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郁桥,皇帝脾气!!招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第129章
  郁桥进剧组之前,还特地回家陪了会儿刘菊花。
  因为眼睛恢复了视力,又时隔几十年回了趟家乡,所以刘菊花整个人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尽管如此,郁桥还是担心等他进了剧组以后,连莐又不在家,刘菊花身边没了儿女陪伴,难免觉得孤单。
  可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郁桥偶然间发现,刘菊花的房间里收拾出了两件行李。
  “妈,你要出门吗?”
  “……没呢。”
  郁桥看着刘菊花,眸子锐利地眯了眯,几乎当场洞穿了她的小心思。
  “妈,你想回家就直说,不必偷偷摸摸的。”
  他用的是“回家”,而不是“回安霄县”。
  刘菊花顿觉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在儿子面前根本藏不住。
  她沮丧道:“桥桥,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没出息?”
  郁桥皱眉:“我为什么要这么理解?”
  “可……”
  刘菊花突然不说话了,站在郁桥面前,竟然不知所措得像个孩子。
  郁桥哭笑不得,很是无奈。
  他知道这些做了父母的人都很容易别扭。
  亲情之爱,爱是真的,爱的多是真的,爱的少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
  怨恨是真的,怨恨的同时思念成城也是真的。
  刘菊花被拐卖离家那么多年,肯定在梦里不止一次的想家。
  至于当年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创伤,她或许早已遗忘,也或许经年以后回想起来,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可救药,所以也就渐渐原谅了。
  刘菊花虽然是郁桥的养母,但郁桥不会插手她的决策,她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从不会阻拦。
  “我安排人送你回安霄县吧,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刘菊花见郁桥并没有不高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在送刘菊花上车回安霄县之前,郁桥向她征求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改名的事。
  刘菊花原名不叫刘菊花,而叫邱明华,郁桥问她是否想要把名字改回去。
  她肯定是想改回去的,但是又担心这件事做起来会很麻烦,便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改不改换不换的无所谓,叫其他的名字也没什么要紧。”
  郁桥只认同她半句话,那就是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
  准确的说,名字也只是一个有助于自己在社会上区别于其他人的代号罢了,本质上姓什么叫什么的确不太要紧。
  但他并不认为刘菊花改不改名、换不换名都无所谓。
  刘菊花这三个字于她而言,并非是她本真身份的称呼,而是她作为拐卖商品时的代号,其中承载了多少屈辱和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不论改名有多麻烦,郁桥都坚持带她去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刘菊花当天就改了新的身份。
  不对,准确的说,是换回了原来的身份。
  时光已逝,物是人非,刘菊花,不,应该叫邱明华,她拿着新的身份证,心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只是偶然回忆起了什么,面色恍惚了许久。
  她看着新身份证的名字,像是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十七八岁的自己,渐渐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郁桥不确定邱明华回安霄县呆多长时间,或许是三五天,或许是一两个月,也或者一年半载,甚至以后都不回来了也不是不可能。
  王三柱就很不理解这回事。
  “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你不让她呆在城里好好颐养天年,放她回那个小村子做什么?”
  郁桥望着载着养母回y市而已经远去的车影,笑了笑:“我看上去是不是很不孝顺?”
  “是有点。”王三柱在这件事上就很不苟同郁桥,“她吃了那么多苦,老了也该享享福吧?非得跑回那个小村子里吃苦去。她不是你妈吗?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郁桥沉默了片刻,道:“她虽然是我的母亲,但她也有母亲。”
  三柱愣了下:“她妈不是早去世了吗?”
  “如果是你一生在外漂泊,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不会后悔和遗憾吗?”
  三柱噎住,半天后才唏嘘道:“那倒也是。”
  人的一生总是在为青春做的决策买单,邱明华嘴上说不后悔,但谁这辈子能彻底摆脱亲情的羁绊?
  当年二王被庆昭帝流放边塞戍守疆土十余年,日日鬼门关中来回闯荡,得战功无数。
  他如此卖命,为的不过是一道回京面圣的懿旨。
  然而庆昭帝在自不保身被逼退位的当口,下的最后一道圣旨竟是让他永镇边疆,无新帝诏令,不得踏入金鸮关半步。
  金鸮关内怀安十九城,是大枫朝的腹地,是新政权的脉搏,是新帝的寝安之所。
  二王为庆昭帝卖血卖命却得此下场,怎么能不恨?
  如果问庆昭帝,他身为父亲,爱这个二儿子吗?
  不爱。也爱。
  二王比谁都清楚,庆昭帝嫌恶他出身地位,只因他母妃和母族势弱,也嫌弃他个人资质平庸,所以五个皇子中,他得到父皇的偏爱是最少的。
  不然边疆苦寒,庆昭帝也不会派他去戍守。
  可即便庆昭帝再漠视他再嫌恶他,最后下的那一道圣旨却保全了他此后长达十五年的安全与自由。
  庆昭帝帝权倒台之时,其实并非一丝翻盘的希望都没有。
  彼时二王闻怀京政变,带着手下三十八万大军盘踞在金鸮关外长达八个月。
  只要他父皇一声诏令,他的三十八万铁骑就能踏破金鸮关大门,进军怀京。
  庆昭帝当然可以选择这么做,但他深刻地知道胜算渺茫,更大的概率是他的二儿子和三十八万铁骑只要一进金鸮关,就会被秦王的七千青鹰飞将射杀在怀安河畔,鲜血足以浇筑出一片新的平原。
  倘若二王和他的铁骑殊死抵抗,素有夺命魂军的七千青鹰飞将不足以镇压,然而秦津舟手下还有两百万天狼军。
  庆昭帝放弃抵抗,卸下十二旒帝冕,脱下龙袍,一步一步走下王座之阶时,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王不知道,即将即位的小太子不知道,他的皇后也不知道。
  最后,包括史官在内,亲眼看见庆昭帝在走下最后一个王座台阶之前,颁布了他在帝位时的最后一道圣令。
  ——命令唯一忠诚他的二儿子郁钲,终身镇守边疆,无新帝诏,不得入金鸮关半步。
  彼时郁桥只有八岁,却在亲耳听到这道圣旨时就知道,长大后的他,和二王必有一战。
  庆昭帝这道圣旨,表面上看是在帮新帝制衡手握重兵的二王,可这何尝不是当时保住二王性命和爵位的唯一之法?
  新帝即位,内敌外患虎视眈眈,秦王为了巩固自己拥立的皇权,必定会绞杀掉一切威胁。
  二王虽是虎狼之辈,但他根本不是秦津舟的对手。
  说来说去,庆昭帝再嫌弃母族势微、出身低贱的二儿子,但也并非没有一丝父爱,不然临退位前,做的最后一份打算也不会是为了他。
  而二王呢,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何其憎恨庆昭帝?
  此后,他耿耿于怀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后,他挥军反叛,然而兵临城下之时,对枫钰帝提的第一个要求竟然还是——“我要见父皇。”
  人终身困于年少不可得之物,二王是,邱明华或许也是。
  当年她离家出走时,想的并非是和父母断绝关系,而是她要逃出小地方,走到大城市,努力拼搏,出人头地,向她的父母证明她不比她的兄长弱。
  奈何事与愿违,甚至她连给母亲孝顺送终都未能如愿。
  “她这是要回去弥补她的遗憾?”王三柱说,“可都过去这么久了,弥补得过来吗?如果换做是我,我只会闭着眼继续往前走。”
  清晨的阳光洒在枫林小道上,树影圆点斑驳,郁桥逆着光,却比光耀眼。
  “谁说回去就不代表往前走了?”郁桥双手插兜,迎着晨风走,眉目清晰清隽,“她回去以后,就不是我的养母刘菊花了,而是那个十八岁时尚未离家出走的邱明华。”
  “她都年过半百等着抱孙子的年纪了,还十八岁?”
  “年过半百又如何?她要是长命百岁的话,人生旅途也才过去一半而已,未来还有五十年的时光要走。”
  “给你和秦序带五十年的孙子吗?”王三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郁桥回头看向他,蹙着眉,眼眸阴沉,面色极度不悦。
  三柱被他愠怒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竟有些害怕,赶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好吧,对不起,我不该冒犯你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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