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那好吧,这俩丫头算这些日子的利息,明年今日还五贯钱,要么你家招娣嫁过来,要么就是利滚利,十五贯钱!”
那婆家见岑石头实在窝囊好欺负,便狮子大开口。
“什么?”岑石头惊愕抬头,“不是说了这俩丫头抵债么?怎么只是利息?什么利息这般高?”
岑石头气的面色通红,天天被人打压的喘不过气来,这婆家又步步紧逼,他感觉要爆发了。
“砰!”岑石头提着砍柴刀猛地往柱子上一砍,瞪着眼睛大吼。
“别逼人太甚!就这俩丫头,要就拿去,不要老子就这几条贱命,拿去!”
婆家见把人逼到绝境了,再压榨不出来,只得嘟嘟囔囔带着俩丫头走了,直呼倒霉!
婆家人也不是慈善家,直接带着俩丫头到县里的牙行,分别卖了两贯、三贯钱。
然后美滋滋回家了,但还是肉疼,下蛋的金鸡没能到手。
这些在荒沟村的岑红缨一点儿不知晓,天天坐着学堂如饥似渴的汲取知识营养。
规划着美好的未来,明后年让两个妹妹都来报名,将来都成为自力更生的女娘。
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过两日缫丝,你们自愿组合,两人一组,在实作厂学习缫丝。”谢清韵安排道。
彩丝蚕结茧,已经晾晒几日,按颜色深浅分拣出来。
“先生,我们真的能行?”女孩们不敢确定。
这可是外面千金难求的天然彩丝,自己能行吗?
“咋不行?平日里在家你们没干这些活儿?”谢清韵问。
“干过,不过那是普通蚕丝,这个、这个不同!”岑红缨底气不足。
“就当成是普通白丝不就得了!缫丝要大胆、心细,干脆利落,可不兴犹犹豫豫。”谢清韵提点。
入学后,女孩们不再干重活儿,每日里最多就是采桑叶、到白叠子地里拔草。
每晚都要用白醋加蜂蜜敷手,让手变嫩,不再长满老茧和毛刺。
丝织品必须光滑的手操作,女孩们要学会蚕丝的所有操作,还有以后的棉花纺织等。
将来的纺织业要靠她们去建设,发展成新兴行业。
学校里的彩丝与村里的不同,学校里的是实验品,制成后不管好与坏,都收走另作安排。
不会与村里的贡品混淆在一块儿。
女学子们忙着学缫丝,外面也忙的不可开交。
妇人们缫丝,汉子们从外地赶回来,收割麦子。
苏家依然是花钱请大伙儿收割,收割后又紧接着翻耕,晾着等下个月种豆。
这次汉子们没有急着出门,因为头季稻也要收割了。
汉子们回来,都带着鼓鼓囊囊的钱,有些趁着空隙,准备盖新房。
杨老汉家这两日愁得慌,老两口要回长安,大郎、二郎在外面挣钱忙。
两个儿媳的去留成了问题,留在村里没意义,公婆、丈夫、孩子都不在。
大郎、二郎想着要不跟着去长安得了,可这么多人挤到苏府,开不了这个口。
就算要出去租赁,也不是马上就寻到住处,总得有个时间。
关键是杨家这一走,只怕村里更多人想走!
第450章 思乡情切
“二郎,我想回长安!”夜里,韦五娘子对丈夫道。
“嗯!”杨二郎搂住妻子。
“爹娘年纪大,路上没人照顾,我亦不放心!你们且先回去,年底我交了差事,也回长安!”
“真的?”韦五娘子惊喜,“那兄长他们咋办?”
“大嫂随你先回长安,兄长和我年底回来。”杨二郎想了想道。
“回长安,咱们在郊外落户,置办个宅院,做粉丝、榨豆油、做酱油,都能养活自己。
要是能买到一座山,养蜜蜂、喂猪,复刻这里的,要不了两年,日子就能过得美美的。”
“嗯!那、你跟公婆说?”韦五娘子道。
“放心,明日我与爹娘商议!”杨二郎拍了拍妻子。
妻子出自京兆杜陵韦氏,追根溯源,与苏老三妻子韦贞儿同族。
韦氏是京城大族,两人只能算同族,不能捋辈分,一捋两人差一辈。
翌日吃过早饭,杨二郎叫住忙着下地干活的兄长、大嫂和爹娘。
“阿耶、阿娘,不如让大嫂、香娘随你们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杨二郎开口。
这几日一直郁闷的王大娘子眼睛一亮,巴巴望着公婆。
王家在长安没了故旧,但两个儿子都在义兴郡公府,有义兴郡公府帮衬,将来的前程不差。
公婆迟早是走,不是回长安叶落归根,就便是在这荒沟村终老。
可儿子却会在长安生根发芽,她自然要去长安。
憨厚的丈夫只让她安心在家,可这家公婆、丈夫、儿子都不在,她守啥?
夫妻俩罕见的打冷战,生闷气。
小叔子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
“都走?那这地咋办?都不回荒沟村啦?”杨老汉问。
“不要了!虎子、阿木、阿桑他们在长安,咱们留在这里作甚?”杨二郎果断道。
“咱们把户籍迁回长安,在长安县或万年县落户,城外置办宅院,弄个作坊,还怕养不活自个?
再不济在城里支个摊儿,卖小吃食,怎么都能养活一家老小。”
唐代律法,户籍迁移,田地得归还户籍地,到迁入地重新分配,若迁入地没有多余的田地,就只能佃别人的田种地。
“你们呢?”杨老汉问。
“年底我与兄长卸了差事,也回长安!”杨二郎回道。
“二弟!咱们也要回长安?”杨大郎很意外。
“当然,兄长,咱们不回去,就靠大嫂、香娘两妯娌哪行?家里没个男人,不得让人欺负?”
杨二郎也想回长安,当年一同鲜衣怒马的少年,不知还有谁在?
“成!”杨老汉默了默道。
自己与老妻时日无多,总不能连个送终的都不在跟前。
这一年也挣了不少钱,长安东西再贵,也能应对、周转一些时日。
随后安排后续,八月底二季稻刚种下不久,得找王家、韦家人帮忙打理一下,不让荒草长多了。
“什么,你们都要回长安?”王老汉得到消息,很是震惊。
杨老汉两口子回长安意料之中,人家跟苏家是亲家,搭伴走合情合理。
只是杨大郎、杨二郎两兄弟也走,只剩下一些子侄,以后谁来主事?
“嗯!孩子都在长安,实在放心不下!”杨老汉道。
“那谁来管村子?”郑老汉问。
“你们自己选吧!”杨老汉突然觉得肩头一轻,那种沉重感没了,无官一身轻。
“你这老滑头倒是精明,自己溜了躲轻松,我们这把老骨头哪还有多少精力?”王老汉骂道。
羡慕嫉妒恨呐!有个外戚故旧依靠,回去了怎么都有个落脚处。
哪像自家,阿禾都得搭着老郑头的关系,寄宿在左屯卫中郎将李府。
这十万八千里的关系,脸皮再厚,也凑不过去!
不说自己,就连郑老汉都不好意思凑过去。
唉,今生大概是回不了长安!
思及此,王老汉的肩一塌,人萎靡不少。
“咱几个都一把老骨头,也干不动了,不如选年轻一辈的吧,趁咱们还在,也能帮扶一把。”郑老汉提议。
“选吧、选吧!各家选一个后辈,咱们都歇一歇,我也去长安走一圈!回来也该闭眼了!”
王老汉眼中迸发出一丝不甘的亮光。
“对,选、选!咱们回长安转一圈!”赵老汉忙附和。
于是这天中午,吃过饭村民们召集起来,在粉丝厂的坝子上聚集。
全都一脸懵,不知何事。
待杨老汉说选村老、村长时,众人面面相觑,一点儿征兆没有,所有村老就要卸任,闹哪出?
这次选举,周家、宋家、秦家也各选一人入席议事。
不过看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意识到,确实该让他们休息了。
最后新一届村老诞生,裴三郎、王三郎、郑四郎、赵二郎、谢大郎、秦铁牛、周五郎、宋二郎,杨六郎。
杨六郎是杨老汉侄子。
苏家举家搬迁,就不在之列,不过大家习惯有事找苏樱,所以苏家在不在列都不影响。
这一场村老选举会,让村民们意识到有些格局早已悄然变化,有些事儿、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阿樱!”老汉们叫住苏樱。
“何事?”苏樱知道换届由杨老汉回长安引发,这会儿还有啥事儿。
“那个、那个,能不能捎上我们?”几位老人眼神热切、期盼。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长安,以后将葬在这荒沟村的坟地里。
“你们、都要回长安?”苏樱惊诧。
长安无依无靠,孙辈们还在念书,谁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