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浅显易出,在场没有人听不懂。
但又想象不到那样的远景,甚至看不到那样做的意义,现在这样不是更好?谁与蝼蚁共生,为什么要与他们共生,更何况蛇鼠虫蚁,与之共生的意义何在?
牛马生来为牛马,雄狮生来是雄狮,生来就分三六九等,为何不分三六九等,若人不分三六九等,他们殚精竭虑的意义何在?
但家主的道理又不是没有阐明,若蝼蚁不在,微小不在,怎样溶解万物,化整于零,融于万物。
天元宽手里的酒壶不动了。
陆在懵懂的靠在魏迟渊怀里,把玩着他一侧的扣子,扣子亮闪闪的还会变色,十分好看。
陆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去:“伯伯,我们是老鼠还是狮子?”声音青嫩,问的认真。
魏迟渊看着他,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满这两个孩子。
但,坐在这里,看着他们,其实不满又少得可怜,而且,这是她的孩子,他纵然有太多不满,也不甚重要。
魏迟渊拉着他,坐在自己另一条腿上,他大,也是大了小的几岁而已,也还是个孩子,靠一下大人,也是应该。
更何况,他问的是‘他是什么’,而不是他要是雄狮,多少他是听懂了的,很聪明的孩子,像她一样:“你觉得呢?”
陆戈当然不想是老鼠,至少他现在不想是,但又觉得不对:“伯伯呢?伯伯是什么?”
“我都行,如果是老鼠,我会钻洞;如果是狮子,我会捕猎,都有一技之长。”没有纠结,不是信口开河。
因为他赢,问鼎天下,他就是狮,治理之下定有老鼠。
如果他输,一无所有,鼠都不是。他的领地之上必有雄狮威慑,让花开花落。
做制定规则的那一个,也无惧做一无所有的那一个。
只是不会做,不战而追随谁的那一个;更不会做,给谁放水的那一个。
何况,离开魏家的他,不再是他。
之念的势力不会重用他,皇家的势力也不会接纳他。
即便之念用他,她的人也不会在关键之处用他,因为忌惮他的刀,不可能挥向养育他的人;或者怜他的刀会碰到昔日恩人。
埋没他的一切,跟随在谁身边,不是他和她的所想,她当初只是玩笑的‘娶’,就不会容谁在她的后宅一生碌碌无为。
陆辑尘呢?
说得再好,他躲得再快、他再不想承认、撇得再干净,只看一点,景夏平原这件事上,陆辑尘的刀,会不会落在苏家身上!
魏迟渊推测不会!就是陆辑尘想,之念都不会让他落下。
这样的陆辑尘,又怎么可能让秋平、碧潜、红潜等人相信,有一天造反,他可以首当其冲,斩皇上于王座之上!
当有些位置,坐上去时,万事由不得他们三人。
魏迟渊的手,不自觉地环住了两个孩子,温馨纯粹,讲狮子、老鼠,两种动物,各有所长。
陆在长不长的不知道,亮晶晶的扣子最好,像糖果一样,一口下去,小嘴一撇,牙——
谢老尚书还听什么老鼠和狮子,天都塌了——
魏迟渊没有让陆戈哄弟弟,他伸手将扣子拽下来,直接放在孩子手里。
陆在拿着扣子,刚刚撇开的嘴,又收了回去。
哈,这下可以吃了,眼疾手快,扣子就要往嘴巴里塞——
魏迟渊隐约防着他这个,他没带过孩子,只是觉得刚才都吃,这会没道理不吃,所以,比他更快的截下来。
不得不,解下自己腰上的玉佩,系在扣环上,重新给他。
陆在看看手里变长的扣子,但又摸到了更凉的事物,将扣子撒开,去咬玉。
魏迟渊看着不闹的陆戈,从袖笼里拿出一把短刀,刀柄上缀满了宝石。
给他。
陆戈愣了一下。
而且弟弟已经拿了一个了,再拿别人的东西不好,但长者赐不可辞。
陆戈起身,站定,接了过来,觉得他们两个拿的太多,真的不好,小大人般开口:“我叔爹和娘会给你回礼的。”
魏迟渊突然觉得,也不是非要给。
七八只小手同时伸到魏迟渊面前,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看着新夫子。
谢二爷没眼看了。
诸言已递了一袋金花生给家主。
第213章 敢于认罚
谢老尚书看着闹在一起的孩子们,叹口气,也赶紧让人准备了金叶子,分给孩子们。
谢二爷几次想跟爹解释,都被爹瞪回来了。
沉默了很久的天元宽看着欢闹的孩子,灌了一大口酒才开口:“魏主礼佛多年,悟性更精进了。”心性也不同于他年少时。
魏迟渊双手直接撑在地上,身体后倾,看着孩子们围着他玩闹,神色放松:“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罢了。”
“听来的?!”能随便听来?
“先生若可能出去走走,哪怕只是走出汴京城看看,外面的杂谈、话本,奇巧万物,数不胜数,各种各样的主张,让人目不暇接,慢点跑。”
天元宽若有所思,他的确多年没有出去过,这里有他一直等着的人,如今看来,等不到了,毕竟她相公回来了。
“魏伯伯!这里!”陆在直接冲入他怀里。
魏迟渊顺势揽住后面冲来的陆戈。
诸言觉得自己眼睛瞎了,他一会觉得像,一会觉得不像。
人脸都看重影了,想问问别人的意见,才发现诸行没有进来。总不能去问谢老尚书,到时候玩笑就开大了。
诸言没用的想自戳双眼。
庭院里,长辈们慈爱的目光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追逐嬉戏,其乐融融,时间一瞬一息的过去。
魏迟渊才起身,时间不早了。
天元宽难得从酒桶里清醒,组织孩子们站好。
陆在仰着头。
陆戈突然牵住魏迟渊的手。
魏迟渊看着他,陆戈的手就落在他手心,柔软、幼小,需要人教导着前行的年龄,他甚至有种,如果自己不曾跟她分开,现在手里牵着的就是他和她的孩子。
他的孩子?
是不是也会在他每次出门的时候,这样牵他的手……
“伯伯,你还会来吗?”
魏迟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犹豫似乎又没有:“……来。”
诸言看着这一幕,想死的心都有了,从没这么恨自己不中用。
可能吗?
谢老尚书等人看着一大一小,耐心地等着。
谢二爷看看魏主又看看陆戈,有什么一闪而逝,又很快逝过,毕竟这是陆大人家两位小少爷,板上钉钉。
陆戈笑了。
熟悉的感觉让魏迟渊也跟着他笑了。
陆戈松开他的手。
温暖的触感消失,魏迟渊突然觉得手里空落落的,一瞬间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坚信。如果他耽于后宅,这份温暖就是他的。
没有了一切,他还会有个孩子,一个继承他所思所想……至少听过他所思所想的孩子……
……
马车上。
魏迟渊张开自己的手,又握上,不一会又重新张开。
小到手不足他半个手掌的孩子……刚到他的腰身……
如果他当初……
她的孩子……
一晃都这么大了。
有了相伴,她理应不该记得他。
魏迟渊握住手。
可,怎么甘心!
诸言愧疚的不敢看家主。
觉得自己不配为人,他甚至找不到再提那句话的借口,甚至白白错失了家主走出一次的机会。
“怎么了?”魏迟渊问的漫不经心,甚至没想听他的答案,不过随口一问。
诸言突然直接开口,铺垫他都不配铺,大不了被杖责:“说来也怪,前几日李忠义见了夫人和两个小少爷,非说陆戈少爷像家主,吵着闹着让属下来看看,属下还没看出什么来……”
魏迟渊欲执杯的手一顿,突然看向诸言!
诸言心神一震,犹如被猛禽盯住!他就知道,要完!
也做好了,张口就死的准备!打吧!他自作主张,往家主伤口上撒盐,不配为仆!
魏迟渊突然放下瓷杯,迫切开口:“把我母亲和祖母接来,马上!”
“主……”万一不……
“快去,现在就去!”
“是!”诸言直接下车,心忍不住又动了起来,如果是,那可是小主子,他们魏家还没有小主子!
魏迟渊想到见陆戈时一闪而逝的熟悉感,越来越觉得熟悉,他祖父……
所以陆戈不是不可能是他的……
魏迟渊不敢想那个可能,毕竟当初,她没有给他们一点怀疑的可能。
可李忠义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他隐隐的熟悉感,也不可能凭空出现。
魏迟渊突然想回去再看看,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行进的马车,仅有的理智。魏迟渊缓缓握紧手中的茶杯,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极力克制内心波澜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