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二婶,别问!先跟杨二叔回去!”苏樱出来,看到跳下车的两位堂兄,瞬间明白。
  “走!小妹!”杨二郎拉着小妹,看着两少年过来,不自觉将妹妹护在身后。
  苏时彦、苏辰彦瞥一眼杨二郎,没搭理,两人眼睛红肿。
  “时彦、辰彦这是咋啦?”杜氏心突突狂跳,这一个个神兮兮的,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两个少年怨恨地看一眼杜氏,径直往里走。
  杜氏心中一窒,这眼刀要是能杀人,自己应该被这俩孩子刀了几遍!
  自己做了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儿?让他们这般怨恨?
  “两位兄长回来啦!”苏樱站在院门口,淡淡道。
  “呵!”苏时彦呵呵冷笑,真会装。
  看到杨二郎那么紧张杨春华,再看苏樱了然淡定,苏时彦更加笃定,就是大房撺掇父亲隐瞒此事。
  自己那个阿耶,一辈子就只会附和大房。
  “兄长,有话不妨直言!”苏樱心里很不是味儿。
  相亲相爱的一家终究还是起了裂痕,再多努力,走进死胡同的人听不进、看不到!
  “苏樱,我问你,我阿娘、阿荷怎么死的,为何不知会我们?”苏时彦深吸一口气,大声质问。
  “兄长,我们也是在得知二婶死讯后赶去,想把苏荷救下,只是没想到…”
  苏樱不想把苏荷的不堪说出来,是给死者最后的体面。
  “假仁假义假慈悲!猫哭耗子!我问你,为何要隐瞒?”苏时彦拳头紧握,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恨意。
  这个家事事以大房为尊,大房事事以苏樱为准。
  大伯去了州府,苏伯彦在县衙,三叔跟着寺卿大人走了,家中只有父亲、苏樱拿主意。
  阿娘、妹妹的死讯压下,肯定是苏樱的主意!
  “唉,这事儿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和辰彦刚到桐县,好不容易得着机会,怕影响到你们。
  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先压下,过些时日再告知!是我的不是,考虑不周全!”
  知道两位堂兄认定是自己的主意,苏樱只能认下。
  两位堂兄好不容易与二叔关系缓和了些,不能再生嫌隙,很容易迁怒到杨二婶头上。
  失去理智的人听不进任何劝解的话,越劝越拧巴。
  “阿樱!九娘、阿荷…”杜氏不敢相信。
  “阿娘,她们走了,我们去黑风乡收税粮那会儿。”苏樱没再隐瞒。
  “怎么会这样?”杜氏还是不敢相信。
  那么能闹腾的母女俩,苏家拿着无可奈何,怎么去了别人家,不过半年便没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么?
  韦氏、苏老太太也过来。
  “她们死了,你们满意了、高兴了?”苏时彦恨恨看向众人。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阿娘,嫌弃她出身低,没见识、爱闹腾!
  可是她不比你们差,她对我们的爱一分不少!她是一位好阿娘!呜呜…”
  苏时彦将胸中愤怒倾泄而出,隐忍、憋在心头许久,终于发泄出来。
  “我们再不喜,没谁想过要她的命!”苏樱看着崩溃的堂兄,开解道。
  “苏樱,你凭什么高高在上?没谁想要她的命?是谁将我阿娘、我妹妹撵出苏家?
  是你们大房!是大伯!若不是你们大房,她们现在还在荒沟村,活得好好的!
  如今轻飘飘一句没谁想要她的命,把一切推的干干净净!呵,你们大房真是好口才!”苏时彦指着苏樱骂。
  “混账!时彦,说的甚混账话!”苏老太太听不下去,出言喝止。
  “是,我说的都是混账话!我无能,连阿娘都护不住!枉读圣贤书!
  祖母,我阿娘可是你堂侄女,你竟能狠心抛弃。
  这偏远蛮荒之地,你本该是她的依靠,为了大房,你做了帮凶!”苏时彦将怒火喷向老太太。
  “混账东西!中邪了不成!胡言乱语!”苏老太太气极,抄起拐杖打向苏时彦。
  “枉读圣贤书的蠢货,跟你娘一个德性,好赖不分,脑袋里糊了屎!打你这混账东西!”
  苏时彦不躲不闪,大喊着,“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们都是阿娘生的蠢货,我们死了干净,好给旁人腾地儿!”
  “兄长!”苏辰彦抱住兄长。
  老太太拐杖落下,打在苏辰彦背上。
  “阿娘,快住手!”杜氏、韦氏忙拉住老太太,“辰彦,快带着你阿兄走!”
  “兄长!”苏辰彦拉着兄长逃回屋里。
  “糊涂东西,不让你们知晓,就怕你们做糊涂事儿,果真,这糊涂劲儿随了你们娘!拎不清!真真枉读圣贤书!”
  老太太杵着拐杖气喘吁吁骂道。
  第313章 七零八落
  “阿娘、阿娘,您消消气!”杜氏、韦氏拉着老太太回屋坐下。
  苏老太太闷闷坐那儿,低垂着脑袋。
  以为此生要埋骨他乡,却不想时来运转,大儿得赦免,一家子恢复官身。
  向来最不起眼的二儿意外得到升迁和重用,想来急召回京的大儿不会比这差,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待二儿媳妇生产后,孩子大一些,举家回长安,二儿留在岭南修路便是。
  老太太六十来岁的人,回长安或老家荥阳都好,只要不埋在岭南。
  家中喜事不断,偏偏这两个越大越糊涂的,钻进牛角尖里,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怨气。
  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总有不如意!
  “阿樱,给荥阳秦家去封信!”沉默良久,老太太开口道。
  “嗯!”苏樱点头。
  阿棠、小桃搬来笔墨纸砚,研好墨,苏樱提笔,老太太口述,给娘家堂兄去信。
  这边苏时彦也在奋笔疾书,心中全是委屈和对苏家大房的愤怒。
  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告诉外祖家,母亲、妹妹在岭南遭遇的委屈,枉死!
  “赶在他们之前,尽快寄出去!”老太太念完,苏樱亦写完。
  这一晚的晚饭,苏时彦、苏辰彦没出来吃,韦氏端到门口敲门,苏辰彦接的。
  那饭吃的,叫人别扭,食不知味。
  天不亮苏时彦、苏辰彦就走了,带走了所有衣物及一应用具。
  韦氏来送饭,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空余床、桌子等,大有与苏家割裂之势。
  “好、好、好得很!秦九娘养的好!”老太太气得发抖,“死了都要祸害人!”
  “阿樱,快去一趟县城,将信寄出!”老太太催促道。
  早饭没顾上吃,苏樱带着信,骑马往县城奔去,在进城时追上马车。
  “兄长!”苏樱拦住马车。
  马车被迫停下,里面没动静。
  “苏郎君!”随行的衙役喊道。
  “苏樱,你走吧,我们没啥好说的!”许久,苏时彦冷冷道,脑子里全是愤怒,拒绝沟通。
  “兄长,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苏樱放软语气。
  “没甚好聊的!苏家是你们大房的,既然容不下我们,我们离开总可以了吧!”苏时彦依然冰冷又执拗。
  “苏时彦!”苏樱终于火大,一把扯开车帘子,“滚下来!”
  苏时彦耷拉着脑袋,像是没听到,整个人蔫嗒嗒的。
  “兄长!”苏辰彦第一次见苏樱发火,不安地扯了扯兄长。
  苏时彦还是那副死眉烂眼模样,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
  苏樱上了马车,一把扯过苏时彦衣襟,“苏时彦,看着我的眼睛!”
  苏樱瞪着苏时彦,苏时彦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苏樱对视,眼中尽是怨怼、丧气!
  “苏时彦,你看看你这鬼样子!跟你阿娘、阿荷有何区别?怨天怨地,一脸丧气!
  你是男儿!不是困囿在后宅的女子,搞妇人做派作甚?显得你很有孝心?
  苏时彦,你若真的有孝心,就该胸怀天下,干大事,利国利民,壮志凌云,位极人臣。
  将来给你阿娘挣一份荣耀,你不是恨我们大房吗,觉得我们大房害死了你阿娘、阿荷么?
  那就振作起来,好好努力,将来打败大房,将大房踩在脚下!不要这副要死不活的烂样子!
  你是男人!苏家男儿个个顶天立地!不是窝囊废!”
  苏樱骂完,扔下苏时彦,跳下车。
  “苏时彦,别让我瞧不起你!有种就大干一场,比比看,十年、二十年后,看大房、二房谁更出息!”
  说完,苏樱纵马跑了。
  “苏樱!你们大房算个屁!将来老子一定超过你们!”
  苏时彦跳下马车,冲跑远的苏樱大喊大叫,脸上被泪水打湿。
  当头棒喝,是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何要这般要死要活的小妇人做派?
  人死不能复生,身为人子,能做的就是给母亲一份死后哀荣!
  苏时彦抹掉脸上泪水,挺胸抬头上马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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