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拍ct很快,几分钟的事,岑林出来霍听站在门口的姿势都没变,两人一打照面,霍听先移开视线,提步走了。
霍听生气还要等自己这个事不知道怎么着就戳到了岑林心口,他想霍听也就嘴巴坏一点,心地还是很好的,能认真记住别人说过的话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岑林彻底把自己说服了,心甘情愿追着霍听哄去了,他知道应该说点好听的话,但不知道具体要说什么。可当他主动靠过去,贴着霍听走路,霍听讶异地朝他望过来时,忽然就会了。
他笑了下,轻轻撞了撞霍听的肩头,“别生气了喂。”声音低低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在撒娇一样。
霍听的眼睛闪了下,岑林不躲不避地和他对视,反而是霍听先扭过头去,脖颈泛上可疑的粉色。
“你说不生气就不生气吗?”他这样说:“你是承认你做错了吗?”
岑林在心底将这件事从头捋到尾,找到的霍听唯一可能的生气点就是他让陌生人坐了霍听的车。如果霍听非常注重个人隐私的人,那他这样做确实是不对的。岑林点头,很诚恳地说:“我知道错了。”
霍听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
“呵,”霍听冷哼了一声,“不信。”话虽这样说,面上却和缓下来了,也没有要再和岑林纠缠这个事情的样子了。
岑林心放了下来,霍听比他想象中好哄得多。“信嘛,”他说:“我改的。”
霍听没理他,不过岑林观察他的小表情,他脸上的肌肉彻底放松了,不绷着了,他心里有数了,霍听是吃他这一套的,果然这人就是要哄的。岑林想通这层觉得好笑,又觉得霍听有点可爱,如果他这样对方就可以满意的话,那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又回急诊区找刚才的医生,医生在后台看了片子,说没问题,问岑林:“你哪里不舒服?”
岑林本来就好好的,当然看不出问题,他笑了下,说:“可能是不小心压到哪了,那一会疼了下,现在好了。”
霍听探究的视线落在他侧脸,岑林面色不变。
医生又把片子放大看了看,说:“你这骨头愈合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可以去骨科拆石膏了。”
本来说的是要两个月,真是意外之喜,岑林很高兴。
霍听问:“今晚拆不了吗?”
医生:“我这里不拆。”只好明天早上再来了,两人谢过医生,离开了。
岑林太惊喜,霍听嗤了他一句,“这么开心。”
“是啊,少一只手好不方便……”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霍听步伐不变,撞上他的背也顺势停了。
他一半的胸膛紧贴着岑林的后背,低头能数清岑林耳廓上的小绒毛,这是个很亲密的姿势,但两人对此没什么反应,像是这样的场景已经有过千万次,身体的每一寸骨骼和肌肉早已习惯。
岑林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一眼。
“你想说什么。”霍听低声问。
岑林在犹豫。
他想问霍听手臂上的伤,可现在氛围很好,他不知道是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万一不小心说错一个字惹得霍听不高兴,他就白哄了,但是两人都在医院了,现在不说还等晚上回去说吗?岑林:“我刚才在车上看到你的手……”
“怎么了?”霍听的声音更低了。
岑林莫名觉得耳热,“没事吧?”
霍听轻轻地笑了,微微俯下身,“关心我?”两人距离更近了。
岑林看见他眼底亮起的光彩,突然不知道怎么回,霍听太煞有其事了,显得他说什么都不对。他确实是关心,关心金主是分内之事吧,不关心才显得他不称职。岑林移开视线,看向远处雪白的墙壁,喉结上下滚了下,“嗯”了一声。
霍听又笑了,胸膛连着他的后背,发出波浪一般的震动,岑林像被浪潮高高举起来,心跳快得超出正常范畴,他的视线垂在地面上不动了。
霍听将岑林这副害羞闪躲的样子欣赏够了,才缓缓说:“我没什么事。”
“那小j……”那么生气?岑林及时咬住自己的舌头,差点说漏,要是被霍听知道自己看到小卷的朋友圈,早就知道他受伤却不问可不得了。
“嗯?”
“没什么,”岑林摇头,“走吧。”他们站在过道门口说了太久话,已经有人频频望他们了。
回到车上,车刚开出去没多久,霍听的手机响了。岑林注意到,他这次拿出来的不是上次的裂口手机。
他挂上蓝牙,接通电话,一个沉稳的女性声音响起,“你回市区了?”
说话的人是霍听的经纪人周晔,三十六,眼光毒辣,从霍听大学时就一直想要挖霍听去演戏,但当时霍听一心想走音乐这条路,没成功,后来各种机缘因果下,还是被她挖到了。
“对,”霍听说:“明天中午回去。”
“小卷说你手受伤了,去医院查了没?”小卷是霍听的助理,霍听发生什么意外都需要告知周晔,让她来帮忙协调,比如霍听手被划了这事,周晔肯定是要找剧组的,“我明天跟你一起去一趟,好久没和王导见了。”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霍听的伤已经受了,就只能充分利用起来,将利益最大化。
霍听“嗯”了一声,“查了,没什么事。”
……
两人一来一回聊着,大部分都是剧组的事,岑林没听,他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还有一些小细节明天见面再说,我去你家接你一起去剧组,对了,”周晔突然说:“我听说岑林失忆了,你们现在是……”
“姐!”霍听出声打断她。
周晔顿了下,“行,我先挂了。”
霍听舒了口气:“明天见。”
“明天见。”电话被挂断。
前头是一个超过百秒的红灯,霍听轻缓地刹车,看向身侧的人。
岑林睡着了。
那双时刻笑着的、总是在蛊惑人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很乖地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两片灰色的阴影,脸颊斜歪在椅背上,脸颊肉被挤出小小的一块,让他看起来很听话,很柔顺,不再是霍听抓不住的样子。
霍听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炙热而痴狂,他想岑林如果能失忆一辈子、再也想不起来就好了,这样他就只能依附自己,乖乖像这样睡在他副驾,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被自己心中突然涌出的疯狂的念头裹挟,直到红灯跳绿,身后的车滴了他一声,他才从那个情绪中挣脱出来,僵硬地收回视线,慢慢发动车。
他没有注意到,就他转过去的同一秒,岑林的眉头小幅度蹙了下,又很快散开,随着轻柔的晚风一齐消失不见。
第8章 勉强。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芳林苑。
霍听车一停,岑林就醒了,他眯着眼睛,问:“到了。”他没想睡,霍听开车太稳了,完全没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嗯。”霍听声音有些哑,他一个眼神没给岑林,先下了车,闻到新鲜空气,人随之清醒一些。他不敢在这个时候看岑林,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没一会,身后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岑林也下来了。
夜间温度降了,他刚睡醒体温偏低,走两步被风一吹打了个寒噤。本来走在他前面的霍听步子突然慢下来,走到他身侧。
他一过来,大半的风全被他挡了,岑林舒服多了,心里想着霍听一直给他当防风柱才好,嘴巴却很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以为霍听有事和他说,结果对方就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霍听去水吧倒水,岑林走向沙发,没骨头地躺上去,一只手横在眼睛上,两只脚一踩一蜷在沙发上,非常放松舒展的姿势,像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环境。
霍听边喝水边打量他,他知道这并不代表岑林接纳自己,而是因为岑林就是这样的人,他在哪里都会寻找最让自己舒服的方式,不会因为外力原因而让自己委屈,而如果真的有人让他不舒服了,他就会毫不留恋的离开,哪怕他表现得再喜欢对方。
霍听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沉了一瞬。他用喝完的水杯又接了一杯水,走向沙发。
岑林听见他走过来,手臂移开了一些,露出一只眼睛,霍听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他什么都没说,岑林就自觉收了腿,霍听挨着他坐下了。明明沙发另一侧还有很大的空间,但他俩谁都没提。
岑林感觉霍听又来找他事了,这是他的直觉,虽然他回来到现在啥也没干。霍听说:“喝。”
岑林暂时不渴,看了眼茶几,说:“放那吧。”太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语气,说完就收到了霍听的死亡注视。
他后知后觉说错话,以两人的地位关系,金主主动给小情儿倒水,小情儿哪有不喝的道理,别说这是水,就算这是岩浆他也得喝。想到这层,岑林一点儿没有过度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喃喃道:“我怎么又渴了呢。”拿过霍听手里的水杯,仰起头,咕咕大半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