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下好了，李末伏直接失眠了。
这一失眠就失眠到凌晨，那个时候大伙都睡了，就李末伏还睁着一双眼睛打着哈欠。也是这个时候，尿意来了。
李末伏痛苦的闭了闭眼，然后觉得自己忍不住便起了床，打开屋门，一股冷气就“唰”的扑过来。
下雪了。
李末伏盯着那落下的密密麻麻的雪花看了一会，张嘴不说话都能呼出白气，最后打了个寒颤识趣的转身回屋用尿壶。
这种天即使是全副武装出门都得冻坏脸蛋，更何况是他的小弟弟，掏出来没坏也尿不出来啊。
大雪在夜晚悄无声息的降临，很多熟睡的人都不知道雪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早晨该醒来的时候异常艰难，外面还昏暗昏暗的，打开门一看，世界已经是灰白的一片。
李末伏理所当然的还在睡，陆铭云按部就班的准备上值，而离武安侯府不远的赵国公府却是急成了一锅粥。
赵国公府
赵旭再次做了那个噩梦，梦里赵国公因为热病而死，屋子里都是母亲的哭声，随后而来的是更多人的哭声，最后他也在梦里哭了。
不等赵旭在梦中挣扎惊醒，便有人用着紧张急迫的声音唤醒了他，“殿下，殿下！快醒醒，快醒醒啊！国公爷他又发热了！”
赵旭在那一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站在他床边叫醒他的是他的侍从，此刻侍从一脸哭相，眼里都是慌乱。
“你刚刚说什么？”赵旭沙哑着声音问。
“昨夜大雪，国公爷他、他又发热了！”侍从紧张的重复了一遍，“殿下你快穿好衣服去看看吧，医师说这一次国公爷怕是挺不过去了！”
赵旭的脑子像被雷电突然轰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脑子里有什么轰然坍塌的声音。他急急忙忙的起身，随便取了几件衣服穿上就披头散发的往赵国公所在的院子里跑。
“呜呜呜，元青你别丢下我，要是连你都走了我怎么活啊！”
还没有走进屋里，赵旭就听见母亲悲痛哭泣的声音，他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捏了一下，眼前一黑，一时间呼吸不上来。
直到跟在他身后的随从唤了一声，赵旭才回过神推开门。
屋里不似外面那般昏暗，点了许多灯，明亮得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赵国公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赵旭带进来了一阵冷风，他费劲的咳了起来，那声音很是不对劲。
赵国公夫人坐在床边已经泪流满面，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丈夫快不行了。
“父，父亲......”赵旭呢喃着走上前。
赵国公因为生病早就骨瘦如柴，虽然养了许多天，但一直不见效果，如今再次染病更是脸色灰白、嘴唇发青，整个人就像一副披着皮的骷髅。
“鹤之......你来了，”赵国公夫人哽咽的回头看向他，“你来陪他说说话，他一直醒不来.......呜呜呜......”
赵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心里还是很不愿意接受，“之前父亲不是精神了很多吗？医师也说恢复得不错，药更是没有哪一天落下......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见赵旭的疑问，赵国公夫人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很快就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第133章 他们都要去江南
很快，赵旭的其他弟弟妹妹也都来了，赵国公夫人还一直在哭，沉重的气氛迫使得没人敢开口说话。赵旭再次寻了别的医师来，得到的结果依旧是如果能退热还有希望，如果退不了就是不行了。
赵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忽然间在现实降临了，他站在屋外深吸一口冷气，眼眶发冷，他闭了闭眼。
站在寒冷中冷静了一会，赵旭调整好心情回屋，他先是让母亲别哭了，并让下人扶着母亲回自己屋里休息，然后让其他弟弟妹妹也回去。
到了中午最暖和的时候，医师给赵国公灌了药然后开始扎针，赵旭和赵国公夫人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赵国公在他们的注目下睁开了眼睛，医师继续给赵国公扎针，赵国公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元青......”赵国公夫人一脸泪的笑着。
“父亲。”赵旭轻声唤道，好像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把面前的景象搓破。
医师吩咐道，“病人精力有限，只能说一会话。那么，我先出去了。”
等医师走后，赵国公夫人握住赵国公的手，担忧又伤心的看着他。赵旭抿了抿嘴开口说，“父亲，医师说你时日不多了。”
“......我知道，我可能真的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赵国公沙哑的说。
赵旭听见赵国公这憔悴病弱的声音，眼泪差点绷不住，他哽咽的说，“父亲，我们用陛下赐的药吧！我不想您走！”
“是啊，元青，你要是走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赵国公夫人也劝道。
“咳咳，咳咳咳咳！”
赵国公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剧烈的咳了起来，好像要把整个肺腑都吐出来不成。
“元青！”赵国公夫人连忙扶着赵国公，抬手给他顺背。
“父亲！”赵旭也紧张的凑到床边。
赵国公不知哪来的劲用力推开了赵国公夫人的手，然后拿起床头的药碗砸向赵旭。
“哐啷！”
碗并没有砸到赵旭身上，但也摔落在地碎了，赵国公根本没有力气瞄准头，他拿碗的力气都是挤出来的。
“咳咳咳咳！”赵国公还在咳。
“父亲......”赵旭抿嘴。
“你这是做什么啊？”赵国公夫人哭着扶着人躺下。
赵国公平躺下后停下了剧烈的咳嗽，他深吸一口气平稳了自己的气息，然后缓缓开口道，“那种东西，我就是死也不会吃！”
“咳咳咳！”因为说得太狠，赵国公又咳了咳。
“元青......”赵国公夫人悲痛欲绝。
赵国公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握住赵国公夫人的手，“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们听我说。”
赵国公夫人和赵旭都看向赵国公。
“巫蛊之术不可信，永远都不能信！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碰血药！”赵国公咬牙切齿的说，“这东西救不了人、改不了命，不要妄图从它身上得到好处。”
“陛下和太子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朝堂上许多大臣也被这飘渺的长生蛊惑，整个朝廷已经腐朽不堪。”
“边疆如今蠢蠢欲动，那些野蛮人恨不得早日践踏我国国土、割我汉人的头颅、饮我们的鲜血。我们不能再这么纵然下去，既然陛下和太子已经不中用了......鹤之，等我死后府上不要大办丧事，请些亲朋好友即可，结束后你便前往江南。”
说到这的时候，赵国公已经很吃力，喘气声像是有什么堵住一般，很卡、很大声。赵旭眼泪已经滚落下来，只是他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
“二皇子无作为，那么我们就只能靠三皇子改变局面，咳咳咳！”赵国公再次咳了起来，“你去到江南便去找三皇子，无论如何都要助他回京！”
赵旭哽咽的答应道，“我知道父亲。”
“春黎，你要机灵点，”赵国公看向赵国公夫人，“为了防止哪一天真的乱了，你要早日把孩子们送出京城，记住了。”
赵国公夫人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那天中午，赵国公交代完事情后就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他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天后，赵国公在睡梦中离世，赵国公府挂上了白幡。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末伏整个人都是懵的，在他的印象里赵国公不是都快好了吗？不过不等他多问什么，陆铭云就带着他去参加了赵国公的丧事。
李末伏再次见到赵旭，他跪在灵堂前面无表情的听着来往客人的寒暄和感慨，他没有憔悴，也没有精神很好，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
回去后陆铭云告诉李末伏，赵国公是下雪后又病了，可即使病重，赵国公也不愿意吃血药，赵旭尊重了赵国公的选择，没过几天赵国公就走了。
李末伏一时间有些怅然，有的人宁愿吃人血肉也要活下来，而有的人宁愿死也不接受。
十二月初的时候，赵旭来武安侯府找陆铭云，李末伏也去见了他，赵旭变了很多，变得淡然许多，性子也沉稳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朝气。
“你还好吗？”陆铭云关心的问。
赵旭浅笑了笑，“没什么不好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同。”
陆铭云抿了抿嘴不知道回什么，李末伏在旁边小声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意识到他走了。”
这下赵旭也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喉间滑动了一下，接着赵旭难看的笑了笑说，“或许吧。”
李末伏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沉重，想安慰什么又发现无从下手。
“不说这个了，我其实是来给你送生辰礼的。”赵旭深吸一口气说道。
陆铭云看着赵旭提上来一个木盒，迟钝了片刻，“你怎么这个时候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