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那是柴油发电机发出来的声音。
王雪娇眉毛微扬,他们居然自己发电,一毛钱都不愿意让供电局赚吗?
转念一想,没毛病,要是将来他们的小弟去供电局柜台缴费的时候,被同样过来给家里交电费的警察顺手抓了,然后将他们一锅端。
到时候在大牢里,跟判十年同行交流的时候,同行说起自己被抓是出动了多少军警,血战三天三夜,自己是因为老实交电费被抓,说出去,可能在同行面前都抬不起头。
就像别人进提篮桥的起步涉案金额起码是千万级的,突然听到一个涉案金额八万的,大概各位复旦上财的狱友都要迫不及待的过来打听打听,业务水平到底烂成什么样,才能连八万的账都做不平。
穿过了一地的碎叶枯枝,眼前就是羊胡子所在的第三进屋子。
这排屋子后面就不是民房了,没有任何遮挡物,一眼就能看见远处连绵的小土山。
王雪娇猜测后面肯定有个什么东西挡着,就这第一院子狗,第二院子枯叶的设计,羊胡子不可能把自己放在只有一道墙做为保护的地方,不然前面搞得那么严谨,岂不成大笑话了。
先记下位置,出去以后再慢慢找。
刀疤脸在门上恭敬地敲了三下,两短一长:“老大,余小姐来了。”
屋里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快请进来。”
刀疤脸推开门,屋里没有什么装修,就跟制革区其他的普通民居一样,没有任何装修,墙上涂的也不是高档涂料,就是最平凡的石灰水。
在屋子正中有一张大桌子,旁边放着几把椅子,椅子上都铺着整块羊皮,毛皮绵密厚实,看着就暖和。
桌上摆着一瓶白酒,一只杯子,还有一碟带壳花生,空气中散发着烤羊肉的香气。
屋子左侧还有一扇关着的门,估计是羊胡子的卧室。
那天在草原上见过的中年男人坐在桌边,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扶手上,手里剥着花生往嘴里丢。
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随着咀嚼动作一动一动,更像山羊了。
“这是我们老大!赖三爷。”刀疤脸向王雪娇和张英山介绍。
王雪娇满脸笑容上前:“三爷哥!”
羊胡子一愣,摸着胡子笑起来:“这是什么辈份,又是爷又是哥?”
“像你这么正当盛年的,我们那里都叫哥,再老一点的,叫叔。爷都是垂垂老矣,走不动的才是爷。哪能把你给叫老了呀。”
就算是男人,也喜欢听人说自己身强力壮,特别是被年轻的小姑娘这么说,哪怕知道这是客套,羊胡子心里也有几分小得意。
“别站着说话啊,坐坐。”羊胡子没有纠正王雪娇的称呼,便热情招呼两人上前,看起来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完全不像是杀了几千只野生动物,跟林业局警察大战多次,在打伤数人后顺利逃跑的大反派。
王雪娇微笑着坐下来,她看见羊胡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有焦黄色的痕迹。
他抽烟,抽得还不少。
羊胡子转头对刀疤脸说:“愣着干嘛,还不再拿两个杯子过来。”
“瞧我真是没脑子!”刀疤脸一溜烟地去旁边拿来两只干净的瓷杯,放在王雪娇和张英山的面前。
羊胡子亲自抓着酒瓶,往两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瓷杯本身是白色的,如果里面加了什么会悬浮的药粉,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羊胡子现在没有什么要害她和张英山的理由,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这是什么酒呀?闻起来好辣。”王雪娇不动声色地问道。
“哈哈,我们平时在外面喝的就是这种酒,一口就能暖身子,天寒地冻的就靠它。”
王雪娇心里嘀咕:怎么没把你们给喝死的。
“有没有柔一点的呀,这么辣的,我实在喝不了。”王雪娇充分利用性别优势,装娇扮软,反正谁也不能怪一个女人喝不了烈酒。
羊胡子又叫来刀疤脸:“去,给余小姐把葡萄酒拿来。”
“呀~还有葡萄酒?”王雪娇笑道,心里不是很开心,本来还以为不用喝了,这酒里还是能放点东西。
在等着刀疤脸拿葡萄酒的时候,王雪娇瞟了张英山一眼:“你怎么回事?三爷哥对我们这么热情,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整天带着你,让你出来见见世面,认认人,你就知道发呆。”
张英山会意,忙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取了一支,双手给羊胡子递上。
羊胡子一眼瞟见香烟盒,发现烟盒上没有任何标识,只印了三个字“非卖品”。
“这烟怎么没标呐?”羊胡子问道。
王雪娇指着烟盒:“这可是白皮烟,专门做出来特供给不方便抽好烟的人的。”
白皮烟的传说一直都在,社会上对它的普遍认知就是特供。
直到有一个人在开大会的时候在桌上摆了一盒“九五至尊”被拍到,然后落马,导致那烟没人敢买,价格暴跌。
新闻出来之后,白皮烟更是成了万千百姓追捧的对象,认为那必然是超牛逼的好烟,后来情况被烟草局抑制,2013年是最后一次大批量开白皮烟的调度。
这种烟不入商业系统不纳税,其实也不能代表什么,它可能是新品的内部评吸装,也有可能是开机的时候人用来检测机器是否能正常工作。
一毛八的香烟,也可以是白皮烟。
更多的情况则是假烟,烟纸里裹着的是芭蕉叶子兑香精。
骗骗半懂不懂的外行而已。
“哦~~”羊胡子露出“我懂”的笑容。
他接过张英山递来的烟,张英山拿出打火机,按下去,蓝色的火苗跳起来,忽然,羊胡子的眼睛死死盯着打火机,眯着眼睛瞧了半天。
王雪娇和张英山心里同时一紧,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三爷哥看什么呐?”王雪娇也跟着去看张英山的手。
羊胡子若有所思:“怎么这个火苗,风刮不灭呐?”
嗐,原来是老头子没见过新鲜玩意儿,好奇。
这打火机是钱刚去合浦办案的时候,顺手从杨墅墩的人那里顺来的zippo防风打火机。
众所周知,在警局办公室里,放在桌上的钱不会丢,圆珠笔和打火机那是会自己长腿的,就连曾局长办公桌上的圆珠笔都跑到了王雪娇的兜里。
不管路径是怎样的,总之,它出现在了张英山的口袋里。
羊胡子让张英山给他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子里喷出来,他接过张英山手里的打火机,按下去,打出火苗,用力吹吹,火苗晃晃,就是不灭:“这个真好!一点不怕风。”
“既然三爷哥看得上,那就送给你啦!”王雪娇笑道。
羊胡子还装模作样地三辞三让了一番,最后还是靠王雪娇放大招“这是给孩子的”:“打猎的时候,兄弟们也得生火做饭呐,用这个多省事多方便,你就拿着,就当是我送给兄弟们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啦。”羊胡子收下打火机,笑着对王雪娇说:“我这也有个回礼送你。”
他对刀疤脸说:“把金勾拿来。”
刀疤脸出去了,片刻后又转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对被砍下来的黑褐色鸟爪,爪子蜷缩,指甲已经被剪了,皮质层已经坚硬地像铁,掐都掐不动。
在胫骨上,有一根红绳拴着,长度可以戴在脖子上,王雪娇看了半天,不知道是哪种猛禽留下的残肢。
羊胡子接过,又递给王雪娇:“这是雕爪,代表着是我们这行的朋友,要是遇到道上的人为难你,你就拿出来。”
“拿出来,然后我说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就会明白的。”
这么好用的吗?
不管了,反正不要钱,先收着吧。
羊胡子在知道王雪娇的毒贩身份之后,还敢抽她的人送上来的没包装烟,看来他是真的没多想什么,王雪娇和张英山也大大方方地跟他碰杯,以示友好合作。
羊胡子把一杯酒喝空,又用力对着烟嘴子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嗯,你们城里人抽的烟,劲不够大。”
“三爷哥是想来点我家田里出的叶子?”王雪娇微微一笑,“要是三爷哥想要,我这就叫兄弟们调货过来。”
羊胡子连连摆手:“不了不了,那种东西是有钱人抽的,我要是抽了,都没力气赚钱啦。”
“你见过抽的人呀?”王雪娇问道。
“这谁能没见过,解放前,这边一堆抽大烟膏的,抽得人不人鬼不鬼,骑不动马,拿不动枪,全他妈废了。”
王雪娇:“……”
啧啧啧,看看,盗猎的都知道毒品碰不得,也不知道城里那些资产也就刚刚到中产的人怎么敢碰的。
完全不打算照顾金三角生意的羊胡子转而推销起了自己的商品:“小妹子,你就是想买皮货?”
“嗯,我想要藏羚羊绒毛做的披肩,对了,我叔还想要几只雪豹标本,摆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