都不在意,反正有人兜底。
  从没有得到过爱的人,会因为得到一点点的爱,就要死要活,倾尽自己的所有,生怕失去这个,再也不会有人爱自己,哪怕这人是个骗子。
  全村贩毒,以“上前线撞命”为荣,就不会觉得生命有什么可贵的,不过是活一天是一天。
  王雪娇又问道:“那些寡妇呢?”
  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像她们不少人心里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的思想,一般也不会再婚,生怕别人说她们不检点、不守妇道。
  一个女人拉扯着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以及,王雪娇还担心像陈俊妈妈的那种情况。
  陈俊是因为跟着吴老师,思想才会比较正常。
  其他的寡妇,要是不参与社会活动,就会与社会脱节。
  有些人认为,不与社会脱节,就是多看看八卦,多看看新闻,就是不脱节,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光看没有用,陈俊的妈妈也知道镇上的新闻八卦,还知道贩毒赚钱,便想着让自己儿子去贩毒。
  后悔,也仅限于后悔成年的大儿子被抓到了,而不是后悔去做贩毒的事情。
  这种思想传给白纸一张的孩子,就是培养一个新的罪犯。
  “她们组成了一个生产互助小组,土豆一组、蘑菇一组,还有后勤组。”
  王雪娇“哦”了一声:“后勤组是什么?”
  “就是帮另外两个生产组带孩子,做饭,管家务。赚到钱以后,三个组均分。”
  王雪娇想了想:“均分啊?那会不会因为出工多少而打起来?”
  “哈哈哈,不会,她们都有排班的,包干责任分得很清楚,对了,她们说,是你教她们的。”
  王雪娇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教过她们,她迷茫地看着陈书记:“我?”
  “对,好像是,挖水渠的时候。”
  王雪娇恍然大悟,不是挖水渠,是挖自来水管道的沟槽。
  每日进度可以做到跟男人一样的女人,与男人同酬。
  力气小的,等比例折算。
  尽可能的确保公平。
  她们将王雪娇曾经做过的事情总结成经验,并且沿用下来。
  “她们还说,如果不是你,她们就算想到了,也不会有人提出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算得太清楚,多不好意思。”
  有人很好意思,有人不好意思。
  但是不好意思的人,并不是心里全无怨恨,怨恨只会越积越深……然后,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王雪娇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她借钱给别人,到约好的时间,她会准时准点去催,从来就不存在“不好意思去要”,更不存在“不好意思不借”。
  她愿意借钱的人,都是她看得起的人:要脸、信誉好、有正经的收入来源,家住哪里,爹妈是干什么的都知道,借出的金额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属于如果对方翻脸赖着不还,可以做为认清一个人的学费。
  她曾有一个朋友借钱给别人,对方到期没还,那个朋友就找王雪娇抱怨吐槽说对方借钱不还,人品如何如何。
  王雪娇问她有去催问吗?
  她说没有,不好意思催。
  王雪娇刚好认识那个人,便替那个朋友问:“你是不是找xx借过钱?”
  对方说,忘记了,然后马上把钱还了。
  经过这次之后,又有一个“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打死不说”党加入了“嘴巴可以说话”党。
  王雪娇一直如此,她不觉得有什么。
  同心县的女人们却觉得非常新奇,张嘴对她们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所以,全部都写下来,用文字形式规定清楚。
  如果发现什么地方没做好,只要直接说哪里发现了问题,拿值班表一对人就行了。
  当然,在操作过程中,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说她”和“我弱我有理”的对立情况出现,不过总比一开始全凭人情世故过日子要好很多。
  王雪娇听见她们的生活也算走上了正轨,心里也很是她们高兴。
  能把催生犯罪的“贫穷”土壤挖掉一点是一点,多一个好人,就少了一个坏人。
  王雪娇想了想:“镇上的人对周大家的人都被抓了,有什么看法?”
  “这个我不知道,”陈书记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秘书,“你知道吗?”
  秘书半天没吭声,现在领导开口问了,他才推了推眼镜,开口道:“都说他们家恶事做尽,就是活该,说他们是被鬼迷了眼,去军营里做毒品交易。”
  王雪娇摸摸下巴,嗯,当时,她确实看到战地指挥车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流动指挥部,也算是军营的一种吧。
  书记的秘书还是有点水平的,对下面的情况调查比较清楚,他告诉王雪娇:“镇上的人都说,周大出卖了你以后,才开始发昏的,是诅咒。”
  书记笑了一声:“美国都登月那么多年了,原子弹都爆炸了,还诅咒。”
  王雪娇也笑起来:“可以理解啦,比较奇怪的事情,大家都喜欢用不可知来解释,几千年前人们相信占卜算命,几千年以后还在信,欧洲原子能机构门口还供着湿婆神呢~哎,然后呢,然后呢?”
  秘书得到了鼓励,张了张嘴,又有些犹豫,小心地看了一眼陈书记,陈书记皱着眉:“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秘书这才开口:“镇上的人说,余小姐是丰收女神,所以土豆长得好,蘑菇也长得好,卖得好。”
  “啊?”王雪娇手里的肉包子“扑通”一声,掉进了豆浆里。
  王雪娇不敢抢教授的功劳,教授的肉干被她吃完了之后,有好久都没办法补货,可怜的只能吃剩下的地瓜干和萝卜干,太惨了。
  “她们为什么不觉得林教授让他们丰收的?我什么都没干啊,种蘑菇的技术是林教授教的呀。”
  “可能是因为,是你教她们怎么卖?”
  现金为王,种出来一堆蘑菇,不如变成现金以后的效果更劲爆。
  王雪娇拿着筷子,把包子打捞起来:“哦,然后呢?”
  镇上的人都认为王雪娇是无辜的,她好心帮周大介绍要买减肥药的客户,但是周大拿假药骗人,让客户震怒,把王雪娇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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