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邢川哈哈一笑:“飞走了,医生不是说了么,子弹擦过了它的骨头,没断。估计前几天就好了,一直舍不得你给它送的伙食,装着飞不起来,这两天你不是没来么,我们也没人喂它,它看着门口跑的鸡,就飞出去追,然后,我们民警把它送回大草原放飞了。”
  “哦,这样啊,那这羊肉送给你们。”
  邢川连连摆手:“你们人多,留着自己吃吧。”
  “我们吃得快撑死了,真的吃不下一点,旅馆里面又没冰箱,今天早上才杀的,特别香,要是冻在冰箱里,味道就没这么好了吧。”王雪娇把那包羊肉往邢川那里推了推,“反正,拿我的羊肉,也不算拿群众一针线,不违反纪律。”
  话说到这份上,邢川便笑纳了。
  那只金雕其实回来过,它在天上高高地飞了一圈,落在后院,回来走了几步,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笼子还是那个笼子,每天定时定点刷新美味羊肉的亮闪闪小盆已经没有了。
  屋里人声鼎沸,说着它听不懂的语言:
  “哎呀,真香”“原来他们买的都是这么好的肉”“这雕天天吃得比我好!”
  果然,每天在这里放牧生羊肉的人真的走了羊肉再也不会有了。
  金雕惆怅地昂首向天,发出了悲伤地“叽叽”,然后拍打着翅膀,头也不回的冲上云霄。
  回到盐业公司招待所,王雪娇问前台这两天有没有人找过她,回答是没有。
  王雪娇大为不满,羊胡子这是找到新买主了么?
  这个世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是买方市场,就是卖方市场。
  只有羊胡子着急了,王雪娇才有更多的议价空间,她才能轻松牵着羊胡子的鼻子走。
  要是羊胡子不着急,也许是他找到了另一个更加慷慨大方的买家那可就不好办了。
  偏偏她又催不得,做买卖跟谈恋爱一样,谁先动心谁先输。
  王雪娇惆怅地抱着狗剩哼哼唧唧:“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也没来~”
  狗剩剩迷茫地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漫漫黄土地:“汪?”
  又过了两天,王雪娇问宾馆前台有没有给张英山的汇款单,回答是没有。
  王雪娇很困惑,都这么久了,还没到?
  不可能啊。
  王雪娇打电话回绿藤:“说好的钱呢!朕的钱!”
  康正清:“咦,还没到吗?”
  “没有!”
  康正清:“应该快到了,对了,这次曾局说了,借款不白借,九出十三归,你得抓到二十个以上的嫌疑犯才算合格。”
  “啊?不是,这又不是为了我自己借的!他怎么不去跟夏厅说!九出十三归!”王雪娇恼怒。
  “这就是夏厅跟他说的,借款是夏厅特批的,她说了,她轻易不签字,一签就得落网至少十五人以上。”
  王雪娇:“那怎么又变成二十个了?!”
  康正清字正腔圆:“你把我们曾局当什么人了!卖磨刀石的从他门口过,他都要拦着人,把家里的菜刀荡两下,夏厅给他下了十五个指标,他不得扣下来几个,留着下次顶一顶打击指标吗?”
  “曾局知道你这么编排他吗?”
  康正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还是你们家张英山调查出来的。”
  王雪娇有心再叨叨几句,无奈大哥大的电池不给力,它又死了。
  挂了电话,钱刚凑过来:“曾局知道你这么编排他吗?”
  康正清严肃地看着他:“你觉得王雪娇会去当着曾局的面问他么?”
  “那不能。”浪荡如钱刚都干不出这么二逼的事。
  康正清:“我们本月的打击指标还欠五个,你补?”
  “补不上哇,我又不能拉一拨人聚赌。”钱刚发愁,只有抓毒贩才能钓鱼,他出面当头家,不仅立不了功,还会被曾局活活打死。
  康正清:“你对我的做法,有什么异议?”
  钱刚:“没有!!!”
  那头白唇鹿已经被邢川送到县里做解剖,如豁牙刘所说,致命的子弹是从嘴里打进去的,子弹还留在体内,非常完整,能检测出膛线痕迹,与一位牺牲的巡山队员身上取出的子弹膛线一模一样。
  单纯的盗猎,有期徒刑十年。
  杀人,就要偿命了。
  羊胡子加豁牙刘,两边的人马已经超过三十个,王雪娇完全不担心会完成曾局的“高利贷”。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三十个人聚在一起呢?
  他们平时一向王不见王,见面了不是武力弱的退一步,就是直接动手。
  王雪娇不觉得自己的面子大到可以让两拨人和平相处。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不行,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不信他们有这么坚定的信念。
  足够大的利益王雪娇双眼空茫,就她那穷困潦倒,九出十三归才借到(还没到账)的两万块,在这些动不动就搞十几万交易的人面前,算足够大的利益吗?
  可能连武长春都看不上吧要不是武长庆嘲笑他有生理缺陷,四十万的亏损,他都打算咬牙认下来。
  少归少,也不能没有哇。
  两万块办二十万的事不是完全不可能,零元购,那是真不行。
  王雪娇托着腮望着窗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九出十三归?是怎么归出她欠了二十个人这个选项的?
  算了,曾局么,他能把账算出什么样来,都很正常。
  黄昏,最后一趟从西宁到小镇来的长途车到站。
  别人都站了起来,往车下走,一个年轻人半天没动,直到最后一个人已经站在门口,他才站起来,从座位下拎着被他踩了一路的旅行包。
  他容貌普通,身材高挑健硕,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旅游鞋,向司机问清盐业公司招待所在哪里,便径直往前走。
  司机告诉他:“看到卖羊肉的店拐弯就是。”
  他看到了一个卖烤羊肉串的小摊,想了想,拐了。
  一拐拐到如迷宫般的制革工坊片区。
  走了半天也没走出来。
  他兜啊,绕啊,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随机挑一户人家敲门,想打听怎么去盐业公司招待所。
  来开门的男人十分警惕地看着他,得知他的来意之后,不耐烦地给他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把门关上了。
  来人走着走着,到了大马路,向左是派出所,向右是招待所,他停下脚步,想确认一下镇上到底有几个招待所。
  忽然,他转弯,飞快地向派出所跑了几步。
  在他身后,两个年轻人也追了出去,却发现他们跟的人不见了。
  大马路上空荡荡,连鬼都没有。
  两人停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见到了鬼。
  从身边的电线杆上,忽然伸出两条胳膊,抓着两人后脑上的头发。
  两人根本无力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嘭!嘭!嘭!”两张脸被巨大的力量控制着,对撞在一起三次,最脆弱的鼻子开始不住地往下滴血。
  “谁让你们跟着我的?嗯?”拿着旅行包的年轻人冷冷地问。
  鼻子冒血的两人捂着鼻子,眼泪直冒,半天说不出话。
  年轻人一脚踢在其中一人的腿上:“快说!”
  “我说,我说。”被踢的人缩头缩脑,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
  就在他吸引年轻人注意力的时候,另一个人动了,他右手袖口闪出一道雪亮刀光,对着年轻人就捅。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年轻人绝对逃不过这一刀。
  “噗嗤”,耳边传来刀锋入肉的声音,得手了!
  还没等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赫然发现,匕首完全扎在了自己同伙的胳膊上,只露出一小截刀身。
  下一秒,年轻人将那只抓着匕首的胳膊握住,猛然一拧、一拽。
  肩膀关节发出清脆的“卡拉”一声,胳膊软软的垂了下来,连匕首都到了年轻人的手里。
  被扎伤胳膊的人慌忙伸手向后腰,摸出一把枪,对着年轻人的太阳穴就要扣下扳机,却怎么也扣不动,年轻人的手死死按在枪身上,一双眼睛如同嗜血的猛兽,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一股巨大的力量控制着他的手,将他的手一点一点的转过来,刚才还指着别人的枪口,现在正对着他的脑门。
  两人此时才知道,遇上硬碴了。
  被卸了胳膊的人咬着牙:“你敢杀了我们,你今天就走不出盐湖镇!”
  “那我倒要试试!”年轻人的手指伸进扳机,压在他的手指上,一点一点往下按。
  忽然,一声厉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十米外,一个四十多岁的民警,踩着一辆破破烂烂还掉漆的警用自行车向他们冲过来,自行车到处响着“叮叮”“当当”“哐哐”的怪声。
  “操!”那两个带伤的人转头就往制革区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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