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天然彩丝,咋样,好看吗?”苏樱问。
  “天然彩丝?”杨老汉看看彩色蚕茧,又看看一帮妇人,“这些天你们在忙这个?”
  “是!”苏樱点点头。
  “我还以为、以为…”杨老汉看向高氏,眼神哀怨,枕边人的嘴都这么严实。
  “看我作甚?这事儿成不成两说,哪好到处嚷嚷?”高氏嗔道。
  这里面也有自己出的一份力,是自己提议用草本植物制成的颜料,有荣与焉。
  “看不出,你们竟干出这么大件事儿!”杨老汉捡起彩色蚕茧,个大、颜色鲜亮。
  “好、好!这东西真乃绝世珍宝!”杨老汉激动道。
  这要是自己还在朝堂,东西连同在场的人全带走,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关起来,专门养蚕生产彩丝,每一匹天然彩丝制成的锦缎以天价售出!
  可现在自己也成了知情者,咋办?这臭丫头!就没安好心!
  不禁暗自懊悔,干嘛要好奇?
  “村长,这东西以后作为梧县、桐县独有丝绸秘籍,咋样?”苏樱笑嘻嘻问道。
  “梧县、桐县?”杨老汉失声。
  这丫头!这东西就这么扔出去?这是至宝!不是茶油、蜂蜜!
  天啊!自己咋没遇上这么个聪慧闺女?这东西、这东西…
  杨老汉只觉一阵肉痛,根本舍不得拿出去的。
  可这是苏樱弄出来的,自己凭啥不同意?
  这技术要流传,最先不得村里的妇人先学会?最先受益的不还是村里人?
  唉,自己竟不如一个女娘格局大、眼界宽。
  杨老汉一瞬间心思百转,“好是好!既然授予两个县,你如何保证技术不外泄?”
  “这不请几位村老一起参详参详,如何操作,胡县令、林县丞只需配合,咱们的产品只售与胡夫人。”苏樱说了说大致思路。
  具体怎么弄,没想好,几个村老不能闲着,得动起来!
  杨老汉看一眼苏樱,没说话,原来胡县令、林县丞早已知晓,就他们几个老头儿蒙在鼓里!这丫头!
  “我回去跟他们琢磨琢磨!”杨老汉晕晕乎乎,一时也没想好要咋弄。
  这东西拿出去惊世骇俗,觊觎的人多了去,它带来的财富和利益比两季稻还要巨大。
  两季稻被粮食专署区禁锢在岭南,谁也奈何不了。
  天然彩丝不同,只要盗走技术,养桑蚕的地方都能复刻。
  热水烧好,准备缫丝。
  众人生怕弄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束手束脚的。
  “呃,阿娘、二婶、三婶,你们不弄,我只能去找阿姐她们!反正我是奈何不了。”苏樱伸出自己略微粗糙的手。
  蚕丝纤细,苏樱包括原身从未缫过丝、织过布,真拿这个奈何不了,不然就直接上手了。
  “我来吧!”杨春华壮着胆子道,“只是弄坏了莫要怨我!”
  “哪会?二婶,本就是试验,若真的丝线缫不出或掉色,说明蚕茧有问题。”
  “我来,你怀着身孕呢!”杜氏忙揽下。
  几人又争抢起来,最后仨妯娌一起弄。
  第264章 暴击
  “等一下!”蚕茧下锅前,苏樱叫停。
  众人不解的看着她。
  “先舀一些热水出来!”苏樱吩咐道。
  “为啥?”杜氏问。
  “另外装一盆,调成温水,待蚕茧煮熟,捞起放入里面,再抽丝,这叫冷盆缫法,缫的丝有韧性,且光泽莹润。”苏樱解释道。
  煮茧最忌太熟,丝胶脱净,丝纤维变得软弱无力。
  煮茧适度,丝胶膨润恰到好处,丝缕拉引出来,丝胶仍包在丝纤维外面,一经干燥,丝缕坚韧有力,既便于纺织,又保证丝绸质量。
  “哎哟,阿樱,你这么说还真是呢!我们咋没想到这个办法?”杨春华一听便明白。
  缫丝很不好掌握煮茧温度和时长,时间短了,丝线不容易脱开,时间长了,丝胶没了,丝线软面无力。
  可若是煮熟倒入温水中,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瞧瞧人家那脑瓜子,就是聪明!
  “村长,麻烦你帮我生个小火盆来!”苏樱给杨老汉安排道。
  “火盆?作甚?”杨老汉一脸莫名,都夏至了,咋还烤火?
  “快速烘干缫出来的丝,丝胶干的快,丝线坚韧纤长!”
  “天啊,还真是!”杨春华感觉自己的脑袋真转不过苏樱,说的好有道理。
  苏家哪有火盆?转一圈,只得用木盘铺上泥土垫底,燃烧炭火,把火势调小。
  煮了半盆红茧,捞出后放入温水盆中。
  搅动蚕茧,抽出丝头,若干粒蚕茧的蚕丝合并成一缕。
  缫丝车下放着火盆,缫出的丝很快烘干成型,丝线坚韧,色泽艳丽有光泽。
  唐代的缫丝车是手摇式,没有加捻装置,成丝粗细不匀,断头多,且速度慢。
  这会儿人多,三个人操作,不觉得有啥,待一个人独立操作时,问题就显现出来。
  从煮蚕茧到温水浸泡,水与白色蚕茧煮出来的褐色一般无二,并无颜色脱落。
  边缫丝边烘干出来的丝线色泽比蚕茧时的更鲜亮,众人信心大增,“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众人呆住,不敢置信回头。
  “二、二郎!你咋回来啦?”胡夫人看着古铜色的二儿。
  “阿娘,我回来啦!阿耶说你在荒沟村,便过来瞧瞧!”胡二郎笑着,露出大白牙。
  “阿樱,好久不见!”
  “胡二郎君,好久不见!”苏樱打量着少年。
  长高了一头,瘦了些,但很结实,风尘仆仆的。
  福忠在后面,冲苏樱微微点头。
  “夫人!”贴身嬷嬷追进来,歉意道。
  “行了,你且出去吧!”胡夫人挥挥手,这东西本就要通过福东家、二郎售出去,没啥可隐瞒的。
  “这是何物?”福忠看到屋里的彩茧,以及缫丝车上的红丝线,觉得稀奇。
  别人是成品绸缎染色,苏家蚕茧染色,这想法甚是奇妙。
  “福东家看看这茧如何?”苏樱没回答。
  福忠挨着捡起彩茧看,“嗯,不错,着色好,色泽均匀。”
  “福东家再看看这丝线呢?”苏樱又道。
  福忠仔细看看,点头,“这丝线坚韧有力,上等品质!你们倒是取巧,蚕茧着色!”
  “福东家,若我说这蚕茧是天然彩丝,你可信?”苏樱笑眯眯道。
  “天然彩丝!”福忠、福旺、胡二郎同时惊呼。
  福旺不相信,拿起几个蚕茧细细看,想看看是否染色。
  苏樱递给他一把剪子,“剪开吧!”
  “咔嚓!”福旺剪开,褐色的蛹肉乎乎的,还未化成蛾子。
  茧内外通体一色,不见半点颜料浸泡过的痕迹。
  “蚕室的秸秆山上还残留一些,你们可去查看。”苏樱道。
  “我去瞧瞧!”胡二郎太震惊了。
  几人来到蚕室,还未收拾的秸秆山上不少彩丝,远远看去,像一朵朵若有若无的彩色棉花,很美,
  福忠捻起丝,跟箩筐里的一样,鲜艳美丽。
  “福东家,这…”胡二郎无法用语言描述内心的震撼。
  跟着福东家走南闯北,组建庞大的商队,江南、泉州港、广州港、梧州大量吞货,倒腾,再置换成陈米,汇集到大运河,一路向北,发往河南道、河北道。
  粮铺如雨后春笋冒出来,抑制当地粮价上涨。
  胡二郎不清楚这福东家从哪里召唤出那么多人手,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个摆设。
  许多生意稀里糊涂成交,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让他不得不朝前走。
  河南道、河北道上,胡二郎看到好多田地因霜害,麦苗冻死在地里。
  季节不赶趟,只能荒废在那儿等着开春,种植其它作物。
  好多农人饿得皮包骨,路上到处是要饭的灾民。
  终于明白福东家为何大量往北倒腾陈米,只是心中有个疑惑,福东家未卜先知?早早将江南一带的陈米低价全买走。
  倒腾到北方后并不以挣钱为目的,只限量限时供应,还掺入砂子。
  开始胡二郎不解,还觉得福东家太黑心,怎么往粮食里掺沙坑人,这不是赚黑心钱么?
  后来才明白,这是将真正的穷人筛出来,只有实在没米吃的穷人才会来买这种难吃又有沙子的陈米。
  不然富人混杂在其中,这些米根本不够应付。
  跟着福东家,胡二郎走了不少山山水水,看到各地的风土人情,也看到真实的大唐。
  这是他窝在梧县许多年看不到的,书上也读不到的,这些阅历让他迅速成长、成熟。
  原本想着回来与苏樱分享他的见闻,却不想刚进苏家就被苏樱的天然彩丝暴击。
  有人可以足不出户,就能名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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