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楚惟看着程渊，“您知道的，没有红枫星里安妮娅女士留下的培养舱，根本没人能抵挡住帝国思想钢印的侵蚀。”
指挥室内沉默了一瞬。
“我知道了。”程渊往后一仰，肩背靠上指挥舰坚实的座椅靠垫，“我马上秘密回首都星。这几个窝点，一个都不能放过。”
“队长，我必须提醒你。”楚惟的声音很少这么急切，“如果阿德琳娜女士真是被亚修斯大公操纵的，那么她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就算是受诺玛保护，能在大公眼皮子底下绕开帝国军用程序监管的您，一旦在任务过程中身份暴露，也有被大公识破伪装的可能！”
“那是帝国最冷血的贵族，如今所有权力的集中者！要不是议会还没被他解散，他就是这个帝国的皇帝！”
楚惟的尾音里有一些哽咽，但很好地被他抑制住了。先锋军的副官缓了缓再度开口，声音里似乎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您本就因过度实验脑死亡过一次，精神连接更是让神经系统持续受损。您无法承受思想钢印反噬的后果，我们也都不能。队长，先锋军不能再失去您第二次。”
程渊动作仍然利落，慢条斯理地穿上军服，冷硬的黑发垂在脖颈两侧，泛着金属一般的质感。
他抬眼看着楚惟，语气平淡而无畏：“那又怎样？先锋军将永远忠诚于人类的信仰。”
“没了我，还有你，有玛兰妲，有千千万万个同伴们会站出来。”
“先锋军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永远离开不了领袖的。它本身就是帝国遗留的，最后一份信念的结晶。”
第20章 反噬
角斗场外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宛若狂热的海啸一般，透过厚厚的幕布都能想象到外面的疯狂场景。
林衍坐在那架为他准备的机甲旁，头微微低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格尔早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是这场竞争里风头最盛的贵族学生, 在来到后台之前已经三连胜了。绝影是他花了不少钱私自改装过的机甲，里面搭载了据说是大人物们从研究中心拿到的新技术, 虽然穿刺进脊椎的神经带没用多久就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在短暂的连接期间，机甲的灵活性出奇地好。
他佯装耀武扬威, 实则是躲在后台偷偷缓解过度连接带来的后遗症。这技术似乎很不稳定，他不休息一会，很难控制住绝影胸腔内过热的动力炉——那玩意在决斗过程中，受击会对驾驶员也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是提高同步率的代价, 让自己和机甲同呼吸共命运。”林衍想着, 上一世他接手联盟后, 接触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技术, 只是后来权衡利弊，没有正式在军队里推行下去。
这样看来, 还是帝国比较没有人性, 居然任由贵族们利用这种非人道的技术取乐。
在这种危急关头，他担忧的不是自己将会如何, 反倒想起程渊和他奇怪的机甲来。
“难道哥他用的, 也是类似的技术？”林衍忖度道, “但这是只有联盟核心成员才清楚的旧事，他是在哪里知道的？”
“难道帝国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这下他想打入帝国内部的心思更强烈了。
但他的思考很快被外面传来的洪钟一样的声音打断了，幕布外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决斗。
经过休整的绝影动作凶猛, 胸腔里的动力炉已经回到了正常的温度，旋转挥臂时激光刀的破空声清脆得像割断一张白纸，而对方机甲的声音迟缓、笨重，左支右绌，很显然招架不住绝影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林衍上一世战斗经验丰富，敏锐地感觉到这次战斗早已胜负已定。
果然这场打斗没持续多久，地板一声闷响，对方的驾驶员已经和机甲断开连接，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涌入林衍的耳中：“格尔！格尔！格尔！”
幕布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不是格尔，是一群抬着担架的白衣人。林衍假装害怕地转开头，实则透过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群人。
直觉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是他从未见过的，帝国的黑暗面。
担架上躺着的也是一名穿着校服的军校生，他应该不仅因为机舱被严重损坏而导致内脏受损，还倒霉地挨了全盛时期的绝影一刀。林衍能看见他手臂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痕——建立了精神连接的绝影爆发力是如此强大，一刀能划开合金装甲板，将里面的驾驶员伤到这个份上。
“但他保证过会留急救的时间。”林衍牙关咬紧，看着那些沉默的白衣人给那个昏迷的男孩接上呼吸机，“要不是他临时反悔，要不就是……他控制不住攻击的力道了。”
人类不是野兽，杀人的时候多少会因为潜意识的害怕而停顿动作。但眼前少年挨的这一刀，毫无停顿，毫不客气，像古地球时代传说里那种疯狂的刀客，像一个亡命徒，不像是一个虚荣又贪婪的贵族学生。
“这可不是好事。”林衍叹了口气，“只能说明格尔的休整一点用都没有，他直接失控了。”
后台的广播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年久失修的沙沙声让人声失了真：“下一名。”
林衍瞳孔一缩，挡住他的铁门被训练有素的人打开了。
广播里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把他扔上机甲，带去舞台上。最后一场战斗了，贵人们都等着呢。”
林衍推开了拥上来拽他的的手，主动地爬上了机甲的驾驶舱。
“噢，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广播里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高兴的尾音，“果然是作战系的第一，一骑绝尘的成绩不是开玩笑的。”
“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来自第二星系的小少年。”
机甲驾驶舱上升后沉入机体，宛若潜水艇沉入深海，一盏盏探照灯亮起，蓄势待发。
“格尔撑不了多久了，但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看看是你能停下那架发狂的野兽，还是被他撕碎？”
......
重甲不比太空上的那种军用战斗型机甲，抛弃了轻盈性，是纯粹的暴力与打击。每一次进攻与防御都冒着风险，机甲的震动极强，少则内脏出血，多则全身骨折。但有意思的是，把军用的神经接驳技术运用在这种古典的重甲上，让决斗过程更加具有“艺术感”，强化驾驶员的身体素质，让机甲与人合为一体。
但格尔没想到的是，装载了精神接驳技术的绝影，不仅弱化了他的痛觉神经，还正在逐渐吞噬他的理智。他只是觉得脊椎烫得发热，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了无上的力量，每次挥击都如有神助，没有疲倦，也没有恐惧。
绝影持续运转，高能燃料在机甲里错综复杂的管道流淌。格尔轻蔑地看向幕布后那个机甲的轮廓，缓缓地摆出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哦哦，那是谁？”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那是今天的重头戏呀！听说他是军校第一，还是个低贱的平民。”
“哦？比海拉尔家这个少爷还厉害吗？”
“那小子可是成绩远远地甩开了格尔少爷一大截！但格尔小少爷可是冲着家主的奖励来的，还接受了那位大公阁下的祝福。”
“真的？那可有好戏看了！”
引擎如巨兽般吐息着，温度升高，压力升高，动力系统、传动系统与机甲骨骼配合无间。格尔轻微地眯起了充血的眼睛，遥遥冲着对面的林衍说：“准备好惨败了吧！”
他不等林衍回答，直接起跳，矫健得如同一只猎豹。
“......”林衍的机甲不是自己最熟悉的那款，还需要一些适应时间。他往后撤了一步，在这一瞬间便调整好了姿势，猛地往旁边一闪，面甲险险地擦过格尔手里那把削铁如泥的激光刀。
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这次的比赛才像是真正的高手过招！看看那有力的踢击，毫不客气的挥砍，多么完美的机械格斗，多么暴力美学！
但林衍的心思并不在此，他只是疑惑于格尔的敏捷和疯狂，就算是为了取胜，他的打法也太不要命了些。
林衍的机甲比格尔的重甲矮了半个头，看上去小得夸张，但只有内行人才知道，他手里这个机甲的骨骼很有讲究，用的是纤细而柔韧的新型合金，覆在传动系统外的甲板也是强度极高的合金，虽然挡不住重甲激光刀骇人的劈砍，但可以轻易摆出重甲做不到的柔韧姿势，更像一个轻盈的舞者，凶猛的猎犬。
“哼，投机取巧。”格尔面露凶光，让他魁梧如巨人的绝影旋转起来，像一阵沉重而势不可挡的钢铁巨风，排山倒海地包围了林衍！
要是被这种力量的重击打中了胸口，少说都得全身骨折！
但林衍面上不见任何惊慌，他猛地一下把操作杆推到了底，用一个柔韧如同舞者下腰的姿势避开了旋转的刀光，随即一甩右臂——插在机甲手臂外侧的激光刀也出了鞘！
没人能看清林衍的动作，他保持着柔韧得不像机甲的姿势，右臂反握着刀柄，同样锋利的激光刀斜斜地切断了绝影背上的脊椎状骨骼——关键的传动系统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