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我知道,武长春到处跟人说,那虫草是武长庆弄到水里的,然后,他把武长庆杀了,是不是以为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呀?不好意思,条子杀人才要证据,我不需要,我想,你应该也没那么有仪式感,非得去刑场挨枪子才肯死吧?”王雪娇看着她的眼睛,右胳膊活动了一下,好像准备动手。
  武长春老婆吓得从沙发上滑下来,给王雪娇跪下了:“我们也是被武长庆给骗啦!他买的就是发霉货,我们家老武本来都想自认倒霉算了,谁知道他”
  “他什么?”王雪娇一脸的不耐烦:“要说就给我说完,卡半截,你还想给我讲个一千零一夜啊?”
  武长庆那天堵车回到生活区,是周日的下午,他一个人冷锅冷灶没得吃,又不想去厂里食堂吃,让人知道他回来了,第二天就得去上班,他还想多快活一会儿。
  他知道武长春看不起食堂的饭菜,平时都不去食堂,是让小丁家的饭店送菜到他的办公室里吃,休息日更是都在家里开伙。
  所以,武长庆就去了武长春家,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武长庆说他的女人又怀上,去医院检查过了,说又是男孩儿,他想让武长春给他两万块,做为母子的生活费。
  武长春本来就已经知道了发霉虫草的真相,窝了一肚子的火,喝了几杯酒,他也不顾什么兄弟面子了,当场揭了出来,说武长庆把钱都扒到自己家里。
  武长庆不仅不惭愧,反而嘲讽他“你都绝后了,留这么多钱有什么用”,然后两个人就扭打起来,武长春对着武长庆的脑袋连砸了五个啤酒瓶,等他气消了松手,才发现武长庆已经不动了。
  当时痕检确实在武长春家里发现了碎玻璃碴,但是楼上楼下,隔壁楼栋的邻居都能证明,武长春就是经常在家发酒疯,摔瓶子是常有的事。
  碎碴不会说话,说不出它们是哪天碎的。
  然后就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熟悉保卫处巡逻情况的武长春架着武长庆的尸体,把他扔到了正常情况下好几天都不会有人跑进去的工业盐仓库,打算第二天再找车来,把他弄到外面的荒滩上,让狼和雕把他吃干净。
  万万没想到,老丁突然灵机一动,想拍个工厂的宣传视频。
  “真的,不是我们故意杀他灭口,是他说话,实在太难听啦我们也不想的您您您要是想要虫草,我这就叫老武找人,马上送来。”
  王雪娇轻哂一声,她指了指冰箱上方立着的一对大鹿角:“本来呢,我弄不来虫草,想着弄点这些老爷子喜欢的东西,哄他开心开心,结果,你们家老武倒好,告诉我,不卖啧啧啧,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嘛?我告诉你,我可不能白死,起码得拖几个给我陪葬,现在那两个已经先下去了,不过人还是不够,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别别别!我们老武就是胆子小!他不懂事!您就让让他吧!等老武回来,我就让他帮您问问不是不是,是帮您联系!”
  王雪娇站起身:“好呀,要是能买成,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要是买不成咱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武长春的老婆倒吸一口凉气。
  王雪娇向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对了,我不希望老武觉得他是被迫跟我交易的,这样不够和谐友善。所以呢,今天我来的事情,你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明白明白”
  从盐业公司家属区出来,王雪娇往回走,在路上遇到了小丁,她是去旅馆回收装饭菜的保温桶的。
  “啊,他们都吃完了吗?”王雪娇看着她车上的桶。
  小丁点点头:“你还没吃吗?要不,直接去我家店里吃吧?”
  车子开了没十米,又遇上了往旅馆走的张英山,他也还没吃饭,便把他也装上车,一波带走。
  小丁家的饭馆比起那个连招牌都没有的羊肉面馆强太多了,虽然店里没什么装潢,不过也算是窗明几净,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收银台。
  靠窗的一桌已经有两个人在吃饭,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女,从她们谈话的内容看,应该是母女俩。
  她们聊得是万千家庭不和谐的根源:学习。
  王雪娇压低声音对张英山说:“不谈学习,母慈子孝。一说学习,鸡飞狗跳。”
  忽然,女儿提高了声音:“你就知道成绩成绩成绩,张雅娟的妈妈给她报补习班,你怎么不给我报?”
  “你不要给我找理由!陈静静也没上补习班,怎么人家就能考第三?”
  两人越吵越凶,忽然,少女捂着肚子,皱着眉头,整个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王雪娇一眼看见,从她的裤腿有细细的一道红色液体,不断往下流,淌起鞋子里,落在地上。
  她大喊一声:“血!”
  刚才还以为女儿是在装病逃避对话的母亲低头一看,这才大惊失色,把女儿抱起来:“元元,你怎么了,元元!!”
  女孩儿嘴唇煞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母亲的声音更加急促:“元元!元元!”
  “血出成这样了,喊有什么用!快送她去医院啊!”王雪娇无语。
  小丁闻声也赶了过来,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忙说:“你们是盐厂的人吗?”
  “不是。”
  只有盐厂职工及其家属才能去条件更好的厂医院检查,就镇上医院那水平,小丁实在不信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雪娇当机立断:“先去镇上的医院看看,把血止住,然后再去县里的医院。”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张英山帮着把女孩抬上去,怕她俩到了地方以后搞不定,他决定跟车过去,王雪娇抓了两个馍馍,也跟着一起上车。
  到了镇医院,张英山把女孩抱起来往屋里送,她鞋子里的血“哗啦”倒在地上,外面还有几个来看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出来,大声问:“谁是家属?”
  女人急忙跳起来,冲到护士面前:“我是,她怎么样了。”
  护士皱着眉头,声音急促:“她怀孕了,可能是先兆性流产,孩子可能保不住,你们赶紧把她往县医院转吧。”
  前面四个字一出,女人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嗡的,愣了三秒才颤抖着嘴唇:“什么?怀孕?不可能!我女儿才十四岁!她怎么可能怀孕?”
  “她有月经吗?”
  屋子里有好几个男人,女人迟疑片刻,点点头:“嗯”
  护士不耐烦:“有就能怀,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赶紧送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下一个。”
  那个腮帮子上戳着一根钢筋,从嘴里穿出来的男人站起来,往屋里走。
  见女人还在发愣,王雪娇催促道:“快走吧。”
  小丁跳上车,张英山把女孩从里面抱出来,王雪娇把神情僵硬的女人硬往车上拖,她的腿很不配合,还在发愣,王雪娇叫了声:“打开后备箱!”
  然后,她以熟练的绑架犯姿势,把人塞进了面包车里,再利落地关上后备箱门。
  小丁一脚油门,十分钟飙到了县医院门口,张英山抱着人往急诊里走,王雪娇飞快向医生解释她的情况,小丁还扶着失魂落魄的母亲。
  这会儿她已经恢复神智,嘴里来来回回地念叨:“怎么可能呢!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怀孕呢!她都不跟男生说话的!她怎么可能怀孕呢!肯定是那个医院看错了!”
  然而,县医院的医生打碎了她的幻想,医生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你的女儿怀孕两个多月了,出血是因为她一直有大运动量,不注意保养”
  小丁陪在一边,皱着眉头:“是不是她坐过刚刚被男的坐过的椅子?”
  听见一切的王雪娇十分震惊,她是认真的吗?像她这么大的人居然会相信这种哄小孩的话吗?
  小丁:“我妈妈一直都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王雪娇:“其实,你们这边中学没有生理卫生课吗?”
  小丁摇摇头:“没听说过。”
  王雪娇想了想,自己的生理卫生知识好像确实是先从小说上知道的,对,是《荆棘鸟》,女主以为自己流血是要死了,是神父教她那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王雪娇当时问妈妈,她的妈妈告诉她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也没说别的,只说那代表着她是大姑娘了。
  当然,王雪娇也不明白什么是大姑娘,直到她看了各种不正经的小说,通过盗版书那一系列的露骨描写,她才领悟了人类一整套的繁衍流程。
  一直到了初二,学校才开了生理卫生课,等老师教的时候,都已经传出某班女生怀孕,把孩子生厕所的事了。
  大城市里尚且如此,这种地方就更不指望了。
  这个女孩子刚十四岁,不可能让她真把孩子生下来,在母亲的同意下,医院给做了人工流产手术。
  手术做完后,女孩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的妈妈急切地问她:“到底是谁干的?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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