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她劝其她房,想都不要想了,免得白费心力。
  最漂亮的小姑娘察觉到人打量的目光,温婉谨慎地看小嫂嫂一眼,微微俯身见礼。
  谢四少夫人顿觉没趣,收回目光,得意什么。
  她就是看不惯她们,魏主是时姐姐的。
  温妍儿敏感地垂下头,她感觉得出来,谢家汹涌的气氛里姨母所说的‘泼天的富贵’不是那么好得的。
  她更知道以她的身份,就是成了,也不过是‘那人’房里伺候的人,算不得什么排面上的人物。
  但就是如此,她也要尽力做到最好,把握住她为数不多能把握的机会。
  谢二夫人心里有些纠结,她本意不在魏家主,而是陆尚书,她家侄女自然要是正头娘子,怎能……
  可婆母暗示的一直是大房女儿,可也没见陆尚书多积极不是吗?可见成不了。
  她就不一样了,她和陆大夫人认识,还有生意往来,若是拿捏她一二,她未必看不清形势。
  ……
  夕阳落下,谢家的屋檐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西角门口停满了接送的马车。
  陆辑尘一袭绛蓝色斜襟长衫,下车。
  眼尖的门卫小童立即迎上来,恭敬的邀请陆大人进去等。
  周围接小少爷的仆从,纷纷低头避让。
  如果是往常,陆辑尘自然不会进去给彼此添麻烦,但今天,陆辑尘没有推辞,径自跟着小童入门。
  里面的人见状,快速内传二爷。
  谢二爷闻言,几乎腾地从躺椅上起来,谢府幼学瞬间无声忙碌起来。
  谢二爷怎会不知陆大人的身份,鞋子都没有穿好,一路小跑过来,脑子里快速回忆最近陆家两位小少爷在谢家可有不妥之处。
  回忆完发现,只多不少,天元宽那件事就够陆尚书问责了。
  不过,还好谢家也不是没有补救,这不,魏家主就来任教了,这可是任何学堂都没有的好事,也是他们谢家的荣光。
  想来陆尚书就是有什么火气,知道魏家主现今亲自担任夫子,气也消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泡茶,最好的茶。”
  谢府上下顿时无声忙碌起来。
  陆辑尘转过来,顿时书香四溢,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此起彼伏。
  谢二爷已经迎了上去。
  马场小院内。
  魏迟渊为小马紧好缰绳,看着它跑了一圈,自然也知道谁到了的消息。
  诸行神色焦急,但嘴笨,为难地看着家主。
  他们就是用马的趾甲盖想,也知道陆尚书为什么突然出现,定然是奔着家主来的。
  诸行不惧家主对上陆尚书,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可是,不是有小公子吗?
  而且,他们不是‘万无一失’的一方,虽然家主见到了小主子,还能天天见到,但前提是小主子一直在谢家求学,如果不在了,他们家主未必能天天见到,陆尚书不高兴了,完全可以给小主子转走。
  所以,何必呢,现在形势不比人强,咱们先走。
  魏迟渊为什么离开,陆辑尘说让孩子离开谢家就离开谢家?换个新环境不要重新适应?他又怎么跟之念交代,因为他在谢家吗?
  魏迟渊并不急。
  “家主。”诸行急。
  魏迟渊也不会真拿这件事开玩笑,到底没有坚持,起身,离开。
  陆辑尘没有看到魏迟渊。不算意外。
  “陆大人驾临寒舍,谢府蓬荜生辉啊。”
  “谢二爷客气了,是我多有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陆戈在学堂里表现十分出众,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将来必成大器!”
  说到儿子,陆辑尘心中一暖,但嘴上谦逊:“谢二爷过奖,孩子还小,需得多加磨砺才是。”
  “是,是,所以在下大哥特意去请了魏家家主,教导令郎,只希望陆大少爷能节节攀高,光耀大周。”
  陆辑尘闻言看谢二爷一眼。
  谢二爷等着夸奖,那可是魏家主,就是皇上请都要提前下帖子,他们请来了,是不是足以表达他们对陆家两位小少爷的重视。
  陆辑尘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人是谢家请的?那魏迟渊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答应的:“哦,那是犬子的荣幸,不知可有幸见魏家主一面?”
  “不巧,魏家主刚走。”
  陆辑尘站在原地,没说话。
  谢二爷陪着笑,看看景夏平原上几大世家的惨状,他都要小心再小心地伺候着,未来的太子也说不定。
  ……
  “爹爹?”
  陆辑尘回望了一眼依旧人来人往的大门,牵起止戈的手,他自然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第237章 魏夫子教什么
  是夜。
  陆戈悄悄从帐内探出头,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不远处正在书案前批文的爹爹。
  谷丰正巧给二爷换烛盏,见状,笑着将目光移向床帐:“大公子?”
  陆辑尘闻言,放下笔,笑着朝床内探出来的小脑袋招招手。
  陆戈利索的从帐内钻出来,一溜烟爬上爹爹的座椅:他刚刚做了个梦,就醒了。
  陆辑尘揽着止戈坐在腿上。
  他最近都睡在这边。
  正堂这几天都有事,今天又来了不少女管事,估计是要有什么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发文书,让他们这些在任的官员配合行事:“怎么醒了?”
  陆戈自然地靠在爹爹怀里:“我梦到在骑马,马跑得可快了,我从马上飞下来踩了空,就醒了。”
  “吓到了?”
  陆戈摇摇头:“没有,魏夫子就在旁边看着我们,不害怕,是我飞下来时,踩到了树枝上,没有站稳,才醒的。”
  陆辑尘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孩子身上,深秋了,夜里凉,止戈的梦里有魏迟渊了。
  夫子这样重要的角色,别说夜里会梦到,如果长久以往教下去,止戈的行事作风、说话神态、做事风格,都会染上魏迟渊的影子。
  他真是闲啊,魏家是凉了吗,让他有大量的时间耗在学堂里:“魏夫子教你们什么?”
  “《尚书》。”
  止戈这么大的孩子,没有讲解,多数背诵,魏迟渊带着他们诵读不成?
  陆戈悄悄凑近爹爹,有点小开心:“魏夫子今天教止戈画了画,魏夫子夸我画得好,我给爹爹画一下啊?”
  “好啊。”陆辑尘为孩子摊开纸,镇纸压住宣纸一角。
  陆戈双膝跪在爹爹腿上,执起刚刚爹爹批文的笔。背脊笔直,落笔。
  寥寥几笔,一幅挖藕图跃然纸上。
  真的只是几笔,人物体态,一笔就是月柳之姿。
  陆戈将画展示在爹爹面前,画中,幼童嬉戏,藕节新鲜,河岸旁的女子,神态温柔地看着他们。
  只是……三个孩子?
  陆辑尘不动声色,看着被‘童’化的自己,并不意外。
  他今早送出去的‘回礼’,不是也送到了对方‘心’上,魏迟渊怎么可能当没看见:“画得很好。”
  止戈笑了,他也觉得自己进步了,魏夫子今天是教了他怎么画假山,他今天假山也画得很好:“这个是娘亲,这个是弟弟和我,这个是爹爹。”不过爹爹好像……
  但真的是爹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爹爹。
  可是如果把爹爹再画高一点是不是更好了?
  陆辑尘看着画中的之念,五六笔间,就是她举手投足的样子,若不是魏迟渊心中临摹过多回,怎么可能如此传神。
  他在谢家任教,与其说冲着孩子们去的,不如说还是为了之念。
  至于说,画中的他像个大一些的止戈。
  是暗喻他是之念养大的吗?这还用喻吗?他年少时也的确下过水塘,挖过藕,她也在身边,却不是这样轻松惬意的神态,魏家世子现在的魏家家主怎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劳作,什么是真正那时候的她。
  想看看吗?
  那时候她不是在岸上,也不会在岸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从年少到现在,他见过太多的她,朝朝暮暮,从未离开……
  陆辑尘提笔。
  同样寥寥几笔,勾画的是水塘乡村热闹的挖藕图。
  止戈一眼认出了娘亲,眼睛亮亮的。
  陆辑尘点点头。因为她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好认。
  止戈还在看,慢慢有些为难,他找不到爹爹?!
  画中好多人,有孩子有阿翁有阿婆,可他找不到爹爹,哪个都不像他爹爹,他爹爹那么高大威风。
  陆辑尘看着水塘角落里瘦小黝黑的自己,还有些怯懦,弯腰在水塘里时,恨不得躲在她的背后。
  那些日子……很久没有想起了……
  如果没有她,他不是死了,就是庸庸碌碌的活着。魏迟渊的画落在他这里,有用也有用,没用也没用。
  就像他送的‘回礼’,在不在乎都看心境。
  陆辑尘自问,他在乎吗?讽刺他是一个附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