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王雪娇从口袋里掏出刚捡到的两泰铢硬币,老板笑着摇摇头,她低下头,在地上寻摸,期待能再捡一个硬币起来。
  找了半天找不到,她摸出五美分,老板继续摇头,她又摸出一块钱人民币,老板还是摇头,她掏出一美元,老板坚定摇头。
  看来这位老板是个保守派,不懂英语就算了,居然还不收美元。
  王雪娇摸了半天的口袋,还是没摸出钱来,而且她还不走!她还站在摊子前面,试图再摸点什么出来。
  最后老板同情地看着这个贫穷的外国人,从她手里拿走两泰铢,塞给她一张面饼,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她。
  王雪娇向老板说出她会的第二句泰语:“考棚卡(谢谢)。”
  说完,她还舍不得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板给一个女生做加料的豪华版,哇!巧克力酱!哇!芝士片!哇!还有香蕉!
  加上这堆不知道要多少钱,加进去一定更好吃吧。
  王雪娇捏了捏口袋里的钱,悲伤地想,要不去换点泰铢,买一个豪华版的自己吃,再捎带一份给张英山。
  正在此时,一辆灰红色的皮卡停在摊子边,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走下车,对老板说了句什么,老板答应了一声,开始快乐的烙饼,王雪娇往车里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也看见了她。
  王雪娇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脊背发凉,这是昨天晚上在小巷里的那个中国男人,司机是被张英山打晕的那个。
  现在别说张英山不在身边,就算张英山就在身边,他也不能挡得住子弹。
  此时王雪娇身边站着两个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她们满脸笑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完全不知道身边有一个手里拿枪的邪恶大坏蛋,随时可能向人群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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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的b组卧底与王雪娇视线相交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脏停跳,全身的血都凉了。
  昨天晚上,小巷里的灯光虽然很暗,但是他们靠得实在太近了,他都能看清王雪娇的脸,没道理王雪娇看不见他的脸。
  现在在这个金三角以疯狂、变态、心狠手辣而闻名的女人身边,有两个天真无邪的女学生,如果此时动手对她进行抓捕,且不说什么证据都没有,抓了也没用,一旦激怒了她,她一定会对这两个女生做为肉盾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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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雪娇脑中闪过无数种操作可能,所有的可能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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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组卧底在心中模拟预测了能想到的所有动手结果,所有的方法都不能保证两个女生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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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视的三秒,仿佛长得好像一个世纪,在那一个世纪里,他们的脑海里翻腾的事情堪比宇宙尘埃聚合、星球诞生、寒武纪生物大爆发、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新中国成立……
  经历了翻天覆地思考之后,b组卧底率先选择放弃,他将视线挪开,同时右手探向腰侧,如果余梦雪执意凑过来发难,那他也不能束手就擒。
  王雪娇则是字面意义上的手无寸铁,手里的所有硬币铺平了加在一起都不够一寸长。
  她默默地嚼着手里的面饼,也将视线挪开,望向对一切毫无不知情,只一味摊大饼的老板。
  司机没认出王雪娇,他昨天只来得及扫王雪娇一眼,就被张英山打倒了。
  他的脑子里也无法把嚼着松饼、两腮像小仓鼠一样动来动去,还可怜巴巴盯着别人手里松饼的少女,跟昨天那个用刀架住他弟弟脖子的凶悍女毒枭联系在一起。
  老板装了两个饼给他,他付了钱,上车,一脚油门,皮卡轰然远去,奔向机场,完全不知道刚刚在自己身边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思想碰撞。
  王雪娇和b组卧底不约而同约了一口气,内心冒出同样的想法:“他/她是不是没认出我来?否则像他/她这么凶残的人,怎么会不对我动手?”
  遇上这事,王雪娇也无心再吃一个了,她决定老老实实地去酒吧等明胶彻底凝固,呜呜呜,谁能想到啊,吃个饼还能遇到不想看见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地上的钱不要捡,会有祸事吧!
  摸摸明胶,离凝固还有一段时间,唉,无聊啊,王雪娇溜跶去赌场,看疯狂赌徒们是如何鏖战一夜,还保持着旺盛的精神,死战不退,誓要把身家性命全输光的。
  这会儿还不肯走的,都是输疯了,迫不及待想翻盘的赌徒。
  王雪娇看着他们满脸的油光,发红的眼睛,亢奋的表情……这种精神状态,她自己是绝计不会有的,将来说不定需要扮成赌疯了的二逼,她决定好好学习。
  目前整个厅里战况最激烈的是一个摇骰子的角落。
  规则简单到无趣,就是两个人一个人一个盅,一盅里八个骰子,对着上“咣咣咣”的一通摇,谁的点数大,谁赢。
  当然其中也包括摇出八个一,八个六这种另外算分的方法。
  王雪娇看到一个熟人,猛虎帮的堂主之一,他不好色,就好赌,尤其爱玩骰子,并认真研究如何控制骰子,整天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我凭的是技术,不是运气”,从自称金三角骰神,一直练到基本上算实至名归。
  他不知道王雪娇在芭堤雅,他只是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以后,跑来放松放松的。
  见到王雪娇,他忙起身,点头哈腰,向王雪娇打招呼。
  “没事,你继续玩,我就看看。”下班时间打扰下属的领导是坏领导。
  坐在堂主对面的那个人已经输红了眼,正在疯摇着骰盅,他的眼里只有输赢,根本没空抬眼看一下王雪娇。
  骰盅同时停下,两人同时掀盖,堂主的点数比他多两个,他又输了,桌上空荡荡,一张钱都没有了,他偏拉着不放,大声对堂主高喊:“再来一次!”
  堂主冷漠地拍拍桌子:“先把赌注放上来。”
  那个人愣愣地看着桌子,好像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钱输完了。
  他低头从包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拿出一只瓷碗,放在桌上。
  王雪娇兴冲冲地看热闹:哟,这是要押东西的意思了?
  王雪娇颇有兴致地看着那只碗,那碗……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她喜欢晶莹剔透,颜色均匀的瓷器。
  这只瓷碗是蓝不蓝白不白的颜色,表面布满了大片大片的冰裂纹,在碗口还有一大块的紫色,紫色就紫色吧,紫色都不均匀,中间还有一块浅色的奇怪形状,碗口一圈还落有点点紫斑,就像谁用紫色画画,在碗口舔了舔毛笔留下的痕迹。
  王雪娇对它的第一印象:一个长了紫色太田痣的碗。
  同时,也想起来它是谁了:收藏于汴梁博物馆的北宋钧窑玫瑰紫窑变瓷碗。
  看看,还是人家博物馆会起名字。
  要是她起名,可能就是“北宋紫疤钧瓷碗”。
  堂主不肯收,现在酒吧的文物鉴定师还没上班,谁知道这玩意是谁家的垃圾。
  王雪娇故意说:“什么破碗,长得这么丑?”
  那人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这是正宗北宋钧窑。”
  “你别骗我,钧窑哪长这样。”王雪娇故意说。
  那人对这个毫无鉴赏能力的女人完全没辙,但是他又想捞回本,他已经输了五十多万,其中还有本应该给兄弟们的分红。
  这就很尴尬了。
  兄弟们从博物馆偷了东西出来,千辛万苦逃到边境,把货交给他出手。
  最识货的华商们接到了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希望他们人在境外,心里也应该有点同胞情义,不要协助销赃。
  所以他的销赃行动并不顺利,好不容易卖出几个,剩下的怎么都卖不动。
  想想自己在兄弟们面前夸下海口,吹自己人脉广泛,手眼通天,结果连从市级博物馆里偷出来的东西都销不出去,这不是太丢脸了吗!
  于是,他想到一个机智小妙招:拿已经得到的货款当本金,去赌场赢他个几千万,就说是自己已经把货卖出去了,那不就行了吗~
  至于满足自己的赌瘾,那是顺带的,不重要。
  不幸的是,他挑中的对手是有“金三角骰神”之称的猛虎帮堂主。
  刚开始,他是赢的,然后就有小赢大输,接着是大赢小输,眼看着已经快要把输掉的五十多万赢回来了,他又觉得自己行了,运气站在他这一边了,或许可以再重拾梦想,多赚一点回来,于是一把砸了下去……
  王雪娇拿起那只瓷碗,冷笑一声:“别告诉我这是你家田里挖出来的,这几年,我在各家田里见过的玩意没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全都是埋了最多两三天的,还有连埋都不埋,就撒了点土。”
  “我这碗是从博物馆偷出来的!”他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说了实话。
  “什么博物馆?大英博物馆?”王雪娇戏谑道。
  “中国的!汴梁博物馆!”
  果然……
  王雪娇哼了一声:“没听说过,又不是故宫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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