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胡瑟依马上脱下衣服,那位叔叔给圆圆解开了所有衣服扣子,到了最里面的打底衣,他随身掏出一把小剪刀剪开,胡瑟依则张开外套挡住圆圆的身子,不让她走光。
  带队老师赶过来时,圆圆已经好一点了,勉强有一点意识,嘴边的地上满是她的呕吐物,还有些流到衣服上。
  老师说:“天啊!怎么回事?圆圆!”
  叔叔说:“女士你别急,已经叫救护车了,这孩子有好转了,我是协和医院的神经科医生,请你相信我。”
  胡瑟依抬头看这位叔叔,似乎在他的头上看到了七彩的亮光,那光太炫目,让她有些激动又有点喘不过气。
  叔叔看胡瑟依脸色也不好,便问:“小姑娘没事吧?”
  胡瑟依用力摇头,救护车来了,把圆圆接上了车,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名老师带胡瑟依先离开,此时有个与她们年纪相仿的男孩走到刚才的医生叔叔边,问:“爸爸,刚出什么事了吗?”
  胡瑟依晚上没心情吃饭,心里一直挂念着圆圆,但老师说她要继续留在现场等结果出来,没让她走。
  比赛结果宣布中,第一到四名都没有胡瑟依的名字,她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正要彻底死心时,主持人大声说:“……本次奥数比赛第五名是——广泽市石榴小学的胡瑟依同学!恭喜!”
  胡瑟依惊喜,原来还有第五名!
  主持人说:“接下来请本次大赛的第一到第五名选手上台领奖。”
  当聚光灯唰唰打到胡瑟依身上时,她内心像是有几百个气球被陆续扎破一样激动又热闹。
  她终于有一回能享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那些为她喝彩的视线,为她而荣光的笑容,让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可以那么耀眼,而不是那个整天名字被人喊错,或者样子被人认错的小孩。
  颁奖结束后,她随着老师回了旅店,圆圆已经回去休息了。
  “圆圆!你没事了吧!”她跑去床边关心道。
  圆圆摇摇头:“我好很多了,今天谢谢你给我挡着。”
  “没事,那有多大事呀。”
  “还有你的衣服,对不起,我弄脏了,等回去后我给你洗干净送给你。”圆圆抓起衣服弄脏的一角给她看。
  “不用!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
  “那行吧,我的羽绒也当送给你了。对了,我听老师说了,恭喜你拿了第五名的好成绩,很棒了!”圆圆道。
  胡瑟依摸着她的头发说:“圆圆你也很棒!”
  胡瑟依才知道原来当时那种情况叫癫痫,圆圆说她天生就有这种病,已经三年没发作了,今天可能是因为精神太紧张又发作了。
  胡瑟依说:“你好好休息吧,不说话了,等会儿你又累了。”
  等圆圆入睡,她坐在窗台边,看着黑夜里的北京,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路面上车来人往,她想……她想这里比她住的石榴社区,真的广阔好多呢。
  回程的早上,胡瑟依赶去特产店买东西,随手抓了几包北京烤鸭、驴打滚、果脯等等,作为胡海成叮嘱过的特产礼物。
  回程终于换上了硬卧,因为有个病号在,老师怕圆圆身体受不了。
  胡瑟依给圆圆削苹果,圆圆靠在床头,笑得凄惨:“我真羡慕你们,身体健康,可以做个正常人,我觉得我这辈子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胡瑟依知道她难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说了个身边的例子:“或许你已经比有些人要好很多了,只要病情控制得稳定,你与正常人无异。我认识的一个很熟的叔叔,他瘫痪了,每天都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你这样想想,是不是觉得自己也还不错呢?当然,我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我比你更健康,或许根本没资格安慰你。”
  圆圆听后,先是一愣,再是笑了笑:“这么对比,我还是要好很多,我能走能跳呢。”
  胡瑟依也笑道:“以后回去了,我们保持联系呀,我给你写信。”
  “你没有qq吗?”
  “有是有,但我很少上,我只能在学校上电脑课的时候悄悄登陆一下,我家里没有电脑。”
  圆圆大概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拉着她的手说:“好,那我们写信吧!我一会儿给你地址。”
  回到家后,胡瑟依分享她带的特产,胡瑟欣、胡兔和胡放都围住看,一直哇哇叫。
  胡海成拿了一根北京烤鸭腿,咬了一口就说:“怎么这么咸!一点也不好吃,你们看谁要就要!”
  胡兔拿了过来,虽然是有点咸,但还不至于下不了嘴,而且好歹烧过,也挺香。
  胡瑟依无语道:“这是真空包装的,你以为是现场买的那种又香又脆。”
  胡海成嫌弃道:“你还不如别买,浪费老子钱。”
  “我当时没叫你给,你硬塞给我的!买了你又嫌三嫌四!”胡瑟依吼了回去。
  第27章 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
  “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啊!装什么死啊你胡海成,快开门!”
  周日,胡家大门被敲得震天响,
  胡婉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原本应该好好复习的她,现在却抱着瑟瑟发抖的弟弟妹妹们,龟缩在房间中,胡瑟依和胡瑟欣在胡婉怀里,胡放在胡瑟依怀里。
  胡兔站在用沙发挡住的大门后面,胸口急促起伏喘气,双手握着一根铁棍,作为家里唯一有用处和力气的小大男人,他必须得在这种时候做好守门员!就像他在游戏里的英勇形象一样!只要门外的人硬闯就来,他就要和对方决一死战,保卫他的城池!
  胡瑟欣颤抖着嗓子问:“姐……我们会死吗?”
  胡婉咬牙切齿地道:“不会的!要是我们死了,做鬼也要把胡海成拉进阎罗殿,跟阎王举报让他下油锅!”
  震天响似乎停止了,只听到门外有些骚动,过了良久,才终于停止。
  胡家半年前开始已经没有窗户了,所有的窗户都封死了,以防有人破窗进来,厨房的窗户还用铁在里面焊了几道,因为这个窗户正好对着外面的小路。
  胡婉朝外面喊:“是不是没动静了?”
  胡兔趴在门上听:“好像是没有了。”
  半晌,胡兔才推开沙发的一角,动作轻缓地打开一点门缝,外面的人确实已经走了。
  胡兔走出去,发现门口的墙上被人写满了油漆字:欠债还钱!冚家铲!(粤语中表示诅咒对方全家死光,希望对方全家遭不幸,是恶毒的骂人话)
  胡兔一言不发,洗了块湿抹布走出来,黑着脸抬手擦那些字,擦着擦着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把墙壁擦出一个洞来。
  胡婉走出来拉住他的手:“胡兔,你疯了,那么用力等会儿受伤了不就是伤害自己而已吗?”
  胡兔咬着牙,眼睛发红,腮帮子鼓鼓的,说:“爸为什么就这么狠!他这样丢下我们,弟弟妹妹怎么办!”
  胡婉淡淡地眨眼,拿走他手上的布,冷笑道:“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是第一天认识吗?”语毕,无声的两道泪从眼角滑落。
  半年前有次追债的人闯进了家里,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能拿去卖钱的也都拿了,胡海成还被打得半死不活,胡兔的右手手腕被划伤差点动脉大出血,胡婉的头被砸到肿了个大包,家里鸡飞狗跳,从那天起电视机没了,电话没了,冰箱也没了,家里统共就那几样家电,被拿得一干二净。
  晚上,胡婉正复习,胡海成留下的诺基亚铃声响起。他躲债去了,要和家里联络就找电话亭或者小商铺借电话打。
  “喂?”
  “喂,婉婉啊,我你爸啊。我听说今天又有人闹事去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
  胡婉听到这气就来了,说:“人是没事,心理上事很多!你自己闯的祸,跑得比谁都快,留下我们面对这烂摊子,成天惊心肉跳!你是人吗?!我们几个没娘的孩子长到这么大真不容易,唯一的爸从小到大各种闯祸,还不如死了的好!尽会给我们添麻烦!以前害怕吃不上饭,现在还要害怕活不下去!”胡婉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胡海成听到这种话,第一次没有骂人,而是沉默了,良久才说:“对不起,这次是爸错了。不过你们放心,那些追债的也就是吓唬吓唬人,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爸现在正在找工作,等安顿好就把你们接过来,不用担心受怕了。”
  “拉倒吧你,这话都说了半年了!”胡婉愤怒地挂了电话。
  胡海成还站在电话亭:“喂……喂?嘟嘟嘟……”他也用力扣上话筒。
  “个小妮子,脾气不小,还摔老子电话。”他背着手走出电话亭,往一个商场走去。
  八个月前,他跟着葛山两兄弟下澳门两次都赢了,后来赌瘾越来越大,以为那个澳门大佬真的有那么厉害,没想到就是个杀猪盘,先给你赢钱引人上钩,等你上钩后就开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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