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然后，读是要读，就是小放到时候没人带。”
胡海成放下筷子，斜乜着眼睛看她：“怎么，你还指望我给你们带个小奶娃？做梦！何况还是这个家伙。”
胡婉听了后火大得很又无处可发泄，什么叫指望，什么叫这个家伙，难道你不是父亲，你不是成年人，他不是你儿子？？
胡婉无奈道：“那爸你说怎么办？胡放还这么小。又不能让妹妹们不去上学啊。”
胡海成没心没肺道：“不上学就不上学呗，你看我小学都没读完不也混得挺好的嘛！”
胡婉刚要反驳，胡瑟依反应比她还大：“我不同意！！”
胡海成嗤笑：“你不同意？你有本事自己去读啊！没有监护人的手续，你也上不了学。
胡婉说：“读书是一定要读的，女孩子不读书以后要吃亏。”她都不想说胡海成混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好呢，就是他思想空虚惹的祸。
胡海成站起来，边走回房间边说：“反正，这个事你们想办法自己解决，解决得了我就配合办入学手续，解决不了就呆在家里干活带孩子。”
胡瑟依死死盯着他走回房间，他还若无其事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是第一次这么恨这个男人，为什么她要有这样的爸爸？
胡瑟欣倒是没有很强烈的紧张感，内心是稍微有些可惜，如果去不了读书，她就不能认识更多的朋友，不能去别的地方玩耍，她不想天天蹲在家里带弟弟了。
胡婉喊住胡海成：“如果找到别人帮忙照顾，你能给钱对方吗？”
“可以，不过要看多少，我最多给一百块一个月。”胡海成撂下话。
一百……胡婉走到胡瑟依旁边，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姐姐会想办法的。”
——
胡婉第二天去了赵姨家，还拿了点水果去，赵姨见到后还说：“小婉，你那么客气做什么，还拿水果来。”
她把东西放到茶几上，问：“刘叔呢？”
赵姨说：“出去帮人干活啦！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赵姨也没含糊，知道定然是有事相求。
胡婉支支吾吾了会儿，才开口：“是这样，依依和欣欣6岁了，要读书了，可是小放还很小，需要人照顾……”
赵姨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心想这可是个烂摊子啊，还要和胡海成那样的人打交道，便道：“小婉，你是看赵姨没正式工作想让我帮忙照顾是吧？”
胡婉忙说：“是……是这个意思，不过您放心，是会给费用的，晚上我们会把小放接回去，周末也不用麻烦您！”
赵姨低了头，接着两手手攀上脖子捏了捏，又是捶腿又是扭腰的：“哎，不是赵姨不帮忙，你看我这老骨头老寒腿的，平时夜里你刘叔总是打鼾磨牙的，没个整觉能睡，我身体也不好，照顾孩子怕是真的带不动了呀……而且你哥哥高中了，学业紧张，我得督促着。”
胡婉神色暗了暗，其实早有准备会是这个答案，不免还是有些失望：“好，我知道了。”
赵姨也不忍心如此打击胡婉，她很心疼这一家孩子，便道：“这样吧孩子，赵姨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家里预算多少？”
胡婉眼神闪烁了下，支吾道：“一、一百。”
“一百？！”赵姨愕然，这个胡海成不愧是做过资本家的，剥削人起来可是一点不含糊！还好她没答应！
胡婉也知道这补贴很低，没好意思再央求什么，只好说：“我先走了，不打扰您。”
“等等！把这些拿点回去吧！”赵姨转身去厨房拿了些肉和菜，还把刚才胡婉拿来的水果原封不动退回去：“对了，这有箱维他豆奶，是姑姑从香港带回来地，你拿一箱回去给弟妹们喝。”
胡婉本来不好意思收，但架不住赵姨的热情，只好收了回家。
她叹了口气，还答应妹妹自己会想办法呢，但其实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胡兔看到姐姐失落的回来，就知道事情没成功，胡婉问：“依依和欣欣睡了吗？”
“睡了。”
“嗯，你也快去睡吧，我洗好衣服就睡。”
“姐，我帮你吧！”胡兔说完跑去洗手间，像模像样地放水、浸泡、下洗衣粉和搓衣服。
第13章 残缺的光
周六，胡兔早上六点起床悄悄溜去网吧，想等等看会不会有人来带他进去，结果两位大哥哥都没来，小胖家敲门也没人应，他只好先去买菜了。
去到猪肉档时发现小英阿姨竟然不在，问了下附近档主没人知道什么情况。
胡兔买完菜回家放下东西后，去了陈英家。陈英的丈夫李磊平是个残疾人，23岁时才刚和陈英结婚突然患上了肌肉萎缩症，才两年就下半身瘫痪坐上了轮椅，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两人没有孩子，平时主要靠陈英卖菜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平时是李磊平的妹妹李娇凤在家里照顾李磊平，李娇凤也有身体残疾，她小时候患了小儿麻痹症，虽然去医院得快，但因为技术水平限制，还是落下了病根，腿有点瘸，走路一跛一跛的，左边的手臂有些萎缩，不够灵活。
那年头女人找工作本就不容易，更不要说没文凭还有身体缺陷的，进厂子人家还嫌弃你动作慢影响效率，所以她平时就帮着照顾李磊平，在家做做饭，白天有空就自己做点串珠活计，做好后送去首饰厂子按单领工钱，清晨就帮陈英去批发市场进货送到市场摊位了再回家。
胡兔来到一栋旧楼房下，雨水常年的冲刷导致楼房表皮有几层颜色，爬墙虎已经覆盖了一至四楼的三分之一，无处不在诉说着楼房的年龄。
这里一层有六户人，楼道上鞋柜、雨伞、煤气瓶、家门口挂的门帘子、垃圾袋……什么杂物都有，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胡兔来过两次了，每次都感觉相比之下他们家的环境还算好的。一次是来帮陈英做卫生，一次是陪陈英带李磊平去医院开药，那天李娇凤刚好去了首饰厂交工。胡婉叮嘱过他要懂得感恩，所以他缠着陈英让他帮忙出点力。
刚走到最里面那间屋子的门口，就听到里面发出哭喊声：“磊平，你松手，呜呜呜……我求你了！”
胡兔闻及立刻推门，原来门没锁上，一进屋就看到客厅的床上李磊平在用一把水果刀往自己脖子上逼近着，陈英则跪在床边哭，死死拽住他的手。
胡兔跑过去：“磊平叔叔！你别冲动啊！”
陈英哭着喊：“小兔，快、快帮我把他手上的刀拿走，我抓住他手腕!”由于她两手抓着李磊平手腕，腾不出手来抽出刀，刚好胡兔来了能帮忙。
胡兔噌地跳上床，迅速脱下上衣包着手去取刀，费了点力取走了。李磊平撇过脸不想看胡兔，他其实卸了力气的，因为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
刀取走了，陈英还坐在床边哭，胡兔手足无措，只好拿纸巾给她，李磊平也是双目红通通的，左手捶床说：“我没用！我没用啊！”
李娇凤在事情结束后刚交工回到家，发现气氛不对，知道事情经过后，趴在哥哥的腿上抽泣：“哥，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没至亲的人了……”
李磊平有抑郁症，每年好一段时间又发作一段时间，发作的那段时间会特别费力照顾，他早就不想活了，每天呆在这个地方，就是个活死人，让家里两个女人忙进忙出，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真的不想再做她们的累赘。
陈英泪躺在脸颊两旁，眼睛红肿地抚摸着他的脸：“磊平，你在，我就感觉自己还有活着的动力，我得照顾你，我得赚钱，你活着我能有人说话，我求求你不要再轻生了好吗？活着至少还能看到蓝天白云花草树木，死了就孤零零的在地下，什么都看不到了。你来这一趟老天爷给了这一遭你得受着，这是磨难，我和娇凤会陪你一起度过的。”
胡兔听了这些话，也伤心了，抬手用衣袖抹眼泪。
终于平静了些，李磊平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小兔，让你受惊和看笑话了。”
胡兔忙摇头，说：“不会！磊平叔叔，其实我很崇拜你的。”他很喜欢李磊平，李磊平好着的时候，会和胡兔讲故事。像之前胡兔只知道名字的孔明、赵云、张飞等人物，李磊平张口就能娓娓道来，说了诸葛亮和刘备的故事，什么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空城计、草船借箭等等历史。家里放了很多书，都是李磊平看过的，胡兔觉得他很厉害。
李磊平听到有个孩子说崇拜自己，心里乍然一暖，仿佛找回了一点活着的勇气。
李娇凤做饭去了，想留胡兔吃饭，他说不用了，不好通知家里，家里连座机都没有。
陈英问胡兔：“你家里最近怎么样了？”
胡兔说起了妹妹们要上学的事，小弟弟胡放没人带，爸爸不管事，大姐现在很头疼。
陈英点点头，凝神想着什么，忽然说：“要不这样，你把胡放放我们这里带吧，反正娇凤在家里多看一个孩子而已，磊平你也能帮着看看，家里多个孩子没那么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