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魏九贤边说边细细打量着家主的神色,突然发现,他贤侄的容貌、气度堪称完美。
这样的容色,一位有野心的女人不会看不见的,至于太子?
哪个志向远大的女人会觉得给一个男人生了孩子,她自己就是那个男人的了:“家主。”
魏迟渊:“……”
魏九贤低眉顺目地笑着:“家主,我用不用去拜见下郡主?”既然来了,没有不见主家的道理。
魏迟渊才看向他今天的第二眼:“在前院外磕个头就行了,还是你觉得穷寇能当座上宾了。”
魏九贤低垂的嘴角颤了颤:“家主说得对,等走的时候我去前院磕个头,说起来,家主和郡主相识于微末啊?”
魏迟渊:“……”
魏九贤赶紧谨慎:“我就是想起,以前在交高的时候,你好像给家里去了一封信……”
其实他不记得,还是来百山郡之前特意让人打听的。
但让家主有成婚想法的人是不是百山郡主,他没打听出来,所以:“家主,听闻您和百山郡主相识于微末……”
魏迟渊虽然没回话,但是放下了书,端起了茶杯。
魏九贤立即来了精神,试探地开口:“家主,您来百山郡也一段时间了,应该听了何掌柜给您讲的百山郡一些情况,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可我除了是云丰魏家大管事还是您叔啊,您看叔这次都着了郡主的道,而且郡主手里火器和很多东西您也看到了,家主就没有一些别的想法?”
魏迟渊放下茶杯看向他:“我该有什么想法?”
魏九贤着急:“百山郡主啊,您要知道百山郡这些东西都是百山郡主的,不是汴京城那边,百山郡有的好东西汴京城都没有,可百山郡主是太子孩子的生母,万一百山郡和汴京城合二为一,您也看到了,百山郡主现在都敢对魏家赶尽杀绝 ,以后免不了要联合皇家铲除魏家,家主不能不防啊。”
魏迟渊闻言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魏九贤看看周围。
“放心,诸言在外面。”
魏九贤放心了,但还是压低声音:“郡主动了南石郡,如今又动了云丰郡,野心已经藏不住了啊。皇家也就是现在内忧外患顾不上郡主,等回过神来,必然继续召郡主进京,万一郡主进京了,太子花言巧语,郡主为了孩子一时心软,咱们魏家就危险了,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用残兵穷寇拿下郡主?”魏迟渊故意这样接。
魏九贤恨铁不成钢:“怎么是这个,是咱们魏家先与郡主相谋,比如说,魏家一定支持郡主生的孩子做下一任帝王。”
魏迟渊冷哼一声:“你认为一个斗得赢你的人,会斗不过几个宫妃?”
魏九贤看着家主的眼神,自惭形秽:“还有另一种办法……”
“说。”
“家主您与郡主生一个孩子,咱们干脆投诚郡主,让郡主无法与太子联合起来绞杀魏家。”
魏迟渊神情更讽刺了:“用魏家那差点被郡主绞灭的残兵败将,大言不惭地跟郡主谈生一个有魏家血脉的孩子吗?”
魏九贤被噎了一下,他就是说得委婉些,暗示的意思其实是让魏迟渊用男色勾搭百山郡主。
他不是怕这样说了,魏迟渊不高兴,才说得含蓄一些。
既然都是‘勾搭’了,也就无所谓是不是‘残兵败将’了不是?
魏迟渊突然若有所思:“你说的……未必不是一条路。”
魏九贤顿时活了,是吧,魏家已经被百山郡主盯上了,再说什么暗地里挑拨太子和郡主的关系有些行不通。
所以,‘勾搭’上郡主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不过,谈感情未免小看了能把你逼到绝路的郡主,不如谈利益,你觉得百山郡主要什么?”
魏九贤试探回答:“天下?”
“魏家与百山郡主一起打天下,如何?”魏迟渊说完看着魏九贤。
魏九贤也看着家主,脑子里快速闪过暴露的魏家,和自己凄惨的处境。
如果魏家投向百山郡,魏家北部的众多金银和产业、俗家僧侣就要往南部偏移,而他驻守南部。
这些人进来,多多少少都要拜会他,何况,魏家投靠了百山郡,百山郡很多好东西就会与魏家共享一些。
有这些资源在手,何愁他这一脉不再兴盛起来。
第422章 百利无害
此举对他,对南部魏家,百利而无一害。
魏九贤立即竖起大拇指:“家主为了魏家未来,殚精竭虑,家主英明!”
魏迟渊扫他一眼。
魏九贤像被人看个通透,垂下头。
魏迟渊开口:“我在这里暂时走不开,你先北上,去跟我祖母、二叔他们、以及魏家掌事谈,这次万不可再搞砸!”
“是,是。”定然竭尽所能。
……
诸言看着离开的魏四爷,松口气。
利益所在,魏四爷自然不会让事情谈崩。
而且,抛开家主与郡主的私情不谈,魏家在云丰郡被郡主打成这样,还拉到了明面上。
北部不可能看不到郡主的能力和隐藏的危机,所以阻力应该不大。
诸言转身,面向家主拱手:“家主。”
魏迟渊站在廊下,想到两川的局势,齐衡山死了,二皇子即将被押解回京……
……
汴京城内。
临近黄昏,最后一缕残阳斜斜刺入东宫书房,雕花镂空铜炉升起袅袅龙涎香,却压不住龙案上堆积的军报散发出的血腥气。
窗外,玄甲卫列队而过,檐角栖息的珍稀鸟雀扑棱棱飞过檐下滴漏铜壶。
陆辑尘一身太子蟒袍,指节分明的手指打开加急密报:二皇子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陆辑尘揉揉眉心,这些日子来的疲倦才缓和一些。
夕阳在他脸上投出细碎阴影,露出几缕倦色。
掌印大太监王德全捧着汤食掀帘而入。
陆辑尘放下了揉眉心的手,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王德全闻言,神色滞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娘娘执意要去灵堂守着,皇上还在劝呢……"
陆辑尘料到了。
窗外天色渐暗,陆辑尘喉结滚动两下。
苏家大爷刚回来那些日子,母后没少不痛快,从心里,母后已经偏袒了二舅舅。
大舅舅哄了母后几次,见母后依旧冷脸,便没再执着让家里原谅,奔赴了他的‘仕途’。
因为那几句话回来的人,不是都因为没有银子隐居了,像苏大爷这种,是真有为民的心。
谁能想到,他为了不让家里争吵是调人去了江川,在这场战事里,他如万千冲锋而死去的人一样,马革裹尸,也未露身份分毫。
还是他战死的消息传来。
他做主给了大舅父更高的体面,升任他为南支节度使,对外报是在击杀齐恒山时牺牲的。
陆辑尘宁愿他真是因此牺牲,也不愿看到,他只是万千人中牺牲在战场上的普通人中的一人。
不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名利,他只是在他的岗位上做了义不容辞的抉择,冲在了属下的前面。
陆辑尘深吸一口气,将笔放下:"摆驾坤仪宫。"
“是。”
……
皇后一身素衣,谁的话也不想听,手中佛珠被攥得发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娘娘保重身体。”
皇上揽着她,不想她去,也怕她见了棺椁哭伤了身子。
——太子驾到——
苏萋萋第一次听到儿子来了,没有起身,目光依旧混沌。
陆辑尘走过去。
苏萋萋下意识握紧他的手,不敢松开。
周启叹口气,用口型道:劝劝你母亲。
苏萋萋肩头轻颤,不出声,但眼泪不停地落:"你大舅父的棺椁……回来了……"走了这么远,终于到家了。
"母亲……"陆辑尘上前。
苏萋萋靠在他胸前,泣不成声。
周启叹口气:"已经几日未进米水,好好劝劝。"
陆辑尘低头,注意到母后衣领内侧细密的针脚,是缝制的丧服的痕迹,母亲贵为皇后不可轻易服丧。
就是心哀,也只能穿在里面:“林备,取些汤食来。”
苏萋萋不饿。
“娘吃一些,吃完孩儿和父皇一起陪你去苏府看大舅舅。”
苏萋萋猛然抬头看向他。
陆辑尘已经接过早就备好的米粥:“吃一点,要是母后在灵堂昏倒了,外祖父他们是顾您还是顾大舅舅?”
苏萋萋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周启忧心萋萋的身体,但看儿子在场,最终没有说什么。
路上。
皇后鬓边银丝在烛光下如霜雪刺目。
周启不敢多看:"西域几部陈兵边关了?”
苏萋萋担忧地看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