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徐正徐徐展开:“皇上就这样无名无分地跟着百山君主,做回以前没有名分的样子?想来,皇上肯定不甘,所以皇上给二殿下准备了什么?北上外邦?那么皇上为二殿下准备的人手呢,无论调兵还是粮草,还是支持率,皇上都需要有自己的人为二殿下,也就是为您将来的地位输血,这些人,真心为你的必然是朝中这些人,所以微臣建议,给他们点教训就教训了,让他们散尽家财也可,但皇上该保他们的时候,切不可决策失误。当然,皇上若只想做一个无争的闲散翁,当微臣没说,毕竟微臣也只是站在微臣的位置推测,未必就是皇上心中想要的,皇上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即可。”
  陆辑尘没有说话。
  徐正见状,靠近儿子,低声说了什么。
  事情,有时候是能两全其美的。
  这些人该敲打,但该用也要用,看看魏迟渊,只是魏家到底不是明面上的皇上,有些事他做能简单一些,辑尘就要难一些。
  ……
  “北川之内,军队绝对不可再调!”
  岳苍驻守北地,不再服从调遣。
  可那些在北川郡快被蚕食殆尽的人家,联名上书弹劾岳苍。
  连带他的发妻、子女都是这些人弹劾的目标。
  往日挣了多少军功,近日反噬就有多重。
  岳苍早已料到,短短一年,他苍老不少:“从年,你回去。”有些人,他想救就救,不想救就算了,昔日恩怨也该有个了结。
  “父亲!”
  “回去。”他没有阻止他与他母亲通信,也是时候安排他了。
  至于他,不会有好结局。
  “父亲。”
  岳苍:“……”
  ……
  汴京城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
  岳苍死在了救助百姓的地动里。
  同月,弹劾岳苍的一批官员纷纷被处决!
  百山郡推进至北地三分之一领土,一眼望去,从驻地到汴京城再无天堑。
  ……
  百山郡林府外的宅子里。
  林老夫人带着斗笠,照顾着一对母子和一个瘸腿的男人。
  男人不爱说话,天气好了,会拄着拐杖出来看看天,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但是只要林老夫人来,他都静静地看着她,只是那声娘……他还不好叫出口。
  那天,他被父亲扔上回城的队伍,却没能回去,想杀他们的势力并不少。
  林老夫人见他出来,急忙去扶。
  男人尴尬地停在那里。
  妇人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放下筐子,又去厨房忙了。
  她也没想到丈夫的生母竟然还活着。
  不过,都这时候了,活着不活着的,有什么打紧。
  ……
  残阳泣血,大周的皇城笼罩在一片压抑中。
  百山的旌旗在汴京城墙上已远远可见。百山的战鼓如同一头猛兽,对大周最后的权力中枢张开了獠牙。
  乾德殿内,文武大臣早没了往日的气焰,能站到现在的,都是中庸、谦和之辈,那些舍不得权势地位的,早已被各方势力绞杀殆尽。
  今日的朝堂,压抑的沉闷。
  陆辑尘坐在龙椅之上,身姿依然如初,只是神色,已不复往日鲜活。
  “陛下!”一位年迈的老臣率先出列,跪:“事已至此,天不佑我大周,还请陛下勿再自扰,退位吧,臣等——愿随陛下一起归隐!”
  “臣等愿随陛下一同归隐!”
  苏学士看了看周围,也跪了下来,大殿下是他外孙,二殿下也是他外孙。
  那句归隐,他可以说出口,但苏家……
  “陛下,林皇乃天命所归,我等愿与皇上离开,以保大周百姓平安!”
  “陛下!切不可自扰!”
  “陛下——”
  群臣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陆辑尘看着他们,那些空荡荡的位置,会栽种上新的树种,只是,与他无关了……
  陆辑尘手轻拂过龙珠、鳌首,心里没有悲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沉重的力量压在他身上。
  战火下,扒了的那一层皮,已经是最温和、最快的手段。
  这张龙椅,等了多年,终于等来了祂想等的人。
  陆辑尘起身,缓缓走下龙椅,汴京城大军,由他亲率,若是负隅顽抗,便是死伤无数,何况没了反抗的意义,他也等来了今天,不是吗?
  陆辑尘骤然抽出寒剑:“朕无颜见天下父老,望众爱卿——”
  最近的侍卫立即冲上去。
  徐正更是急忙开口:“皇上!皇上,想想两位殿下!”
  众臣瞬间跪步向前:“皇上,想想两位殿下啊,皇上忍心让两位殿下认贼作父?”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闭嘴!
  都什么时候,还乱说话。那魏迟渊可是翻不过去的山。
  徐正看了说话的一眼,按住了架在陆辑尘脖子上的剑,有个态度就行了,徐正到底舍不得他伤他自己分毫。
  徐正扣住他手上的剑,夺下来:“皇上,请为两位殿下,为太后娘娘,为百山——陛下,保重龙体!”
  “请皇上保重龙体!”
  徐正看向这些人,都是可用之人,出身不高不低,没有结党营私,品性刚正,年龄正好,辑尘到底听进去了。
  陆辑尘看着徐正手里的剑……
  “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保重龙体啊!大殿下、二殿下还小。”
  ……
  第499章 城墙下
  盛春的绿色,将汴京城外邻郡的城墙染得绚丽多彩。
  林之念刚到,一袭轻薄战甲,头戴金冠,二十四冠冕,眉宇间透着平静的威严,眼里容纳着万事的兴衰。
  此时她带着众将士站在城墙上,前面就是汴京城的城墙。
  胜利,仿佛已然近在咫尺,但没有人懈怠。
  林之念也不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千将士跪迎他们的皇。
  林之念站在城墙上,俯瞰前方繁华的城池,它如枯木上的新芽,已然在陆辑尘手里焕发了生机:“起来吧。”
  这些年,陆辑尘借着战争的手,铲除了不少人,世家大族多数被他剔除,汴京城又完全在他的手里,守城的十万大军是他一手缔造,剔除了腐肉,都是血肉淋淋的坚守。
  这个时候,他若死战,大周这片刚刚恢复鲜嫩的叶子,必能炸出炫灿的颜色。
  所以,林之念没有攻城,只是围着,尽量不擦火花,因为背后才是更净的一片‘净土’,她有的是时间。
  赵意向冬枯姑姑点头。
  冬枯郑重回礼,如果她下放了,多年都不会追上他的品级,所以她不会把对方的客气当理所当然。
  赵意的客套,是因为她身前站着的君主。
  林之念神色坚定,虽然‘净土’上堆积的是杀戮、动荡,但,腐朽入土,焕发了生机。
  生机吗?
  林之念余光看向身侧的冬枯,眼底浮现一抹疼爱的笑意,曾经十五六岁、单纯活泼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今天能独当一面的样子。
  冬枯察觉到君主的视线,拉回望向远方的目光,看向君主:“君主?”
  林之念没说话,她身边另一侧是这次北上战役中,最年轻的将领——赵意。
  他们两个人,可记住了这些年的感觉,谋划、算计、剔除,这样的事,他们晚年不妨再来一次,为国剔骨疗伤。
  冬枯疑惑?
  林之念已经收回了目光,没有现在说,正是难得的时候,何苦说沉重的话。
  这些年少的孩子,慢慢就会看懂了。
  赵意听到冬枯的动静,看眼冬枯,又看眼君主的背影:怎么了?布防有什么不妥?
  冬枯对上赵意的视线,微微摇摇头:君主什么都没说,但应该是满意的,君主有对她笑。
  赵意有些担心,君主刚到,尚未修整。但随即又释然,君主自有君主的考量。
  ……
  墨色,无差别包裹了天地,月亮高高挂在天上。
  君主刚刚问完话,赵意跟同僚从府邸内出来。、
  突然,有人来报:“赵将军,汴京城门上所有旗帜换成了白旗!”
  同行的人愣了一下,继而大喜:“这是投降了!”
  “太好了!”
  “谁说不是!”
  赵意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想到对面城内龙椅上坐的是谁……因为君主到了吗?“一起去通知君主。”
  ……
  一刻钟后,林之念重新站在城墙上,一身常服,木钗人静,依旧给人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赵意站在君主身后,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多退了一步。
  冬枯守在君主身侧,君主刚刚沐浴完,头发半干,虽然加了披风,可晚上风凉,君主别吹了风才好。
  霍舟递上望远镜。
  林之念接过。
  ……
  汴京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而低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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