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选哪个呢？”走进面包店站在展柜前，他问她。
“我不想吃。”方淇坚持。
“知道你不想吃。”顾崇源附和她，表示：“是我想吃，你帮我选？”
最后，选定了一个名叫凡尔赛玫瑰和一个名叫雷神巧克力的面包。
等到买单结账，顾崇源对收银员说：“可以帮我把面包切成两半，装成两份吗？”
“好的，稍等。”
顾崇源将其中一份递给方淇，“喏，我吃不完分你一半。”
他说这话时，就像一个好心又嘴硬的大男孩，稚气未褪却装着大人姿态，有点别样可爱。
两人分开，方淇带着面包去上班，这面包成为了她今天的晚饭。
收到顾崇源的wechat：「面包好吃吗？」
「不好吃，还不如超市里9.9元一袋六枚的椰蓉面包呢。」方淇答道。
「哈哈。」他说，「持家的姑娘，下次给你买超市的椰蓉面包。」
方淇被“持家”这一形容词搞得浑身不自在，脸颊莫名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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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店长提了要走的事，毕竟店里的劳动力已经充足，张店长也就放她走了，七月结束，方淇便收拾行李回荆城。
再次折返悦城，是九月开学季，方淇从大一升入大二。
顾崇源来接她，方淇本想让他先送她到景苑小区，因为她的床单被褥等家当都还在那儿，想去拿来带回学校。但顾崇源说，反正明天学校还没有正式开课，不如先到他家过一晚，他说，他刚出差回来有点累，不大想开车奔波，明天再送她。
本来就是麻烦人家做事，哪还能拒绝，于是方淇答应了。
当晚，他们待在悬挂投影幕布的超大书房里看电影，是方淇挑的片子《垫底辣妹》，这部电影上映时正值她那年高考，没空看，而高考后，更是欢脱地忘了，但据说评价很高。
女主以不学无术的辣妹形象出场，方淇随口问：“你觉得她漂亮吗？”
“一般。”顾崇源说：“没有你漂亮。”
见方淇狐疑地望着他怔住，他继续道：“其实素颜像你这么好看的女生不多的。”
方淇觉得自己的脸蛋登时热度攀升，她结巴地讲：“你乱说的吧。”
“没有。”顾崇源晓之以理，“那些看起来还不错的女人，要是让她们卸了妆，指不定长什么样呢，女人妆前妆后两个样也不是什么奇事，真论素颜，美女还是少的。”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看着挺漂亮的女生，她们的男朋友却不怎么样吗？”他又问。
方淇茫然地摇头。
“因为那些女生的漂亮都是她们精心打扮后的结果，而她们的男朋友不事雕琢，看起来就会让人觉得为什么好白菜都被猪拱了。”顾崇源有些毒舌和一针见血，“如果把那些女生的妆容衣着换成普通，你就会发现，她们和她们不怎么样的男朋友很般配。”
“噢——”方淇恍然大悟，想想很是有道理，“所以？”
“所以你应该自信点，你比大多数的女孩都漂亮，是最真实最纯粹的漂亮。”
第21章 这种事情，是要跟喜欢的人做的
电影看到高潮部分，方淇已是双眼湿湿，顾崇源笑话她：“你可真爱流泪。”
记得之前在嘉云县的民宿里，她听电视上讲述的姐弟故事竟也会共情到哽咽哭泣，真是个情感细腻、让人束手无策的姑娘。
“是真的很感人好吗？”方淇微仰头，将眼泪逼回去，“辅导班老师的负责、妈妈对女儿无条件的支持，以及女主走上正道后对颓废弟弟的教训，这些都很感人。”
“而你居然还能无所谓地笑出来，一定是你的心太硬了。”方淇试探着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惊讶叹道：“果然，连身体都是硬邦邦的，冷酷的男人。”
顾崇源想捉住那只柔软的小手，她却率先抽了回去，睁着被泪水浸润过更显纯净剔透的大眼睛，好奇问：“你有什么梦想吗？或者，曾经有什么梦想？”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愣了一下。
方淇说：“电影里的女主本来是浑浑噩噩的，但因为后来有了考庆应大学的目标，生活才变得有奔头和干劲。我以前也是，想要考高分，考好的大学，才一直努力着，所以想知道，你呢？曾经有没有想要奔赴的目标？是实现了，还是？”
顾崇源双手交叉枕到脑后，人往沙发背倚，眯着眼仔细思考了会儿，“我从小就想当老板，这算不算梦想？”
“算吧。”
“因为不愿受人管束，所以想当老板，想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在我读初中时，就幻想过将来要创立一家公司，并且将公司推上市成为知名大企业。”顾崇源自嘲，“是不是很年少轻狂？”
“包括在我研究生即将毕业时，其他同学都忙着找工作或者已经投入工作，我却还想着当老板，我觉得自己也算有能力啊，甚至我连详细的创业计划都做出来了。”
方淇听到一个重点，“你是研究生？”
顾崇源点点头，“嗯。”
“什么学校的研究生？”
“美国s大。”
方淇暗暗倒吸了一口气，“那你本科是在？”
“也是美国s大。”
一排红色感叹号在方淇的脑子里唰地出现，她十分震惊，这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好的学历。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毕竟他是个高收入的社会精英，有好学历很正常。
顾崇源转回原来的话题继续说：“我的创业并没有成功，因为我在创业的过程中意识到，像我这样喜好闲散玩乐的人，其实担不起当老板的责任，于是我向我的本性屈服，搁置了我的创业计划，找了现在的这份工作。工作下来慢慢发现，当员工也挺不错的，很多事情都不用操心，而且定期拿薪、生活安逸，在这种舒服的状态下，我要当老板的想法就变得没那么坚定了，渐渐就被完全磨灭。”
他和他的好友夏成利一样，都有一个老板梦，只不过他早已认清现实、缴械投降，而夏成利仍然在做梦。
他不禁向方淇唏嘘道：“年少时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超出常人、可以打下属于自己的事业王国，但原来，最终归于普通人的洪流才是我的归宿。”
“所以，你现在还是会觉得很失望吗？”方淇问。
电影的音量不知被谁悄悄调低，此刻的二人更愿意谈天说地，而不是看一部对成年人作用不大的青春励志片。
顾崇源端正了坐姿，认真与她推心置腹：“世上的确有很多人会因为实现不了梦想而感到很失望，尤其是那些曾经有过远大理想、抱负，最后却只能沦为散落在人间的庸常之辈的人，他们曾经的雄心壮志、一腔热血都会被岁月掩埋，徒留下万般遗憾，甚至即使他们过上了外人羡慕的光鲜生活，也还是常常会为不得志黯然神伤，然后独自站在夕阳下看看天空、吹吹风，眼中流泪、心内成灰。”
“不过呢，我是一个知足的人，有些得不到的东西可能注定就不是我的，而我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已经是很幸运，我想，这或许也是上天能给我的最好的安排，我应当感恩。”
方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淡然健谈的模样，黑亮的眼瞳一闪一闪，她想，她好像开始有些崇拜他。
紧接着，方淇又抛出新问题：“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有时候我见到一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他们只能靠卑微而顽强地劳动得以维系生活，我总是会忍不住怀疑，如果人生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辛苦，那么努力活着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我们要为了承担一个并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被迫接受的生命在人世煎熬浮沉呢？”
“你小小年纪的怎么想这么多？”顾崇源对着她轻蹙眉心的小脸莞尔，“我又不是哲学家，给不了你太深刻有内涵的回答。”
“不需要深刻有内涵，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顾崇源沉吟片刻，说：“我以前也思考过跟你这类似的问题，但我觉得这个问题几乎无解。”
“要运用宗教思想。”他被自己逗笑，“我认为，我们不过是上帝随意或无意撒下的一团能量，每个人都非常渺小。所以，从上帝视角来看，生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地球上的生命也更是多到可以忽略每个个体的存在，不论是强是弱、是光彩还是灰暗，根本都一样，抵不过宇宙这个终极玩家。不无悲观地讲，我觉得最终走向死亡就是我们生命的意义，上帝让你必须来一遭又让你必须得按时离场，对于这样我们无法选择只能被迫接受的生命安排，看通透点，不去追究是什么、为什么，就好。”
“人降临到世上，可能真的只是来渡劫的，我们都带着业障投入新的轮回，轮回历险，受或多或少的挫折、为或大或小的事烦恼。但若做到超然，看淡拥有和失去，逃脱欲念的捆绑，也许就能从这苦闷地寻找生命意义的炼狱中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