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者有话说】
小贺抄的那首情词出自徐再思的元曲《折桂令。春情》
第84章 哑口无言
天边云散,太巽山上的日子还是照常过。贺凌霄三人正从学堂出来,途径前面垂杨柳林,他怀中忽然有一物发烫,拿出来看是谢寂给的血鱼佩,正微起着红光。
“做什么?”顾芳菲凑过来,“有事?”
贺凌霄读完了那上头的传讯,匆匆收回衣襟下,“谢寂来了,说在城里酒楼,我去一趟,你去不去?”
顾芳菲刚想回个“去”,猛地又想起来什么,苦着脸道:“不成,我娘说要我今日快些回去找她。”
李馥宣叫他,“大师兄,你,你真要去吗?要是叫师伯知道……”
李馥宣自那日后短时间消瘦了不少,忧心忡忡,长久担惊受怕的样子。贺凌霄随手撸了把他的脑袋,“没事,我去一趟就回来了。这个帮我带着,明日还我。”
他把自己手中的书往李馥宣怀中一丢,把他砸得一个趔趄。李馥宣还待再说什么,却看贺凌霄人已经匆匆跑远了,只好侧头又看了眼顾芳菲,顾芳菲瞧也没瞧他一眼,“拿着吧,我先回去了。”
“……”李馥宣只好使力将这些书往上托了托。
广默城中酒楼,谢寂正在二楼雅间,贺凌霄上了楼梯就能瞧见他。谢寂见了他来,叫他:“快来。”
“怎么?”贺凌霄在他对面坐下了,“是出什么事了?”
谢寂没有立即答他,慢慢将自己杯中酒喝尽了,磨得贺凌霄又催一遍,“说啊?”
“什么事也没有。”谢寂笑道,“你以为是什么事?”
贺凌霄:“没什么事你叫我来做什么?”
谢寂:“没什么事我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
贺凌霄与他大眼瞪小眼片刻,接受了。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行吧。”
谢寂笑出声来了,“喝茶有什么意思,这楼里的精酿可是独一份,你不尝尝?”
贺凌霄头也不抬,“我师尊不许我饮酒。”
谢寂讶道:“兄台,您今年几岁了?”
“我师尊不许”这话说出来就好比三岁小孩口中的“我娘不许”,听上去多少都有些叫人有些面羞。贺凌霄却一点没让他臊着,平淡道:“不喝就是不喝,少忽悠我。”
谢寂倒也不多说,道:“好吧,其实我是真有正事。”
“什么?”
“你说的那位闻山真人,我近来倒是常常听着他的名号,听说他这几日在到处找一个人,你猜是谁?”
贺凌霄将眉头拧起来了,“谁?”
谢寂笑眯眯指了指自己,“我。”
贺凌霄端茶的手一顿,抬眼看他,眉头越拧越深,“你?他找你做什么?”
“我听说,是当日那山上有个弟子认出了我,想必闻山真人这是听了有个邪修混进了秋猎,觉得是我杀了他那宝贝徒弟,找我寻仇了呗。”
贺凌霄立刻接,“胡说八道,你的剑藏得好好的,谁能认出来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真有谁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记住了我的脸,这谁知道呢。”
贺凌霄一时片刻没能回话,过了会,忽然一推桌子站了起来,困兽般在原地转了个圈。好在他们在二楼雅间角落,没谁注意到这,谢寂好笑道:“他要找的是我,你着什么急?”
“要死要死要死。”贺凌霄低声道:“我不能把你扯进来。”
他转着圈,衣摆飞一样地扬着,真是焦虑到了极点。谢寂瞧着他,叹了口气,“别转了,瞧得我头晕。”
贺凌霄于是又一掀衣摆坐了下来,“顾芳菲说的对,天下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既然能找到你身上就不能再躲了,我晚上就去找我师尊坦白,你有多远躲多远,最近都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隔着一张桌子,谢寂对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哑言了片刻,“你不是说你们同门相残是大罪?”
“是。但我想也不到丢命那步。横竖扔到法诫山拷打几个来回再被逐出师门,至多……至多也就是把修为剔去吧。”贺凌霄头疼道,“修为丢了还能从头再来,命可只一条,闻山到处找你总不能是要和你好言好语的聊聊,到此为止吧。”
谢寂说,“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刑罚,叫剔骨?”
“没有。”
“怪了,你们仙门的刑罚,连你也没听过。”谢寂说,“你知道吗,据说你们这些修仙的背中脊骨里会多长出根骨头,修为越深,骨头越重。这根骨头就是你们成仙的基础,所有修为和积来的福泽都藏在里面,要是这根骨头被抽去了,仙缘也就彻底断了。”
贺凌霄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你从哪听来的?我听都没听说过。”
“听人说的,以前我们那就有个被抽了仙骨的女人,后来转去修了邪法,挺有名的。”谢寂说,“听说她就是犯了大罪才被施了剔骨,看来这刑罚在那些道貌岸然的真人眼里还是有点残忍的,才这么忌讳提起来吧。”
贺凌霄听后沉默了会,他明白谢寂是个什么意思——你说这是个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你有没有可能也会因此被施这样可怖的大刑?
“剔了就剔了吧。”贺凌霄说,“我本来也没想着一定要成仙,入仙门也只是机缘巧合。说不准我命里就没有成仙这条路,走不通也罢了。”
谢寂看了他一会,“你想的倒是挺开。”
贺凌霄笑了一声,想不开想得开他又有什么办法?又听谢寂说:“那你师尊呢?你不是成天说不想让他失望吗?”
贺凌霄这次没音了。
“我还拿着剑,他应该也不会太失望的。”好半天,贺凌霄又低低地说,“成道不是飞升成仙。没了仙缘,我一身剑术还在,只靠此下山去抓抓野鬼还是行的,抓一辈子,不算愧了大道。”
谢寂:“贺凌霄,你可得想好了。”
贺凌霄说:“想好了。”
“那你要是死了呢?”
贺凌霄又是被他问得一梗,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说:“死了就……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我说不好。”谢寂说,“不过作为兄弟,我觉得你应该死不了。”
这句话的意思贺凌霄也明白了,笑了一声,将杯中茶水饮尽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出现了,等风头过了我会去找你的。”
“好。”谢寂说,“那再会。”
“再会。”
这话说完,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知道这一分别,后面再见面是什么样子就说不好了。贺凌霄是将后果往轻了说,谢寂心里多少也清楚。二人你酒我茶地碰了个杯,贺凌霄又问:“你知道知道你相貌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谢寂说,“那天人这么多,我哪记得他们都长什么样。”
“奇怪。”贺凌霄说,“不是说见过你长相的人都死了吗?”
谢寂一噎,啼笑皆非,“这你也信?你当我是阎王爷?你也见过我的长相,你不也好好活着。”
也对。贺凌霄无话可说了,想来他“无人得见真面目”的传言也是胡编乱造的以讹传讹,不能全信。正要再说,忽然,两个人同时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又是飞速对视了眼。
“有人。”谢寂说,“是你们的人。”
贺凌霄的心忽然毫无预兆狂跳起来,不知为何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谢寂冲他打了个手势,是叫他先走的意思。贺凌霄没走,也来不及走,下瞬,忽看那狭窄窗口间飞进数把长剑,皆是冲他二人而来。贺凌霄匆匆躲过,百忙之中瞧见了那剑的样式,一颗心重石般沉了下去。
——华易镶石剑。
是华易的人找过来了?来得竟这样快!
不给他们再多思索的机会,更多的剑从天而降,来不及自窗口涌入的便穿透墙壁刺了进来。贺凌霄唯恐再待在这会伤及无辜百姓,拔剑喊道:“走!”
两人寻着个空档,从旁侧窗子双双越了出去。正要先逃再说,却有把比先前更长、更宽,闪着耀目金光的仙剑直直刺入他脚前石砖中,截断了他的去路。
贺凌霄抬头去看,只见闻山真人立在他面前,威严怒目,开口便是:“贺凌霄,你可知罪!”
贺凌霄退后一步,四面聚集了许多华易弟子,团团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他勉强还能维持着镇定,恭敬朝着闻山一拜,“闻山真人,晚辈不明白您的意思。”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贺凌霄身前的那柄长剑金光爆盛,刺目灼人眼球,只听闻山怒道:“你勾结邪党,害了我徒郎子修还畏罪将他埋在了荒山中,仙门中怎会出了你这么个败类!还不快快认罪!”
这指认来得太突然了,贺凌霄听得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道:“真人为何断定是我?”
“你与这厮搅混在一处,还敢狡辩?”闻山两指一指谢寂,“弭恨剑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