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霍之念走在前面,眼含秋水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让他追两步。
  魏迟渊不。
  霍之念直接跑远,不知道消失在哪条小巷里。
  魏迟渊疾走两步。
  她又从他背后冒出来,不用说话,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消磨时光,总有无数无聊的事。
  霍之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只精致的木簪所吸引,那簪子雕琢着细腻的莲花图案,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莲香,木质虽然不佳,但一看便是老手艺人的雕刻工艺。
  逼真、清雅。
  她拿起来戴在头上,转了一圈:“好看吗?”
  魏迟渊温柔地望向她,像夏日荷塘中比荷花还美的风骨,清雅而不失绝色:“你的眼光从来独到,老板,多少银两?”
  老翁笑了:“五十文,不值钱,不值钱,是你家娘子好看显得老叟的簪子也好看起来。”
  “他夸我好看。”
  他还说你是我的娘子,听不到重点。魏迟渊给了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霍之念也没有取下来,笑着继续走:“前面有卖香包的,不如这样,我买两个,你猜中了里面有什么香料,就送给你如何?”
  “天色很晚了……”却不催促她赶路。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整个街道都不一样了。
  陆辑尘远远看到这一幕。
  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定格在不远处那一对身影上。
  嫂嫂的笑容,在他眼中似乎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而魏迟渊,那个死人脸看他的眼睛,此刻神色含笑,与他平日的疏离判若两人。
  他们并没有靠近,举止自然,隔着两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克己守礼,却有种周围融不进去的亲昵。
  陆辑尘说不上为什么,怔愣的跟上前面的身影。
  心,莫名地揪紧。
  仿佛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中翻腾,却找不到出口。
  就像是初春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浸湿了衣襟,等发现时,已让人感到一阵凉意,却又不知该如何抵挡。
  陆辑尘呼吸顿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着少有的迷茫与困惑,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如此不适,因为嫂嫂明明说过没什么,只是认识。结果却不是!
  谎言?
  似乎也不是。
  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不经意间被触碰,引发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他尝试着去理解,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霭之中,看不清,也抓不住。
  嫉妒吗?
  陆辑尘不敢想,那是比谎言更大的恐惧。
  陆辑尘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心中的落寞如同潮水般缓缓上涨,淹没了所有的思绪。
  陆辑尘突然转身,往回跑——
  ……
  谷丰看到回来的大人,莫名看了一眼,急忙给二爷准备姜汤和热水,怎么不披件蓑衣,下雨了。
  陆辑尘大口大口的喘气,脑海里都是她转身,他看着她笑的样子,一遍又一遍,侵蚀着他的焦躁不安。
  嫂嫂……
  她,原来不是只有包容、宽容的笑。
  也会有不一样的样子……
  谷丰拍着门:“大人,大人,您换了衣服没有,大人,大人门怎么锁上了,大人!”
  陆辑尘用力握着椅臂,站起来,她头上的木簪……
  ……
  “贱人!不知收敛的东西!”耿夫人气得心口发疼!他们竟然一起上街,一起!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
  朱婆子吓得心头一震,可:“夫人……不如将朱家染艺坊给了老爷吧,至少还在自己手里……”魏少主带霍掌柜这样走一圈,讨好霍家的人可更多了,这么多人看着,朱家短期内翻不了身了。
  耿夫人怎么会不知道,既恨大哥当初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回来,瞎了眼敢看上姓霍的,让家里落得这步田地;又恨自己事事不如意,被一个当初求自己的人,弄得如此狼狈。
  早知道——
  早知道——
  耿夫人却知道,就是她早知道,恐怕也不会阻止自己哥哥,还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活该!
  可,那人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娘家,她怎么置之不理:“魏少主原定什么时候离开?”
  “回……回夫人,老爷的意思说是,少主拜访完丛山前辈就离开,但魏少主几天前就拜访过先生了。”现在还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耿夫人更生气了:“小姐呢!在做什么!”
  “手帕交相邀出府了。”
  耿夫人更觉得恨铁不成钢,看看姓霍的在干什么,再看看自己的女儿,等着她,魏少主不知道被勾走多少回了!“让老爷买回来的人,可买回来了?”
  “回夫人,买回来了,身家清白,又媚骨天成。”
  耿夫人气才觉得顺了一些,明日就找个机会让两人碰到,看那霍之念还怎么得意!
  ……
  春雨绵绵,给静谧的夜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谷丰再次拍门时,门突然开了。
  陆辑尘跟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
  谷丰就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端姜汤来。”
  陆辑尘直接穿了蓑衣,去了霍宅。
  “大人!大人——”
  ……
  (帮陆二爷要个发电,精神精神,哈哈)
  第168章 有一天,一个人
  陆辑尘策马急驰。
  夜巡的关卡一道又一道的打开。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
  “谷爷的马!开闸。”
  霍家的大门越来越近,雨落在每一个角落,天色更黑,潮气更重。
  陆辑尘突然停了马,下来。
  雨水打在他的蓑衣上,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步伐不自觉地加重,心中仿佛压了千斤巨石,想上前却突然胆怯。
  谷丰急忙下马,焦急上前,确定大人穿的严密,没有不妥,又是去大夫人那里,才松口气。至少意味着,大人不会乱来。
  但大人怎么了?受了刺激,想去找大夫人开解?
  陆辑尘站在原地,雨气模糊了视线。
  下午见到的一幕幕又重新在眼前上演,每一帧都那么清晰,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她看向他的目光……
  陆辑尘的手下意识握紧,酸楚与失落席卷而来,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几乎将他困得不能呼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比他们跟嫂嫂更亲近,就那样站在一起,都能感到的亲近。
  理智告诉他,这一天早晚会来,她除了是他嫂嫂,还是吉顺的大掌柜是坎沟永和的大掌柜,她有她的考量,有她要做的事,她身边也会围绕各种各样的人。
  这些人只要不是瞎子,追随她、爱慕她都理所当然,他的无措,不值一提,甚至毫无理由……
  可陆辑尘还是觉得,这一切骤然将他打懵。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冲动无济于事,他要去见一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确保她安好,还在那里,心里那份焦躁便能稍得慰藉。
  陆辑尘重新抬步,缓缓前进,却觉得往日踏实的每一步,此刻都像踩在棉花上,心里发虚,哪里都虚幻,如果她离开了……
  她本也可以离开……
  那样一个家。
  “大人……”谷丰觉得大人情况不对。
  陆辑尘将缰绳扔给他,疾步推开门,心中纷杂的情绪被他藏了起来。
  “二爷。”
  “二爷安。”
  他在这里只是二爷,撑起家的是大夫人,家里还有老夫人和老爷,他们是一家人。
  陆辑尘调整好情绪,脸上挂着一抹意气风发的笑,他是来汇报好消息的,怎么能扫兴。
  陆辑尘向亮着灯的书房而去。
  ……
  “魏少主送了一整条航线?!”云娘满脸错愕,继而欣喜,不枉他上次商会的事‘帮’大忙后,自己就对他多有祈祷、赞扬,都是应该的啊。
  碧玉也很高兴,魏少主送夫人回来后,诸言递到她手里的,她以为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件,想不到是整条航线!
  “夫人,魏少主亲自送的,是不是安全性更好?”
  霍之念摊开图,也没有想到,他还有回礼,图上详细的描绘着航道空置时间、海面宽度、水温情况,还有一道百年的使用通行文书,加盖他的印章。
  霍之念看着这张印章,下意识笑了,她见过,今天刚见的。
  虽然现在航道不算她的急需,商会也有邀约,她还开走了一条船。
  但这条航道又不一样,是独属于她们的,可上行也可下行,等她的船足够多,没有人知道她哪一艘船去了哪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
  “哎,应该留魏少主吃点饭。”云娘着实没想到,魏少主出手如此阔绰,早知道就留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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