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但少爷吐出来的话出乎意料:
“滑板不错。”
滑板小子也没想到他能用一句夸自己的话来开场,愣了半晌,矮下去的身高又直了回来。
“兄弟眼光不错,”他把夹在手里的板让了让,“也玩长板?”
“带技术的不会玩,”没想到少爷也相敬如宾地回了他一句,“看来你主要钻研的技术,专业。”
话音一落,全场安静,尤天白的难以置信隔着墨镜片也一览无余,但现在的重点不在他身上,后巷子里,面包车旁,俨然成为了专属于不学无术青年人的交流场。
当然少爷绝对不能算不学无术,但这些耍花枪的兴趣爱好在他身上一找一个准,尤天白怀里揣着的蝴蝶刀显然只是万分之一。
交流结束,打头的甚至主动提出把电话留给少爷。
“有机会一起出来喝酒玩!”
滑板小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尤天白又摸出了一根烟,低着头冷笑,想约少爷可没那么容易,首先得过了他老板这一关。
然而少爷不这么想,电话收好,手机锁屏,揣进口袋,接着他一声不响地望向尤天白,丝毫没有要跟他老板报备什么的意思。
尤天白看看他,又低头看了下他的胸口,不是为了耍流氓,而是因为他手机就放在那里。
“你就这么留着他电话了?”尤天白问。
“我很少主动删别人联系方式,”休马不声不响地沐浴在他老板吐出的烟里,“在你要求我前。”
此话不假。上次从酒吧出来,尤天白亲眼见过少爷打开他八百年不开封的通讯录,里面从上到下都是没有备注的不明人士。
“但你自己可说过删了二十个联系人。”尤天白叼住滤嘴,他知道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
这是少爷被他踢下车之后亲口说的,在酒吧喝了十二杯无酒精饮料,删了二十个搭讪的人。
“这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个数吗?”休马居然笑了,嘴一咧,整齐的牙齿,灿烂的金发,早起加蹲点都影响不了这该死的混蛋的该死的帅。
在如此大言不惭之下,倒霉老板连个白眼都翻不出来了。
“这个我看着不顺眼,回去赶紧删了。”
说罢,尤天白叼着烟向着那几个小子离去的方向看,天气晴朗,街道重新被普通的路人淹没。
不过话说回来,少爷出现得很是时候,如果单靠尤天白自己,这几个小鬼不再纠缠一会儿是不会走的——尤天白可没有认输的意思,当兵几年的身板对付几个未成年还是足够的。
但该有的夸奖还是得有。
“你对付那几个人还挺拿手的,”他用下巴向远处指了指,“看来还是得孩子王来。”
“这个年纪的人就像狗。”休马把手插进口袋,随着他一起望远方,“原始,本能,有毛色漂亮又一看就能打的头领,没人不会听的。”
说得很在理,但是很难不找到漏洞。
尤天白问:“你难道在说自己是狗吗?”
休马回:“你就算是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气氛融洽,欢声笑语,鸟语花香。
“你先回车里去吧,”尤天白直了直腰,烟抽完了,另一种需求又来了,“我去找厕所放个水。”
少爷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开始嫌他事儿多,在外人看来完美无缺的大帅哥的骂声里,尤天白心满意足地远去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等他再回来之后,事情会变成这副样子。
作者有话说:
新来的观众大家好哇!来,让休马给大家翻一个(倒霉老板语气)
第56章 “狗”
上午十点半,尤天白已经出走十五分钟了,休马还站在孤独的小巷里,孤独地思索着下一步打算。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能终究还是没有答案,就像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样,无解。
这一刻休马感觉自己是被家长放在人生收款台的孩子,命运的扫码枪马上就要来到他眼前,然而他没有带钞票。作为自我人生的主宰者,休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要把扫码枪从命运手中抢夺过来,征服命运,击毙命运!
所以他选择去高处等,这样尤天白回来能看得更清楚些。
说出来好像窝囊了点,但不单独行动主要是怕出岔子,岔子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尤天白肯定会不满意,只要拌起嘴来,没一两个小时结束不了。
他站在巷子口门市房的石阶上,往来的人总要向他这边瞅一眼,特别是街对面那伙卖糖葫芦和驴打滚的小贩,已经一动不动盯着他半天了。
在第三个卖冻梨的小推车加入单方面围观他的队伍时,休马选择回车里,把墨镜拿出来,虽然有时候挺讨厌被人盯着,但他现在更不想回车里,闷得慌。
也闲得慌。
上学的时候明明挺习惯孤独的,在长春的大房子里也是,纵使身边不缺说话的人,但总是自己待着的时候最自在,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满洲里的空气比尤天白还吵,还不如让尤天白在他耳边念叨。
墨镜戴上,城市变成了茶色,他深叹一口气,回身去看海鲜大酒楼。
花红柳绿的飞檐斗拱,巨大的门牌匾上攀龙附凤,整个酒楼大厅装饰得金碧辉煌,看着却不怎么吉祥——谁知道方慧来这种地方是干什么的。
休马转回身来,笔直的大马路上还是没有尤天白的身影,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倒霉老板有事没事夹着根烟了,干等别人是挺无聊的,这种时候真希望嘴里能有什么东西叼着。
在他第二次回过头来打量酒楼的时候,身边忽然多了个人,看着像是附近哪家店里的服务生,戴着个眼镜,穿着衬衫打领结,文文弱弱的,瞅见休马回头,先微笑问了个好。
挺稀奇的,东北主动搭话的大有人在,但能这么礼貌打招呼的从没见过,休马颇感诧异,但还是点头回应了下。
但没想到的是,服务生不仅为人惊奇,行为也很惊奇。不抽烟也不卖呆,就在休马身边一待,背着手,站得笔直,不像是出来放风的,倒像是个来罚站的。
太闷了,太无聊了,太尴尬了。
“天气不错。”休马忍不住搭了句话。
服务生一笑:“您能主动前来,就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天气。”
啊?
现在服务生说话都这么拿腔拿调了吗?
此时此刻不像是身处平原腹地的酒楼,仿佛已经来到了法国街头的优雅西餐厅内,管家现身,优雅鞠躬。
休马猛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这令人牙酸的想法咳出去。
此时此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说的话他只能以微小到忽略不计的速度远离这令人尴尬的战场,说的话,他就必须承担这法兰西风格的服务生抛出的一切可能,至于会抛岀什么,一切皆有可能。
休马决定先发制人,从服务生自己本人找话题,他转头示意着小巷:“怎么选这么个地方?”
意思是你要出来放风就去大马路一类敞亮点的地方站着,别和别人一起挤后巷。
服务生又是一笑:“寒舍陋屋,招待不周,让您见笑了。”
风都裹挟着沉默,休马站在原地,鸡皮疙瘩从头抖到脚,又从脚回到了头。
现在服务生连站在门外的都要一并当做客人对待了吗?一方面,休马佩服这种敬业精神,另一方面,他希望这种敬业精神别应用到自己身上。
他决定有话直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拿腔调说话?”
这次服务生没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夸张的吃惊神色,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心领神会的、让休马毛骨悚然的欣慰。突然,服务生两手一抖,休马为之一颤,他居然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这让他的法兰西情调上又多了一丝江湖气息,服务生站稳脚跟,中气十足:
“不愧是您,多谢指点!我们定痛定思痛,从头来过!”
啊?
在一切尴尬堆积到最高峰的时候,故事的最终主角闪亮登场了,尤天白站在街口,挥舞着手中浸了油的纸袋,向着这边大声喊道:“那边的玫瑰油炸糕半价了——”
但在看到少爷身边的人时,他挥舞在空中的手停了。
故事回到一开始讲到的地方,尤天白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早餐铺,借卫生间放了水,洗完手,溜达了没散尽的早市,找到一家正在半价的炸糕铺,买了四个,边走边吃了两个,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居然看到少爷正和一个人站在一起。
而这个人,不简单。
故事再回到更加往前的地方,林胖子刚刚出现在后门门口的时候,他还搂着少爷的脖子的时候,那副画面里,现在正站在少爷旁边的服务生也出场了,那时的服务生带着同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微笑,紧紧跟在胖子老板的身旁。
他妈的这是胖子手下的小弟啊!
重点不只是死胖子,还有他手下的小弟,都要注意着点。尤天白遥记他提醒少爷这点的时候,那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不在乎,尤天白也不在乎。毕竟少爷这么聪明,记几个人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