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这孩子…”
“郎君,你们动作挺快嘛,已经弄上了?”杨村长带着几个青壮过来,还带了木工工具。
“村长!这么早,可是有事?”苏步成忙上前。
“昨晚山上闹了一夜,可有吓到?”杨村长问。
“还好!”苏步成笑笑。
“这些都是村里会做木匠活儿的,来帮你们把屋子修缮一下。”
“多谢村长!多谢各位郎君!”苏步成忙道谢,“初来乍到,囊中羞涩,工钱…”
“知道,知道,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先不说工钱,把家安顿好再说,以后你们付工钱还是帮工偿还都行。”
杨村长打住苏步成的话。
“多谢村长,各位郎君!”苏步成郑重行一大礼,村长真的是雪中送炭。
“多谢村长、各位郎君!”苏家其他人亦跟着行礼道谢。
“哎呀,你们这是作甚!”杨村长侧身避过,摆手道:“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当不得如此。”
有这几位专业人士的加入,事情进展快多了。
苏家人只需打下手,主要的活儿由木匠们干。
一天忙活,门窗安上,屋顶重新盖上新茅草,围着房子插了一圈木桩固定住,又弄了些铁篱笆枝条绕着外院栽种。
“好了,这下看着像一个家了!”村长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点头。
众人心头也安稳不少,有了门窗、栅栏,就有了安全感。
“村长、各位郎君喝水!”苏步成招呼众人,别的没有,只能白开水招待。
后生们没客气,端起温开水咕嘟咕嘟一口灌下。
“村长是哪一年来的?”苏步成与村长唠闲嗑。
“我?!早啦,前朝大业五年来的。”村长自嘲的笑笑。
流放的人哪怕是朝代更迭,也回不了故土。
“前朝大业五年?”苏步成很惊诧,“在下正巧是那年入的仕。”
“果真?看来咱俩还真有缘分呐!”村长笑了。
“这里都是前朝流放来的,你是新朝流放的第一位,哈哈哈…”
最初这里陆续来了六家,拖家带口的人不少,后来分家、联姻,如今已有三十一户人家,算起来都是姻亲。
在这蛮荒之地,只有姻亲才能牢牢把彼此绑在一起,共同抵御猛兽侵袭,抵御土著的劫掠、烧杀。
“这里还有土人?”苏步成诧异,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有人稀罕。
“怎么没有?这些土人未开化,野蛮的很!”村长拍着大腿叹道,“当年我们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抢钱财、抢庄稼。”
“没想过与他们合作,共同开发这里?”一旁的苏樱冷不丁开口。
“合作?”村长闻言愣住。
“那是一帮什么都不懂的野蛮人,我等虽是流犯,但祖上显赫,身份尊贵,岂能与这帮蛮子同流!”
“正因为蛮荒,他们急需我们的文明传播、教化,而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需要借助他们的势力。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双方互补,合作共赢多好。”
“嘶!”村长愣住,来了十几年,第一次有人提这种观点,太震惊了。
赞道:“女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
“不敢,不过是班门弄斧,村长既是前朝大员,想来岭南谯国夫人事迹有所耳闻吧?”苏樱笑笑。
“听过,前高凉太守冯宝夫人,俚人首领,一个奇女子!”村长恍然,仔细打量苏樱。
容貌清丽,虽然身姿纤瘦,但眼睛有神彩,不似其他犯官女眷,凄苦哀怨。
这种绝境中不屈的人,都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多绝处逢生,造化绝非一般。
“倒是我短视、狭隘了!要是我族有女娘这般人物,也不至于久困于此!”村长长叹道,
“恭喜郎君,贺喜郎君,有此女娘,家族复兴有望!”
“村长谬赞,不过小女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苏步成谦虚道。
“村长,这些山你们可曾进去过?”苏樱想起重要的事儿。
“你们想进山?”村长差点儿被水呛住,这女娘果真不是一般人物。
“粮食不够,想进山转转,看能不能找点东西。”苏樱道。
“唉!昨夜你们也听到了,山里猛兽可不少,当年我们也是逼得没办法,几个年轻后生试着进山…”
最开始的几家并不抱团,彼此看不起,互不往来。
为了活下去,都各自进山找出路。
山里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别看晚上嚎的最凶的狼一群一群的,还有大蟒、毒蛇,老虎、豹子、熊等,当然也有野猪、鹿、野鸡、野兔。
每次都是家族青壮全体出动,运气好打到鹿、野兔,收获满满回家。
运气不好,与老虎、豹子、熊、野猪群等遇上,连命都得搭上。
这些年,死了七八个青壮,其他的好些都被猛兽伤过,留下伤残。
“你们若想进山,不急,我先跟村里人约一下,看有哪些要去,大家一起好有个照应。”村长热心道。
“村长费心了!”苏樱道谢。
“谢啥!这穷乡僻壤的,大家该相互帮扶!”村长苦笑道。
想当年自己曾目空一切,不屑与其他流犯为伍。
血淋淋的教训,打落他的高傲,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与他们结盟,共同对抗这险恶的生存环境。
自己为官多年,自诩有能力、有见地,竟不如一个十三岁的女娘通透!
唉!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
第7章 同根生
“村长,还有一事请教。”苏樱又道。
“女娘请讲。”
“我们的田地在哪一片?”
“随便哪一片,只要是荒地,谁开出来就是谁家的!”村长指着周边道。
除了大山,平地上的庄稼并不多,连成片的更不多。
生产工具落后,生产力低下,开荒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单是自家地里的粮食就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有空余时间和力气,才去开荒。
开荒出来的地大多贫瘠、瘦,还要养地。
庄稼不肥,收成不高,又没有太多的精力开荒,日子过得苦巴巴,勉强糊口。
“村里可有耕牛、铁犁?”
“有,不多,是几家人合买的,再过大半月,就该播种冬小麦,你们…”村长为难道。
闻言,苏步成面露愁色,想开口借的话被堵住。
播种抢的是时节,自家的没播完,谁会乐意把耕牛、铁犁外借?
几家人合买,意味着农忙时耕牛会很累,人家更不愿意借,耕牛是农家人最重要的生产工具。
更何况自己一家新来的,跟谁都没交情,又是垦荒,更费力。
只能一锄头一锄头的慢慢挖了。
当初这些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耕牛、铁犁都是后来有积蓄了添置的。
村长能帮的都帮了,剩下的得靠自己。
“千万别自己进山!等我消息!”临走前,村长再三叮嘱。
“知道!多谢村长!”苏步成千恩万谢。
“大兄,要进山?”苏老二、老三问。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大兄拿主意。
苏老二在工部,从九品上的工部主事,苏老三在司农寺,从八品下的太仓署丞。
俩兄弟没啥大能耐,官职不大,胜在听话,执行力强,家里、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都一团和气,人缘颇好。
“嗯,正是秋季,看能不能弄些山货,总不能顿顿让阿娘、孩子们喝清粥。”苏步成点头。
“山里安全吗?昨晚那动静!咱家去哪些人?”苏老二看看兄长,又看看文弱的子侄们。
除了哥仨,子侄们没一个看着强壮,全都弱鸡子一般的身体,进山不是白白送死么?
“我和伯彦、阿樱就够了,你们留在家里。”苏步成拍拍二弟肩头。
“那哪儿行!阿樱一个女娘,瘦的一把骨头,本就没好全,去了能干啥!
你带伯彦、阿樱去,不如我带时彦、辰彦去!”苏老二争道。
“二兄,我带柄彦跟你们一起。”苏老三也道,“大兄,你留在家里,老老少少还得你看顾着。”
“行啦,你们别跟我争!”苏步成决定了,“你们皆因我受牵连!”
“大兄说的什么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本是同根生,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苏老三闷闷道,最不爱听大兄说这话,忒生分。
“三郎,你还跟小时一样!”苏步成眼中带笑,慈爱的看着三十多岁的弟弟。
三兄弟从小感情要好,都爱读书。
最出息的当属老大苏步成,参加过前朝科考,虽未中选,但被杜家看中。
不但引荐做了县丞,还把杜家女儿嫁与他。
虽只是末流九品官,那也是入仕。
新朝初立,朝廷缺基层官员,苏步成托人举荐两个弟弟,先后在工部、司农寺谋得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