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系统心虚,彻底隐身。
  迷迷糊糊天亮了,邓画和羽生找了一夜,终于寻到一个小村子,里面有药房和客栈,几人小心翼翼地护着晕倒的云枕松到达村庄。
  但是,齐剑霜在客栈门口站住了原本慌乱的脚步。
  他抬头看了眼整个客栈,直觉告诉他不对劲,果不其然,从门缝偷瞥他们的店家见这几人许久没进来,假装迎客,推门而出,热情洋溢。
  齐剑霜脸上能结出冰碴儿:“两间房。”
  “嗯?”羽生疑惑,之前是他和主子住一间,方便夜里伺候,邓画喝齐剑霜祝一间,二人关系早熟透了,用不着避嫌,打地铺便是。
  但自从云枕松彻底一病不起,就是齐剑霜伺候云枕松,二人共住一间,羽生和邓画各自一间。
  邓画同样瞧出了这家店的古怪,扯了下羽生的衣服,使了个眼色,叫他别多问。
  村落偏僻,统共住了没十户,可偏偏把客栈修建得那么高,足足有六层!而且,门口栅栏上有许多刀剑得划痕,年头久了,加上栅栏常年不经擦拭,乍一看倒像是岁月磨损的,可根本逃不过齐剑霜和邓画的眼睛。
  一入住房间,更是恐怖。
  床榻被红纱帐笼罩,如果仔细查看屋内摆设,多多少少沾点未处理干净点黑红血渍。
  齐剑霜撩起层层叠叠的窗纱,从楼上俯视到后院的光景:篮筐没遮盖全的刀,拱起明显带有兵器轮廓的稻草,以及,从后厨钻出来、鬼鬼祟祟的女人。
  齐剑霜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真想问问隔壁那俩人到底是怎么找到如此诡异的住处?
  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眼下,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云枕松的病要紧,这会儿邓画已经陪着羽生买药去了,齐剑霜本应为云枕松准备些热粥,但他不能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又不敢假手于人,只好默默坐回云枕松身边。
  平安无事到晚上,齐剑霜下午喂给云枕松的药,这会儿全被他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只剩酸水。
  额头烫手,虚汗止不住得流,手脚却冰凉,嘴里还一直小声喊“疼”,原本风情万种的脸,被病痛折磨得写满“痛苦”二字。
  齐剑霜没这么心疼过一个人,真真恨不得自己替他生病。
  “枕松,润润喉,你嗓子哑了。”齐剑霜一边为他擦身体,一边哄劝。
  “………”
  云枕松觉得自己说话了,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羽生端着水站在一旁,满脸担忧,急得跺脚。
  对比之下,邓画神情淡淡,挑起的眉还是因为齐剑霜刚才那番举动和话语。
  要不是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叫人不寒而栗的样子,邓画都要猜测是不是有人夺了将军的舍!云枕松到底什么魔力把镇北将军迷成这样?
  “喝一口,我把你的剑铸得漂亮些。”
  “咽下去,病好带你真正骑一下马。”
  “别吐,别吐,我抱一下你,如何?”
  云枕松迷迷糊糊睁眼,呼吸沉重,胸口起伏剧烈,久久后扬了下唇,给病怏怏、毫无生机的苍白脸庞添上一缕阳光。
  “……抱我。”
  齐剑霜连哄带骗,让他喝下了苦舌根的汤药,羽生为他捶了一夜的身子,由于发烧导致骨头缝发紧的酸疼感缓解不少。
  天微微亮,云枕松可算退烧了,沉沉睡过去。
  齐剑霜稍微一动,僵硬的骨头“吱吱嘎嘎”脆响起来,心里想石头终于落地,他掐着嗓子低声吩咐:“你俩,守住他,我看看这家店什么情况。”
  说着,他的眼神多停留了几秒在邓画身上。
  邓画自知没办好差事,找了这么一家黑店,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绝不让县令掉一根头发,否则自领军法。”
  *
  后院荒凉,齐剑霜剑挑遮挡后厨的破布,后背紧贴墙壁往里扫视。
  角落里的蔬果腐烂,招来了不少耗子苍蝇,锅碗瓢盆上落满了灰,齐剑霜低身触了触堆在门口的柴火,湿透的,这完全不可能开火做饭。
  偌大的一家客栈,厨房是用不了的,经齐剑霜观察,没有第二批客人,甚至一路走来,除了一个哑巴婆婆再打扫卫生,他没见过第二个活人。
  突然!身后扫过一阵风。
  齐剑霜瞳孔骤缩,手掌撑地,准确无误地躲闪,陡然回头,发现偷袭多正是昨日看到多那个女人。
  女人脸上脂粉极重,嘴唇血淋淋的红,眼神狠毒,翻手飞出几根力道阴险、角度刁钻的银针,齐剑霜以剑作盾,剑刃在半空快出残影,须臾间,银针尽数被抵挡剑下,银针竖插入土。
  齐剑霜身形变幻,眨眼间没给女人反应的机会,已经将锋利的剑抵在女人柔软的脖颈处,凝眸敛神:“何人?”
  女人嗫嚅红唇,不愿开口,于是剑入皮肉,顿时冒出血珠,吓得女人连连求饶:“公子!公子!小女知错……”
  “老子问你是谁!”齐剑霜烦躁不堪,阴沉着脸,女人还打算用苦肉计和美人计,惹得齐剑霜额角抽搐。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手一发狠,拽过女人纤细的胳膊,往后一撅,只听“咔嚓”一道脆响,女人胳膊就这样生生断裂。
  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
  “半个时辰之内,接不回去,你这条胳膊算是废了。”齐剑霜面无表情道,“知道什么说什么,老子没时间跟你耗。”
  女人原本是应该尽可能拖住他,谁料他下手又快又狠,女人的胭脂被汗水浸花,两道黄痕显现,口水不可控地淌出来:“一楼、楼第……啊!第三间房,有他们的书信往来!”
  齐剑霜拖着女人,大步走去,按女人的说法,在蒲团下的地板暗格中找到厚厚的一摞信纸,齐剑霜捏了下,估计得有个上千封。
  正当他胡乱撕开一封,刚读两个字,女人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手中豁然举着一根火烛,蜡油滴在手上,她竟全然不在乎。
  齐剑霜错开身,一脚踹中女人胸口,女人胸脯骤然塌进去,一口黑血吐出,女人行将就木地晕倒在地。
  还没等齐剑霜重新阅读,楼上云枕松房内传出桌椅炸裂的巨大声响,慢的信纸无法全部带离,齐剑霜胡乱抓了一把最上面的信纸塞进怀里,夺门而出,一跃挑上二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枕松身边。
  当房门被齐剑霜一脚踹掉,邓画随身短刀飞入蒙面黑衣的心口,血液以喷射状呲了羽生和邓画一脸,与此同时,另一位男人的剑已经刺穿邓画肩膀。
  羽生用身体护在云枕松前面,以一种“有什么先冲我来”的决绝。
  齐剑霜勃然大怒,可不等他出手,一屋子刺客接连跳窗逃跑,毫不恋战。
  一瞬间,徒然留下满屋狼藉。
  齐剑霜吼道:“邓画!去一楼第三间房拿走信!”
  仿佛汩汩流血道肩膀没长在邓画身上,她表情漠然,沉声:“是!”
  就在这时,云枕松终于从光怪陆离、无法挣脱道噩梦里醒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震惊得合不拢嘴。
  第15章
  邓画赶到的时候,屋里燃起大火,她冲上面嘶吼道:“快跑!他们放火了!”
  邓画不顾灼烧的热浪,提起一口气,刚准备冒着浓烟冲进火海,就在这时,身子猛地被向后拽去,没等她挥出拳头,齐剑霜额角暴起青筋,怒骂:“混账!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让他们烧!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邓画绷直嘴角,脸色又黑又臭,等几人驾着马车逃离崩塌的客栈时,邓画的脸色依旧难看。
  云枕松清楚了来龙去脉,沉色道:“你塞怀里的那几封信呢?让我看看。”
  说着,他向齐剑霜伸出了手。齐剑霜看了看他,把信递了出去:“……你尚未痊愈,不要过于忧心。”
  “嗯。”云枕松掩嘴咳了两声,抚平被齐剑霜攥皱的纸张,他先是仔细查看了信纸的质地,就是大宣最平常的款式,看不出其他东西,于是,他开始一字一句地读。
  ——子时驻扎,南安山。寅时动手。
  ——圣旨已下。
  ——玄铁营,齐伤,等。
  ——胜,齐重伤,恐有性命之忧。
  言简意赅,字迹不羁张扬,一撇一捺尽显武将风骨。
  云枕松沉默地翻看完,所写的都是玄铁营镇北将军的一举一动,何时带兵离开北疆营地,何时途径何地,就连身上受了什么伤,身边有什么人,那些人武力高低,都写在一封封不过十字的短笺中。
  云枕松道:“这说的,是你们将军吧。”
  齐剑霜“嗯”了声,云枕松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故人已逝,不要太伤心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对你们将军是什么情感,但总归出生入死过,你若想为他讨回公道,我会帮你。”
  齐剑霜扭过头注视着对方,沉默半晌,道:“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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