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陆辑尘目光温和却锐利地扫过大哥的表情,便知道是自己草木皆兵,想多了,大哥并不清楚其中真相。
他竟然不是陆家的儿子,何其荒谬。
陆辑尘的眼神暗了一瞬,他现在坚持的就像自欺欺人一样,他不认,事情就不存在吗?连大哥都知道三皇子府出事了,以后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稍加打听。
有些事,该知道的人,早晚都会知道。
到时候,他说什么都没用,他认不认下都不重要。
而她,依旧是陆家长房儿媳,那些走过的礼,写下的文书,是姓陆,不是姓周。
至于,他可以求她,与他一起入宫?
呵,当初魏迟渊都做不到的事,他就能做成了?笑话!
陆辑尘宁愿自己是被大哥一次又一次捡回来的亲弟弟,有个不省心的娘,有个瘫在床上的父亲。
最黑暗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什么是这个局面:“是,断了跟三皇子的联系,避免引火烧身。”
“这么严重。”陆竞阳心神晃了一下,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忍不住低了下去,像小时候两人说悄悄话一样低:“……被软禁了?”
“是。”陆辑尘肯定。
陆竞阳脸都白了,那可是软禁啊!造反的后果不过如此!三皇子是要完啊!“牵扯到你了没有?”说完又赶紧解释:“我不是……就是担……”心成措。
“没有。”他看了大哥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来,发生了太多事,他们兄弟间也越来越远。
陆竞阳只觉脸上发烫,大了,不习惯关心二弟了,何况他们情况又不一样:“你在朝中也注意些。”
“多谢大哥嘱托。”
“对她也好些。”说完更尴尬。
陆辑尘却笑了:“知道。”
“三皇子有可能翻身吗?”
“没有。”皇后不是好说话的人,看她把莘嫔一家弄得多惨也能窥到一二,跟着皇上圈禁过的皇后,怎么可能是善男信女。她在他这里会坐在地上陪两个孩子,那是因为她觉得是她孙子。
莘嫔一家可没有跟她谈判的筹码。
陆竞阳懂了,三皇子完了。办完了正事才发现,二弟这里竟如此寒酸,连他的院子都不如。
陆竞阳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茫然,如果当初他没有一走了之……
陆竞阳起身。
陆辑尘相送。
“你忙,忙着。”
陆辑尘还是送到了门外,只是突来的不安,让他换了衣服,搬上公文,直接去了前院。
……
罗绒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又隐隐兴奋。柳家完了?那柳家的生意……
罗绒儿当然敢下手——皇后娘娘最近给她姑母送去了几位教养嬷嬷。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家对陆家的重视与栽培。
背靠大树,她为什么不能想一想,只要运作得当……她未必不能想得更大一些,至于她兄长要不要吞,恐怕他没那个胆子,三皇子出事的消息一送出去,他恐怕先自乱阵脚。
罗绒儿想到什么,那么罗家她也不是不能拿回她的东西。
……
月挂枝头,香火已稀,却依然袅袅升起。
魏迟渊坐在书案旁,简衣素服,没有任何装饰,气势已压住了所有浮华。
他看眼谢家的帖子,诵经声隐隐约约。
诸言下意识垂着头,唯恐被看出不妥,却又忍不住去看。家主会不会去?
第210章 谢家学堂
他真是被李忠义害得不轻,竟然跟着胡闹。
万一……
魏迟渊将谢家的帖子,单独拿了出来……
诸言的心瞬间提了上来。
他将帖子选上来是因为私心,家主单独放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想去谢家讲学?家主可没那个闲情雅致,更没兴趣去讲学,那就只剩一个原因……
诸言突然有些心酸,又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要把帖子选上来,夫人生的两个孩子,是家主这些年,碰都不敢碰的问题,今天却被他摆在明面上……
诸言不觉得自己家主是怀疑什么,而只是想去看看,毕竟是夫人生的,若是家主和夫人不分开,孩子也好几个了。
诸言第一次怪自己自作主张,这跟往主子心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
诸言从书房出来,当下给了自己一巴掌。
诸行吓了一跳,顿时看过去:“哦,再来一个。”
“滚!没功夫看见你。”
“切。”不过?怎么了?
……
从浅显处见真章:“魏家主能屈尊来我谢府讲学,真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谢老尚书亲自作陪,身后跟着谢家当朝两代的中流砥柱。
别人到谢家未必让谢家有这样的排场招待,但谢家是魏家在朝堂上的延伸,别人不知道,谢家自己知道。
谢老尚书再小心作陪也不为过。
“尚书谬赞,不过是总结先人牙慧,班门弄斧罢了。”魏迟渊神色淡淡,云锦织就的长袍上绣着暗金祥云图案,腰间系碧玉腰带,光华内敛却难掩非凡气度。
只是,诸言知道,家主已多年不曾这样正式出门了,今日即便是见可能都看不懂‘内华’的人,家主也没有疏忽。
“若魏家主都算班门弄斧,九大书院可以关门了。”
谢老尚书立即瞪二儿子一眼。
谢二爷顿时哑口。
谢老尚书看眼魏家主,发现他仿若没有听见,神色不见一点波澜。
纵观魏家主下来,他似乎真如他说的一般,没有因满堂喝彩骄傲,甚至没有丝毫孤芳自赏的傲慢。
谢老尚书心里对他,又多了一抹敬重,魏家主这些年,功绩斐然、手握大权,还能有这份心性,魏家再兴百年也手到擒来。
谢老尚书想到这里,捋捋胡须笑了:“魏家主,这边请。”
只是可惜一点,不曾成婚,没有子嗣。
说起来,魏家何尝不着急,魏老夫人不止一次来信,过问过家中女儿,但到底沉得住气,没有让谢家女儿过去常住。
如今看家主,哪是魏老夫人沉得住气,恐怕是他们家主要立地成佛,看不见凡俗,魏老夫人怕弄巧成拙,才不敢触了家主逆鳞。
而且,他今日看家主的神色,老夫人抱嫡孙的想法,估计不太可能实现。
不过,魏家主是不是传出过一段风流韵事?
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谣传。
“不是老夫说,若是玉书知道你要来,恐怕就不急着去边疆了,说起来,玉书去东海郡任职,还是因为交高,不知道魏学士知不知道交高郡,东海郡旁有个交高郡,这些年长盛不衰,盛名在外,他这孩子非要去看看,就选了东海郡,我拦都拦不住。”
交高?魏迟渊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以前是县,魏迟渊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听过。”
“哈哈,也是,老夫也慕名已久,不知有没有传言中那样盛世鼎盛。”
“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老尚书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魏家主对此地评价如此高,弄得他都好奇心起,想去看看了,不过,这些小一辈才是真爱热闹:“看看他们一个个,想来意犹未尽,他们见了你可比见了我,精神多了。”
“托我不出门的福。”
“魏家主谦虚了,你要是天天来,他们非把我谢家大门踏破不可。”
一行人谈笑风生,言词间尽显文人雅士之风范。
“咱们不过是随意谈天,他们才是未来的栋梁。”
“他们?与真正拼出来的人比还差得远了……”看看陆辑尘,十六岁都任知县了。
一行人慢慢走着。
魏迟渊的视线不自觉的内转,又很快收回,谢家族学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成学,另一部分是幼学。
据他所知,之念的两个孩子就在幼学里面读书,之念的孩子……
仅仅想一下,心口都忍不住钝痛起来,明明已经知道多年,这么久远的事实,为何还不能释怀……
魏迟渊想到她淡定的将手放在衣襟上,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目光,无异于一把剑从头顶劈下,直插肺腑。
诸言心提了一下,又慌忙垂下头,马上就走过转口了。突然,他希望就这样走过去,不见,不想,不失望。
幸好,他从未与家主提起过这件事。
清脆、朗朗的读书声传来,谢老尚书的声都轻松下来:“这边是幼学,不知,我谢家幼童可有这样的荣幸让魏家主移步去看看?”
魏迟渊的声音似乎停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谢尚书客气,是魏某荣幸。”
诸言忍不住紧张起来。还好,只有他一个人‘目的不纯’。
“我的!”
“我的!”
开阔的庭院中,除了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打闹声!
谢二爷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忘了这个老东西,没有给他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