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后者,是务实的先驱,一代代的叫醒,一次次呐喊!埋了无数骸骨,叫醒的震耳发聩!
  林之念却突然想起。
  五岁那年,她开心地陪爹爹去县府交税收。娘不让她去,她就要去玩。
  她以为一天就能来回。
  最不济三天也能来回。
  结果她们排在第一百多位,她觉得也没什么,晚上也该轮到她们了,她还能哄爹爹在镇上住一宿,然后看看能不能寻些得银子的办法。
  三天过去了。前面一个人都没有动。
  收粮的官吏,逛完楼、喝完酒,困了,在位置上睡觉。
  前面交粮的人,陪着小心,伺候着,不敢叫醒。
  第二天,官吏依旧是逛楼、睡觉。
  第三天,勉强收了一个人的粮,比应交的数目,多出三倍。收完一人便累了,回家去了。
  后面的人继续等。
  等来了第四天的大风,等来了第五天的大雨。
  她和爹爹匆忙盖车上的谷子。
  交粮地乱成一片,都在抢盖。
  盖好后却无人敢离开,任大雨浇在他们身上,就怕有人偷走了去。可粮食还是在第六天发芽了。
  官吏气恼的让交粮的人留下了不合格的粮食,回去继续取税粮。
  可那已经是她们家一半粮食。
  你问,那些发芽的谷子为什么不运回来。
  进入官府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运出来,即便人不能吃,牛马也能吃。
  回来后,爹和她生了一场大病。
  那一年,爹娘为了敦文二年的税粮、看病的钱,卖了地,卖了长成的大姐。
  那一年,他们村落十不存一。
  那一年据说还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所以,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在‘太平盛世’,却要兴兵乱。
  很难说。
  只是觉得不能因为贵族要享乐、世族要悟佛、商人要醉生梦死。
  就用一个阶层的血肉,供养他们的欢乐。
  第020章 棋,双经
  “夫人。”
  林之念回神,重新上轿。想到什么,又让侍从绕道北市,给陆老夫人买了她爱吃的糯米糕。
  同一时间。
  师徒四人的背影和老者的背影,被命名为——双经。
  在市井墨客中快速流传开来。
  毕竟,谁又能说,他们双方取到的不是各自的真经。
  ……
  天福寺内。
  古木参天,梵音袅袅,古朴庄严的庙宇静立于群山环抱之中。
  其地一隅。
  一方由青石铺就的小院内。
  两个身影对坐在石桌两侧,桌上摆放着一盘精致的云子围棋,黑白两色棋子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白子落下,执棋人身着宽松儒衫,轻轻摩挲着棋子,眉宇间透漏着超凡脱俗的宁静与平淡。
  他似乎并不聚焦于棋局,却又对每一步棋路了然于胸。
  棋子落下,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随心所欲,仿佛与自然界的韵律相合。
  对面,是一位得道高僧,身披袈裟,面容慈祥,仿若从经文中化佛的老者,他眼神澄澈专注,时而凝视棋局,时而望向对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花香。
  晚课的诵经声亦缓缓响起。
  老者落下一子。
  大乘之境,在于爱众,众本无相,无相无度无善恶。
  所以并不是佛家收拢了多少土地,而是事务不变、结果不变,不在这里也会在那里。
  男子落下一子。
  寻心之境,在于道空,有,才能谈空。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通过棋盘上的较量,传递着自己的主张和策略。
  每一次落子,都是对对方智慧的一次试探与尊重;
  每一次布局,都蕴含着对未来的筹谋与期待。
  方寸之间,便是跨越了山海的交锋。
  他有他的规皇之言。
  他有他的形势主张。
  规律之下,道法之中,谁之思潮,主未来朝局动荡、凡俗生机。
  此时一位小童疾步而来,随后静立在家主身侧,垂头,不敢叨扰。
  若不是出事了,他根本不会过来。
  外面的学生吵翻天了。
  一位僧童也匆匆而来,站立在主持身侧。今日晚课,不知道为什么有半数俗家弟子递了归呈。
  两人默契的停下棋局。
  “魏主棋艺又精进了。”
  “不敢。时候不早了,师父晚课要紧。”
  “魏主请。”
  “方丈请。”
  ……
  后山凉亭内。
  魏迟渊站在其间,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听完了书童的叙述,思绪不禁有些凝滞。
  很久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了。
  魏迟渊有些怔然……
  ……
  素慈方丈若有所思,接过了小徒手里众多的辞呈。
  小徒见师父不说话,急了:“师父,洛阳封家公子也在其中。”有一学一,俗家弟子要走光了。
  素慈依旧没有说话。
  ‘为民守宁,与极乐净土无异。’
  还能驳了吗:“阿弥陀佛。”
  ……
  陆府内。
  陆大牛已经在垂花门前等了很久,气的来回踱步,可依旧没人放他进去!
  像什么样子!
  他是大房大爷,竟然进不了自己的院子!
  也不想想,没有他,哪来的大夫人!
  陆大牛越想越气,越气越要等林三丫出来理论!
  他不是没有想过闯进去!
  事实上一个时辰前他已经闯了,结果被四个婆子扔了出来。
  若不是他勉强站稳了!他还有什么脸在这个家里待的!
  今天他一定让那个婆娘出来说清楚!
  不在也要等到她在!
  他不信她能一直不在!
  陆大牛快气死了,罗绒儿势必会进陆家,不是她不认就能躲过去的事情!却忌惮地看了一眼里面巡视而过的一行婆子。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是练家子,还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如果不是女子,他还以为她们是军中同僚!
  但也因为这样,陆大牛更来气。
  这女人分明拿着陆家的钱乱挥霍,还给她自己养上护院打手了!不像话!
  简直胡闹!
  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客气躬身:“公子,老夫人到处找您呢,让您回去用晚饭。”
  陆大牛闻言,像得到了尚方宝剑,冷着脸看向守门的婆子:“你们也听到了,都这个时辰了,你们夫人还没回来!”‘夫人’两个字咬的十分讽刺。
  两个婆子闻言,互看一眼,他也没说他一直在等夫人啊,还以为散步呢:“公子稍等,老奴这就去看看。”
  陆大牛比罗绒儿还气!听听什么话!去看看,他还是不能进去,什么洞天福地还不让人随便进去!
  婆子小跑而回,客套的笑了:“公子巧了,夫人刚到廊径就被老奴遇到了,如今正赶过来,您稍等。”
  “这么巧?”
  两婆子点头,真的这么巧,要不然她们可见不到夫人。
  想到一会儿夫人要站在这里,两人赶紧拿笤帚把台阶再扫一遍,另一个婆子恨不得再用水清洗一遍。
  陆大牛快气笑了。
  第021章 差点气死
  她这是仗着二弟没成婚,母亲性格懦弱,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称王称霸了!
  倒是他小看她了。
  难怪她敢不见绒儿,是怕绒儿以后分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分量!
  幸亏站在这里的是他,如果是绒儿,还不定受她多少暗气。
  谁能想到曾经的乡野之妇,一朝得势后是这副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林之念刚从喜乐堂回来,就听说陆大牛一直在等她。
  林之念开始的时候怔了一下,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桩事,记起陆大牛是谁,实在是后来去了一趟赵家忘了。
  林之念想到父母和陆缉尘的意思,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应该跟他说了,他想见自己了解其中的始末也无可厚非。
  林之念带着人出现在正院与喜乐堂交汇的垂花门外,不等周围的人见礼。
  陆大牛怒气冲冲的声音先到了:“林三丫!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这里是陆家!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姓陆!”
  林之念平静的神色慢慢变淡。
  她这人不喜欢跟不会说话的人说话,不喜欢跟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打交道。
  所以:“您是……谁?”
  陆大牛看着对方茫然的样子,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愣了一会才恢复正常,直接气笑:“你问我是谁!林三丫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住的院子都是我的!结果你的人堵在这里进都不让我进!”
  “所以……你是谁?”
  “我——我——”陆大牛‘我’了好几声,都是被气的:“我是陆大牛!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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