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先生,不可!明日我来抄便是!”虎子摸着书,好喜欢。
  原来这就是书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摸到书本,虎子晕晕乎乎,被幸运砸中,恨不能自己是这书的主人。
  “拿去吧!我家里没书桌,来了你也抄不了。”
  “这?”虎子看向阿翁。
  村长沉默一会儿,点头道:“先生说了,你照做便是!”
  书是读书人的命根子!
  苏伯彦舍得拿出自己珍藏的书,是在对刚才的事表达歉意,如果不收,苏家会深感不安。
  这苏家人很不错,要是没有那闹腾、不明事理的母女就完美了,可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唉,谢谢先生!”虎子得了祖父允许,欢喜收下。
  只是书怎么拿不动?
  虎子狐疑抬头,见先生满脸的不舍,“虎子可要好好爱惜!”
  “学生知晓!谨记先生教诲!必不会让书本受损!”虎子认真承诺。
  苏伯彦这才慢慢松开手,像是托付孩子般,眼里尽是不舍。
  虎子小心接过书,细细咂摸,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看清楚是《论语》,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太学院印制。
  这不是手抄本,而是雕刻版的印刷书籍!
  装帧精美,纸张薄而韧,不可多得的好书!
  “这、这…”虎子声音颤抖,“先生,你果真是太学院的?”
  “嗯!”苏伯彦淡淡笑道,“可惜还有两年才毕业!”
  “阿翁,阿翁,先生是太学院学子!呵呵!”虎子兴奋的把书拿与村长分享。
  村长拿过书,摸着精致的雕版书,手在颤抖,多少年没摸过了,当年自家古籍不少,雕刻版的书籍更是数不胜数。
  粗粝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书,闻着书本散发的淡淡油墨香,那些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虎子,把书收好!明日在家好生抄书!”村长吩咐道,“纸张不够,阿翁去给你借!”
  “省的,阿翁!”虎子仔细拿着书,心咚咚狂跳。
  以后自己要跟先生读书了,先生是太学院的学子!
  虎子心中充满动力,恨不能马上天明,他就可以抄书。
  “老婆子,你也别呕了,一罐蜂蜜换一本书,值得!呵呵!”村长安慰老妻。
  高氏看一眼丈夫,早在苏伯彦给虎子送书时气已经消了,这苏家终归还是懂礼数的。
  只是可惜一颗耗子屎,打坏一锅汤。
  “苏家郎君人不错,小郎君也很有才学,说起来,最让人欣赏的当属阿樱女娘!”村长说起对苏家的感观。
  “那个瘦巴巴的女娘?”高氏想起查看苏荷的伤时,跟她说话的苏樱。
  “嗯,别看她瘦,见识可不一般!”村长把这两天的事儿说与老妻听。
  “哦,她说的这些真的管用?”高氏对苏樱所说的改良土壤、土壤增肥措施不置可否。
  而是觉得一个十三岁、没干过农活儿,怎么可能懂这些?
  种地一辈子的农户不比她更有经验?
  “你呀!有用没用,待这一季小麦收了不就知晓答案?”村长乐观道。
  第30章 先顾了眼下再说
  见大儿将书送与虎子,苏步成堵着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歇息吧!明日早起进山!”苏步成不想再说话。
  “嗷、嗷!”苏荷还在嚎,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叫你们欺负人。
  苏步成拿着那罐蜂蜜很是为难,被苏荷吐了口水,给谁都嫌恶心。
  可真要给了苏荷,苏步成觉得没天理,这不是如了她的意,助长她的歪风邪气么?对其他人不公!
  苏荷还把妻子和三弟妹用的蜂蜜给喝了,蜂蜜浓稠,碗底还有些残留。
  “这个留给我和贞儿用吧!”杜氏捡起残留着蜂蜜的碗,这点儿蜂蜜省着用,俩人还能用个两三次。
  唉,碗打碎了两个,明天有两个人吃饭没碗。
  见大伯一脸难色看着蜂蜜罐,苏荷两眼灼灼,知道那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苏荷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人至贱无敌!只要舍得下脸面,没什么不能实现。
  苏步成沉吟半晌,看向苏荷。
  苏荷得意的昂起头,哼,我不开口,你也得给我!
  “阿耶,蜂蜜给我!”苏樱拿走蜂蜜罐。
  这点儿蜂蜜有更好的用处,才不会让苏荷得逞。
  “啊!啊!”眼见即将到手的好东西被截胡,苏荷气得啊啊怪叫。
  “阿樱,这东西腌臜了!”苏步成皱眉。
  多金贵的东西,让苏荷这蠢驴给糟蹋了,真是暴殄天物!
  “阿耶,你不管,山人自有妙用!”苏樱冲父亲神秘一笑。
  将蜂蜜罐交与杜氏,“阿娘先收着,改天我有大用!”
  苏步成笑笑,也好,总算不用给苏荷。
  一家人说说笑笑,把竹筒饭、蜂蜜罐搬回屋。
  “啊、啊!”不服气的苏荷拽住苏樱不让走。
  “干嘛?还没闹够?是不是想今晚就除族?”苏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这人是没有脑子还有没有下线?对公序良俗没有认同,一次又一次践踏。
  苏樱想不明白,这么闹腾对自己、对别人都没有好处,损人不利己,为何苏荷就爱闹腾?
  只能归为脑子有坑,病得不轻!一日不作,日子没法过!欠打的玩意儿。
  苏樱扒拉开苏荷的手,转身进屋。
  母亲挨了无妄之灾,苏樱只想守在母亲身边,没心情去伺候别人。
  见苏樱回自己屋,惯爱耍滑头的苏荷自然有样学样,更何况此时她受了伤,更不会去守苏老太太。
  “对不起,是我没护住你!”苏步成看着妻子脸上深深的几道血痕歉疚道。
  “大郎何必再说这话,与你何干?谁知道九娘会发疯?”杜氏鼻子酸酸的,眼眶泛红。
  人前忍着委屈强装镇定,这会儿只有自家人,杜氏再也忍不住,靠在丈夫肩头上。
  回想嫁进苏家这些年,身为长嫂,勤俭克己,悉心侍奉婆母,对两个小叔子、弟妹尊敬有加,对所有子侄一视同仁。
  自己的嫁妆、夫君的俸禄都补贴家用,维持一大家子的体面、风光。
  这落难了,婆母、二弟妹母女不念旧情,翻脸比翻书还快,对自己和大女儿恶语相向。
  从没想过和睦的一家人会闹成这样。
  “阿娘莫哭!小心眼泪流进伤口,会感染伤口还疼得很!小心毁了我阿娘的花容月貌!”苏樱进来,见母亲垂泪欲滴,忙笑嘻嘻哄道。
  “阿娘没哭!”杜氏被女儿逗笑,忙止住泪。
  杜氏突然觉得这场变故也并不全都是坏事儿,至少看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
  “阿娘!”小桃依偎在母亲怀里,紧紧拽着母亲衣襟。
  小秦氏和苏荷的癫狂模样吓到她,以前总是奉承讨好她的二婶变得好可怕,还有堂姐,完全变了一个人。
  小桃太小,理解不了为什么?
  小秦氏与杜氏撕打时,她人小力弱,被挤出人群。
  她不敢哭,怕阿娘担忧,怕父兄、阿姐担忧,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人群外,惶恐不安。
  “小桃不怕!阿娘在!”杜氏心疼的搂着小女儿。
  “阿耶,早些睡吧!”苏樱见父亲垂头沉思,神情抑郁,劝道,“脓疮迟早会破,现在不是时候!”
  苏步成看着大女儿,唉,太聪慧了也不好,什么都瞒不过。
  “大兄!别担心!虎子会好好爱惜书本的,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等有钱了,给你买更多更好的书!”
  苏樱见兄长坐那儿闷闷不乐,好笑的宽慰。
  “你这丫头,为兄伤感一下都不成?”苏伯彦收拾好情绪。
  闹成这样,村长家很无辜,不送一本书赔罪,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只是二婶、堂妹这样闹下去,家迟早得散。
  别人家闹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自家是天天闹,不带歇气儿的,任谁受得了?
  苏伯彦脑海里突然冒出分家的念头,干活累是累点儿,但不会这么烦人。
  “嘶啦!”苏樱翻出一件破衣服,撕成两半。
  “阿樱,你作甚?”苏步成被苏樱的举动吓一跳。
  一人就那么两身换洗衣物,撕了就没了。
  “做绑带。”苏樱闷头继续撕。
  “绑带?绑什么?”
  “绑袖口、裤腿!山上虫蛇多,荆棘多,打上绑腿防虫蛇钻裤腿,减少被荆棘勾住。”苏樱解释道。
  “还是阿樱想的周到!”这么一说,苏步成明白了。
  一家人围坐一起撕布带。
  “你这孩子,天开始凉了,你把衣服撕了,冬天可咋整?”杜氏叹气。
  “阿娘,冬天还早呢?先顾了眼下再说!要是发了大财,新衣服不就有了!”苏樱乐观道。
  “喏,就这样!”苏樱用布带缠在腿上,袖口上示范给父亲、兄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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